第二回 張永年洩憤難謀士 曹孟德誇才焚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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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使楊修相信這是事實。

    從此,他與曹操面和心不和,處處提防。

    張松比楊修年長近二十歲,對此事當然早有聽聞。

    楊修聽得張松大呼自己父親的名字,越發證實了這件事。

    心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曹操将我收養,為的是瞞掉此事,好讓我一輩子忠心耿耿為他出謀劃策,還要感他養育之恩。

    楊修此時心緒纏綿,低着頭一言不發。

     張松接着說:&ldquo久聞大夫世代簪纓,德昭望重,何不立于朝堂,輔佐天子,乃區區作相府門下一吏乎?&rdquo你出身豪門貴族,又受皇上封祿,照理應該象你父親那樣,忠心漢室,為萬歲分憂。

    而你卻在曹操的手下為官,助纣為虐,為虎作伥。

    你這個官做得再大,也是沒出息的;功勞越多,越對不起普天下的百姓。

     楊修聞言,滿面羞慚,強顔而答道:&ldquo某雖居下寮,丞相委以軍機之重任,早晚多蒙丞相教誨,極有開發,故暫居其職耳。

    &rdquo 這幾句倒是楊修的心裡話,跟了曹操的确可以學到不少學問,雖然有殺父之仇,但力不從心,一個文人怎鬥得過老奸巨猾的曹操?以卵擊石,哪有不碎之理?! 張松聽得他說出這種話來,大為火冒。

    心想,曹操殺了你的父親,你還贊他有德有才。

    他好在什麼地方呢?連我張松的來意都料不到,送到嘴邊的肥肉都不想要,隻知道荼毒生靈,恣意殘殺無辜!我張松就是看不起這樣的人。

    你把他當作救世主來信奉,我就要當着你的面罵他。

    張松對着楊修一聲冷笑道:&ldquo德祖此言差矣。

    松聞曹丞相文不明孔、孟之道,武不達孫、武之機,專務強霸而居大位,安能有所教誨,以開發明公耶?依松看來,曹丞相不學無術,實是個酒囊飯袋!&rdquo 楊修意想不到張松竟會出口罵人。

    暗想,曹操心狠手辣,為人奸詐,這一點你講得不錯,我也持有相同看法。

    但是把他說成酒囊飯袋,這就言過其實了。

    當今皇上昏庸,縱使軍閥混 戰,各據一方,連年幹戈不止,百姓深遭不幸、曹操坐鎮中原。

    剿滅諸侯,招安群雄,廣納賢士,使廣大疆土得以安甯,這說明他的雄才大略。

    我雖然與他不睦,但對他的才幹還是佩服的。

    況且,他人不在這裡,你沖着我罵,算什麼意思?要是他也象劉璋那樣無用,誰還敢聽他的号令?一個人說話要有點分寸,亂說一氣,簡直就象個潑皮!所以楊修争辯道:&ldquo張大夫,若說丞相不學無術,他又何以頭藏相貂,身穿蟒袍,為當朝丞相?&rdquo 張松見楊修一步不放地為曹操辯護,更是怒火萬丈。

    心想,反正我此番獻圖不成,回轉西川也要被張任懷疑,那就索性将曹操罵一個淋漓痛快。

    即使死了,也可以出一口怨氣。

    心一橫,膽子就越大了。

    張松咬牙切齒地說:&ldquo曹操欺天诓民,挾天子以令諸侯,乃是個強盜丞相,野蠻丞相!&rdquo 楊修越聽越覺得不象話,心裡有點擔憂了:我好意與他叙談,他卻出口傷人,象個瘋子一樣。

    不知情者,以為我和他串通一氣責罵丞相,這個罪名我擔當不了。

    有理不在聲高,盡管平心靜氣地說,何必這般謾罵呢?我不能再和他說了,否則觸犯了丞相,就會大禍臨頭。

    楊修忙站起身來,拱手道:&ldquo大夫稍坐片刻,修告退了。

    &rdquo 張松知道,楊修雖然知道父親是被曹操所殺,心懷不滿,但還未到反目的地步,在這裡代曹操受氣,确實很不自在。

    張松想,我希望你能做個傳聲筒,把我罵的話回複曹操,這樣我就達到了指桑罵槐的目的。

    我還在這裡等待你的回音。

    料必曹操聽了他的話,定有什麼話要傳出來。

    再者,我罵了一通就走,曹操還以為我害怕。

    老實說,一不作,二不休,要罵就不怕你,死也要死得倔強一些。

    便對楊修說:&ldquo大夫請便。

    松在此逗留一回。

    &rdquo說罷,起身雙手反握,在官廳内大模大樣地踱着方步,看着牆上的名人字畫。

    表明我罵勁方興未艾,等待着你和曹操商量好了對策卷土重來。

     楊修此刻的心情的确很矛盾:依着他的心願,也最好幫着張松把曹操痛罵一頓,但終究還在曹操手下為官,不便發作。

    他一邊往内堂走去,一邊還在想着張松的話。

    尤其張松當着自己的面提起父親楊彪之事,愈加激起了他對曹操的憎恨。

    心想,靠我一個人要報殺父之仇,那是不可能的,看來這口惡氣隻好悶在心裡了。

    倒不如讓我把張松的說話原原本本地複述給他,看他怎麼個回答。

     卻說曹操進了内堂,靠在椅子上翻來覆去地想着張松這個人,不明白張松為何要這樣火氣沖天。

    心想,照常例來說,外邦來使見了總是戰戰兢兢,說起話來小心謹慎,唯恐被我趕出大堂。

    張松這人倒與衆不同,也不管我曹操對他有沒有好感,一見面就頂撞我。

    這個人的膽量簡直不可思議!──人說曹操過後方知,這是有點道理。

    當事情發生以後,他也很會苦思冥想,從許多方面分析原因。

    由于他一生最喜疑心,往往把正确的思路給否定掉,而鑄成大錯。

    事後,也不要人家提醒,自己會明白。

    因為好的結論和壞的結論,他都深思熟慮過。

    ──曹操聽說楊修把張松邀到官廳叙話,心想,兩個人談了這許多時間,到現在還不來回複,不知在談些什麼。

    張松肯定要把楊修不知道的事情告訴他,但楊修此人我把握得住。

    忽被一聲&ldquo丞相&rdquo呼喚,打斷了曹操的思路。

    擡頭見楊修進來,佯問道:&ldquo德祖從哪裡來?&rdquo 楊修回答:&ldquo下官邀西川張松在官廳中叙談。

    &rdquo 曹操想,張松此人性高氣傲,沒什麼好談的。

    你去找他必定會碰一鼻子灰。

    他到皇城裡來就是來惹是生非的,所以我不願見他。

    便問:&ldquo德祖與他談些什麼?&rdquo &ldquo下官見他當堂頂撞丞相,心甚不平,意欲訓責他一番。

    不料張松口齒十分尖刻,每每為難下官。

    &rdquo &ldquo可能說與老夫一聽?&rdquo 楊修想,你不叫我講,我也要講,而且還要從頭至尾地講一遍。

    就說:&ldquo下官說他路途辛苦,他便說&lsquo主命難違,水火不辭&rsquo。

    &rdquo 曹操想,張松此人嘴巴雖臭,忠君之心倒是堅定的。

    說道:&ldquo此話甚好。

    德祖可效學。

    &rdquo 楊修想,這種話是口頭語,誰不會講?我楊修過去一直把你當作一個大恩人、大英雄,你的話我唯命是從。

    可是人心難測,料不到你竟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奸堆,跟了你隻會倒楣。

    所以我決不會對你忠心到底,也要學一點陽奉陰違的本領。

    楊修表面上應酬道:&ldquo是,下官要效學張松。

    &rdquo &ldquo還說些什麼?&rdquo &ldquo下官打聽西蜀風土人情,張松道,若西川與許都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下官想,照他這麼說,皇城之地豈不成了人間地獄了?&rdquo 曹操想,是啊,許昌要是變成了地獄,那我不就是個混世魔王了?這矮子說話真是太氣人,罵起人來含沙射影,如此膽大妄為的人倒是少見。

    看來還不止就說這幾句。

    就問:&ldquo張松此人刁滑,不可相信。

    &rdquo &ldquo下官問他地理,張松便把西川的五山五水和許多關隘繪聲繪色地描述一番,好比玉宇瓊樓,宛如目前。

    &rdquo 曹操一向對西川垂涎欲滴,處心積慮地要想收複,可是劉備、孫權未滅,他自顧不暇。

    曹操本人文武兼備,戰場上久有威名。

    往往隻知道以武力征服人家,又因為西川幅員遼闊,賢能之士極多。

    所以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瞞着主人來獻地,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

    曹操點頭說:&ldquo西蜀人傑地靈,确是豐腴之地。

    &rdquo &ldquo下官問他川中人物,他更是眉飛色舞,說西川人才出衆,文武全才,都能安邦定國,治疆理政。

    許都文武都似小兒一般。

    &rdquo 曹操想西川确是荟萃彙集之地,俗話說:&ldquo川中多能人。

    &rdquo曆古到今,川中出了許多頂天立地的大人物,這一點不假。

    可是,說我們許昌文武都是小兒,這是惡語中傷了。

    老實說,我手下這班文武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幫我打下這麼大的天下,川中人誰比得上他們?便說:&ldquo張松欺人太過,不必計較。

    &rdquo &ldquo下官不信張松之言,他便列舉了川中許多有名之士,說象張松這樣的人,在川中擢發難數。

    更可笑的是,西川的子民,都是仁義待人,不知何為賊,何謂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rdquo 曹操也在好笑:張松真有點神經失常,信口開河,好象我們這裡盜賊成風,奸詐盛行似的,唯有他們川中才是最完美無缺。

    &ldquo後來呢?&rdquo &ldquo下官更覺張松此人荒唐,便問劉璋是何許樣人。

    張松說劉璋是個明君。

    &rdquo 曹操想,假如張松和我好,就不會說這種話了,天下誰不知道劉璋無用!重臣危言,我看劉璋好景不長了。

    便道:&ldquo人言劉季玉乃守戶之犬不如也。

    &rdquo &ldquo下官也是這等說來。

    可張松道,&lsquo子不诤父,臣不诤君&rsquo。

    各事其主,應謹守本份。

    &rdquo 曹操聽了,連連點頭:一個無名之流,竟然對自己的主人如此忠心赤膽,倒是可嘉。

    你楊修受恩不淺,官至上大夫,能否象張松對劉璋那樣效忠于我?當然,平日裡是看不出的,隻希望你能知恩報恩,不懷二心就可以了。

    不要當着我的面俯首帖耳,背地裡罵我。

    又問:&ldquo下來又有什麼話說?&rdquo &ldquo下官見他說話蠻不講理,出口傷人,故意問他官職。

    張松道,居别駕之任,尚覺充數,而且面有德色。

    又問下官所居何任。

    &rdquo &ldquo德祖乃是老夫麾下上大夫,身居參贊軍機之重任。

    &rdquo &ldquo是啊,下官也是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