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柴桑吊孝孔明哭靈 耒陽補缺龐統酗酒

關燈
告知當地聽候龐統縣令的發落,一面命人将印信送到官驿。

     數日後,有五六個人到官驿見龐統。

    龐統見這幾個素不相識的人都是嬉皮笑臉,不知他們要幹什麼。

    就問:&ldquo爾等何許樣人?&rdquo &ldquo龐老,咱們是&lsquo帶肚子的二太爺&rsquo。

    &rdquo 龐統不懂。

    心想,我是劉備的重臣,日後必有遷升,與你們這幫&lsquo帶肚子的二太爺&rsquo有什麼搭界?照這麼說來,你們也是耒陽縣府内的當差,欺我新上任,要敲我竹杠?就問:&ldquo此言何意?&rdquo 來人都笑嘻嘻地說:&ldquo龐老,你新官上任總要置備些行李吧,諸如床帳被褥,官帽官服,還有衣食住行的家常用具,那就不要龐老操心了,都有我們來操辦,一定讓你滿意。

    龐老以為如何?&rdquo 龐統想,這幫人倒是殷勤得很,樣樣包攬下了,無須我費心。

    問道:&ldquo錢從何來?&rdquo &ldquo龐老請放心,區區銀兩都由咱們來,不要龐老破費分文。

    &rdquo 龐統愈加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心想,世上哪有這等好人?甘心情願為人辦事,還白白地掏自己的腰包。

    可想而知,耒陽縣定是個君子國了。

    孔明真不簡單,沒多少時間就把荊楚之地治理得這般好。

    不過龐統見了這幫人還不相信真有這種事。

    再問:&ldquo爾等緣何這般慷慨?&rdquo &ldquo龐老,這是咱們的一點孝心。

    龐老上任後,多給咱們些差使做做。

    那時候,人家給咱們的報酬,咱們就不交給你龐老了。

    反正龐老有的是錢,也不在乎這種細銀碎兩。

    所以人家稱我們是&lsquo帶肚子的二大爺&rsquo。

    &rdquo 龐統這才明白,這些&ldquo二太爺&rdquo都是老于世故的當差,哪有什麼孝心。

    他們是為了吃小虧,占大便宜,借着縣老爺的名義,到處搜括民脂民膏。

    可我不想做一個清正廉潔的父母官,隻是出于無奈。

    既然你們要這樣做,那就随你們的便吧,省得我再操這份閑心思。

    因此對他們說道:&ldquo既然如此,爾等且聽了。

    &rdquo 一個當差從胸前掏出一本帳簿,一個當差從懷中托出端硯,一個當差從袖内抽出一支毛筆,頓時擺好了架子,看着龐統說:&ldquo龐老要什麼,盡管請講。

    &rdquo 龐統想,這幫當差真會做人,說得倒挺客氣,還擺下了臭架子,以後收起來肯定也是狠心的。

    那我就先給你們點顔色看看。

    你們想從我身上打賺錢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說:&ldquo官帽官服。

    &rdquo &ldquo這是最要緊的,記下了。

    還有呢?&rdquo &ldquo床帳被褥。

    &rdquo &ldquo人生在世,日半世,夜半世。

    這是必不可少的。

    還有呢?&rdquo &ldquo美酒一百壇。

    &rdquo 這班當差的聽了一吓,你望着我,我看着你,呆立着象一尊尊木偶,做不得聲。

    都在想,從沒聽說過上任要買這麼多酒的。

    你是去走馬上任,是皇叔的官吏,又不去開茶坊酒肆,帶這許多酒幹什麼。

    就算你大酒量,這種美酒是陳年老酒,酒力十分足,按每天喝三斤,那就不得了了,一個月也隻吃得一百斤。

    每壇酒總要四、五十斤,一個月吃兩壇,一年也不過二十四壇。

    三年一任的縣令,即使天天如此,也最多吃了七、八十壇,這一百壇酒怎麼吃得完?寫字的當差兩手發抖,不敢記上去。

    以為這位新知縣在和他們打趣,問道:&ldquo龐老要這許多酒何用?&rdquo &ldquo不必多問,隻管與我記了上去。

    難道這個&lsquo肚子&rsquo就不帶了麼?&rdquo 這些當差的見龐統一本正經地和他們說話,便不敢追問下去,乖乖地記上一筆帳。

    見龐統不說了,知道就這麼幾件事,就收起筆硯帳本,連連點頭道:&ldquo帶&hellip&hellip我等一定遵照龐老吩咐辦事,請龐老擇一良辰吉日,坐了官船來吧,我等在耒陽碼頭恭候。

    &rdquo說罷,走出官驿,先回耒陽縣去報信,為龐統置辦東西。

     龐統到了那一日,随身帶了一顆印信,搖着鵝毛扇,出了驿所。

    到江邊,找了一條小船,往耒陽上任去了。

    船近耒陽,但見岸上當差衙役、六房書吏都衣冠楚楚在迎接,爆竹聲聲、鼓樂袅袅。

    小船靠了岸,龐統付了船金,上岸往縣内走去。

     碼頭上的縣吏以為新到知縣必定是坐一号大官船,身上新衣新帽,大模大樣而來。

    因此都伸長了脖子向江面上張望。

    不料左等不來,右等不到,等得不耐煩起來。

    哪裡知道龐統已悄悄地進了衙門在等他們了。

    忽報知縣已到堂上,衆人連忙趕回縣中。

     龐統獨自徒步到衙門口,見幾個老阍公站立階首。

    上前打拱道:&ldquo老丈,請問個訊。

    &rdquo 門公見來者破衣爛衫,是一個道家,不把他放在眼裡,心想,今日新知縣上任,衙内沒有人,你卻眼也不生,見了衙門還不遠處躲避,呆會兒衆官回來了,定然把你哄走。

    故而都愛理不理說道:&ldquo你欲問什麼地方?&rdquo &ldquo耒陽縣的衙門。

    &rdquo 門公聽了,頓時生起氣來:到了衙門,還要問訊,存心來尋開心!沒好氣地說:&ldquo這裡不就是嗎?你是哪一個?&rdquo &ldquo我乃是襄陽人氏,姓龐名統。

    &rdquo 門公聽說他就是新上任的龐老爺,驚得目瞪口呆。

    暗想,做官的常喜歡穿着便服私行察訪。

    今日他第一天上任,就避開了衆人的耳目,暗地裡來體察民情了。

    門公再對他上下仔細一看,又不象是來當官的。

    因而隻是不停地打量着他,露出了猜疑的眼神。

     龐統從袖中托出一隻精緻印盤,在他們的眼前一晃,得意地說道:&ldquo此匣中乃是何物?&rdquo印信就是權力的象征。

    門公見了印盒方才确信他就是天下聞名的鳳雛先生了。

    一個個慌忙跪倒在門首,磕頭道:&ldquo小的們不知老爺易服而來,實是該死,衙中衆吏都去碼頭迎接老爺了。

    請龐老到衙中歇息,小的們服侍。

    &rdquo 龐統進了縣衙,到大堂上坐定。

    門公倒水的倒水,沏茶的沏茶,報信的報信,忙個不停。

    一打聽,這才知道這位新老爺是坐了一條小船來的。

    心中稱贊他廉潔奉公,官船不坐坐便船,官服不穿穿便服,必定是個受人稱頌的父母清官。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江邊的人得知龐統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過去,立即趕回來。

    到衙門,先命那幾個帶肚子的二太爺進去探一探。

    這幾個當差在大堂口對堂上一張,果真就是在荊州見過的龐老爺,忙傳出訊去,叫他們進去參見,大家上堂見禮之後,請新老爺先到下榻處休息,準備置酒為他接風。

    龐統搖搖手說,一切都不必了。

    将官服拿來,本官立即升堂。

    這班衙役、縣吏都在想,這位老爺休息都不休息,一到就坐堂,又不要我們置酒接風,實是難得。

    到底是鳳雛,與衆不同、當差呈上帽服,龐統到下處卸了道袍道冠,戴上紗帽,穿上官服,煥然一新,吩咐升堂。

    不多時,堂上虎威連連:&ldquo龐老爺升堂哉!&hellip&hellip嗨&hellip&hellip&rdquo龐統重又整了整衣冠,不緊不慢地跨上堂來。

    對兩旁一看:嗬喲,場面倒不小,一樣排,一列列吏役無數,站得斬斬齊齊。

    龐統在中間靠椅上坐定,兩旁再次施禮。

    龐統見案桌上文書一疊,随手翻了一翻,已知是上一任知縣移交的公文,在心裡大略地記了一記。

    打開花名冊看了一看,就點了一下卯,人員已全部到齊。

    然後料理了一些公務,傳令退堂。

    大家見這位老爺做事有條不紊,利索幹脆,都很滿意,以為從明日開始,龐老要使喚我們了。

     龐統等大家一走,退進内堂,傳喚道:&ldquo來啊!&rdquo 當差應道:&ldquo龐老有何吩咐?&rdquo &ldquo美酒伺候。

    &rdquo &ldquo是。

    &rdquo當差想,這個老爺真好,别人為他接風他不肯,卻自己為自己洗塵了。

    忙到廚下搬出一壇酒,打開泥封,進上盅箸,端上一桌下酒菜,原是準備為他接風的。

    然後提起酒壺,便要篩酒。

    龐統伸手制止道:&ldquo慢。

    本官洪量,更換大杯。

    &rdquo 當差聽得龐統自稱洪量,心想,嗜酒的人總是喜歡說自己好酒量,結果喝得爛醉如泥。

    因為今日第一次飲酒,當差還不知道他有什麼脾氣,所以二話沒說,就換上了一隻大海碗,并滿滿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