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觀風向周瑜咯血 請良醫魯肅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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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去?當然,這個道理很簡單,是因為刮風的關系。

    那末,是什麼風呢?西北風。

    現在曹操的連環舟已完工,我正準備用火攻破曹。

    但是要過江縱火,必須是東南風,這樣,火一起,就會向西北方燒去。

    倘然在西北風中去燒西北方,那就是逆風放火,引火自焚了。

    現在是什麼日子?十一月十九,隆冬時節。

    冬天隻有西北風,哪來東南風!?要東風,必須待到明年春天。

    但曹操有了連環舟,恨不能立時殺過江來,決不會延誤到春季,料他這幾天就要橫渡長江。

    對付這種龐然大物,除了用火攻,别無它法可破。

    象下棋一樣,十步棋中我巳赢了幾着,就這最後一着被曹操赢去,我豈不是全盤皆輸!怪不得曹操會中龐統的連環計,原來他料定我無法用火攻的。

    想到這裡,周瑜心頭猛地一陣抽搐,渾身情不自禁地打了幾個寒噤。

    心想,小霸王孫策臨終重托,吳侯孫權與我情同股肱,将江東六郡托付給我周瑜,耍我保住這半壁江山,早日興兵破曹。

    我周瑜為了孫氏基業,屯兵三江,與曹操相持已久,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用了一連串的計策:反間計、苦肉計、詐降計、連環計。

    也算得上萬事俱備了,指望一把火燒掉曹操百萬大軍,眼見得成功在即,卻萬萬沒有想到冬季裡沒有東風!費了這麼多的心血,到頭來反而幫了曹操的忙。

    本則曹操還想不到用連環舟,也就殺不過江來,是我叫龐統去獻的。

    如果六郡八十一州陷于曹操之手,叫我怎麼對得起吳侯,有何面目見江東父老?那末,我再派人到曹營去,将曹操說服拆毀連環舟,不可能。

    曹操一經主意确定,豈肯輕意改圖!再說,恐怕時間上也不允許。

    那怎麼辦呢? 此時,大都督眼前好象看到曹操已駕馭着連環舟排山倒海似地殺過江來,自己的軍隊被撞得船翻人亡,無法抵擋;百萬曹兵鋪天蓋地一般沖上岸來,以摧枯拉朽之勢踏平六郡,直搗南徐。

    孫家的三世基業毀于一旦,江東百姓遭災,生靈塗炭,陷于水深火熱之中&hellip&hellip作為一國之統帥,千斤重擔壓在肩上,如何不急!都督頓覺胸口發悶,咽喉發癢。

    頭搖了兩搖,把口一張,&ldquo噗──&rdquo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眼前一黑,眼珠向上一翻,身子哪裡還站得住,搖晃了幾下,往後便倒。

    兩個小兵急忙扶住。

    周瑜倒在小兵的臂上,不省人事。

     将台上的小兵見都督忽然口吐鮮紅,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得大家亂作一團。

    連連呼喚&ldquo都督醒來!&rdquo&ldquo都督醒來!&rdquo叫了一陣,不見回音,慌得手足無措。

     &ldquo我的哥,不好了。

    快去禀報!&rdquo 一個小兵急步沖下将台,奔進陸營。

    進了營門,小兵愣住了:去禀報誰呢?本來事無巨細,總是禀報都督的,現在都督倒在将台上,誰能作主呢?一想,隻有去禀報參謀官魯大夫。

     俗語說&ldquo急煞魯肅&rdquo,此話一點不假。

    魯大夫正在本帳耳聽捷報。

    心想,今天有都督親自指揮,三千曹兵不堪一擊,片刻便有佳音報來&hellip&hellip 小兵從大帳回頭,直奔進帳來,口中叫道:&ldquo報禀魯大夫,大事不好了!&rdquo 魯肅吃了一驚。

    心想,莫非江中大敗,賊兵賊将殺上岸來了?不會的。

    有都督在指揮,絕對不會如此。

    便問道:&ldquo何事驚慌?&rdquo &ldquo啟禀魯老:長江交戰,一仗大獲全勝。

    可是,大都督在将台上忽然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請魯老定奪!&rdquo &ldquo此話當真?&rdquo &ldquo小的不敢胡說。

    &rdquo &ldquo快快與我帶路!&rdquo &ldquo是!&rdquo 魯肅将紅袍一提,急匆匆跟着小兵直奔将台。

    到将台上面一看,果真如此。

    這下魯肅真的急了,連聲呼喚:&ldquo都督醒來!都督醒來!&rdquo 隻見周瑜雙目緊閉,牙關緊鎖,人事不知。

    魯肅想,這是都督連日來操勞過度引起的。

    這裡風太大,趕快把都督扶下将台,送到他自己的内帳去躺下,好好休息一下。

    吩咐道:&ldquo速将虎駕扶往大營内帳。

    下官即刻便來。

    &rdquo 四個小兵把周瑜扶手扶腳擡回陸營。

     魯大夫雖是文官,但與周瑜交了多年的朋友,也懂得一些水戰,要發令收兵是不在話下的。

    他打起瞟遠鏡一看,江面上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

    便把桌上的小藍旗插好,抽出一面小白旗,命令收軍。

    四個小兵把大白旗飄出去。

    魯肅見江面上已在執行命令,便丢下小白旗,提了大紅袍,跑下将台,直往陸營奔去。

     江面上,韓、周二老帶兵回來。

    上岸,換好盔甲,準備見都督交令。

    聞得都督吐血,已扶回陸營去了,隻得等待消息。

    讓他們等一下把令箭交給魯肅,一言表過。

     魯大夫一口氣又奔進陸營。

    此時,營裡的文武大多數都得悉都督吐血,便都跟了魯肅來探望都督。

    到内帳門口,要想進去,門口兩個侍衛将他們攔住。

    說:&ldquo衆位将軍,列位先生,都督有令,一概不能進見。

    &rdquo 魯肅想,不錯,病人怕鬧、怕煩的,而且内帳地方小,又是軍機重地,這許多人擁進去,确實有所不便。

    便問道:&ldquo那末,下官一人進見如何?&rdquo &ldquo魯老,你也不能進去。

    &rdquo &ldquo哦?這倒奇了!&rdquo 魯肅想,平日裡,都督不見任何人,唯獨我可以進見,這已自然成習慣,司空見慣的了,怎麼今天我也不可進見了?不知現在都督病體如何,身邊總要有個人照料,否則他一個人在裡面昏死過去,我們也不會知道。

     其實,周瑜被手下人擡到内帳,一放到行軍床上以後,就蘇醒過來了。

    他雖然吐了口血,隻覺得身子有點軟,問題不大。

    因為是老毛病了,所以也不緊張。

    而且知道今天這口血是被西北風急出來的,并非因為内髒受到損傷。

    都督此時的頭腦非常清醒。

    心想,我既然無面目活在世上,也不願眼看江東三世基業落到曹操手中。

    沒有其他辦法,隻有以死來了此一生,至于江東如何淪陷,我也管不了這許多了。

    但又不能馬上就自盡。

    否則,人家就會猜疑我是因為沒有東風而死的。

    堂堂都督,小輩英雄,被老天逼死,豈不要一世英名,付諸流水?!死後還要被人嗤笑。

    所以,我既要死得不留痕迹,死後又不被人猜疑,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絕食,水米不沾,幾天幾夜後,自然一命嗚呼。

    好在我方才吐了一口血,有目共睹,隻道我是因病緻死的。

    這樣的死,還可以保住一張臉皮。

    或許人家會說,要是周瑜不死,曹操未必能夠殺過長江。

    這是江東的不幸。

    都督打定主意,便吩咐手下,任何人一概不能進帳。

    其目的在于避免被人看出破綻。

     營中的軍醫官得悉都督染病,立即推舉了十八位大夫前來診治,他們都是醫術最為高明的内科專家。

    軍營中主要是外科和傷科,但内科也有。

    當時的分科沒有現在這麼細,這樣具體,許多郎中都是兼擅幾科的,那末,為什麼要來那樣多人呢?因為給一家統帥看病,一兩個人是不敢作主的,需要大家商量,就象是今天的會診。

     魯肅便對内帳門口的侍衛講,軍醫官來了。

    其他人一概不見倒合情理,想必軍醫官來給他治病,總應該見的吧。

    請你們去通禀一聲。

     侍衛進内帳通禀周瑜:&ldquo都督,軍醫官來了,見也不見?&rdquo 周瑜想,我并沒有什麼大病,而且準備一死了之,還要什麼軍醫?來與我治病的,肯定都是良醫,區區小病,他們隻要用三個手指就可以從脈搏上診出。

    他們給我一切脈,就可以斷定我根本沒有毛病,這口血是急出來的。

    那我非但死不成,而且臉皮全部被撕光,叫我如何做人?所以回答道:&ldquo軍醫也不見。

    &rdquo 侍衛連忙出來回複魯肅道:&ldquo魯老,大都督有令,軍醫也不見。

    &rdquo 這下魯肅越加弄不明白了。

    心想,有了病,不請郎中醫治,這算什麼道理?我與都督交了這許多年朋友,他這吐血老毛病也不止這麼一次,但從來沒有象今天這麼突然,這麼奇怪的呀!既然軍醫官來了,總要讓他們給都診治一下,若無大毛病,服幾帖良藥,早日恢複元氣也好把全副精力用在破曹上。

    便命手下人在寝帳撂下十多個座位,讓軍醫們先休息一下,自己再想辦法。

    同時對全體文武講:&ldquo衆位将軍,列位先生請各回本帳,加強職守。

    此事務請嚴守機密。

    &rdquo 魯大夫考慮得很周到,因為蔡中、蔡和兩個奸細在此活動頻繁,專要打聽軍機大事,倘被他們獲悉,密報曹操,敵軍趁都督病危之際殺過江來,那是非常危險的。

     衆文武說,那末魯老,都督的一切請你多擔待些,有什麼情況,早些傳呼我們。

     魯肅道:&ldquo衆位放心,有下官在此。

    &rdquo 衆文武走了之後,魯大夫在寝帳内步來踱去,兜了好幾個圈子,仍舊一籌莫展。

    心想,既然都督一概不見,我在這裡也無益,讓我去找個清靜所在,一個人仔細想想。

    他便離開寝帳,出陸營,到江邊。

    見此地四下無人,他一邊沿着江岸邁步,一邊長籲短歎,自言自語道:&ldquo唉!長江二次交戰,一仗大獲全勝。

    不料都督忽而口吐鮮紅,暈倒将台。

    文武一概不見,我也不能進去,且又拒絕就醫。

    不知是何道理?這倒難了!&rdquo 這個難題去向誰商量呢?魯肅偶而擡頭對江中一看,瞥見一條船上大旗高飄;旗上清清楚楚。

    繡着:&ldquo大漢軍師中郎将,兼理東吳長江水軍參謀官、水路總巡哨:諸葛&rdquo。

    哈哈!我怎麼忘了,不去找他去找誰商量!那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