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施急智德潤脫禍 信巧言孟德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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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過這本書,他不肯實說,隻怕實說了又要被阚澤取笑他不學無術。

    他想,一本書有沒有,沒有什麼關系的,就看此話通不通,附和一聲,諒也不妨。

    不料,你這份人家己和不起調了,再和下去,要完蛋了。

    他裝模作樣道:&ldquo老夫曾在幼年讀過一遭。

    &rdquo 阚澤一聽,知道曹操已被我誘上鈎了。

    心想,那我下面的鬼話隻管講好了,反正無從稽查,他無有不信。

    便又問:&ldquo既然讀過,定然知曉書中有語雲:背主、作竊,不可定期?&rdquo 曹操不置可否地&ldquo呣&rdquo了一聲。

     阚澤接着解釋道:背主,便是謀反,或瞞過主人;作竊,即是偷盜。

    這兩件事,是不能預先約定日期的。

    因為當初信陵君竊符救趙就沒有同平原君約定日子。

    所以,趙勝就總結出這麼兩句話來。

    現在黃老将軍即是背主、作竊,而且他信上寫得明白,不是他一個人來,而是率衆歸降。

    人一多,要統一行動,就要等待适當的時機。

    隔着一條長江,不象在陸路上行動那樣方便。

    再說,老将軍傷勢很重,什麼時候能夠康複,現在還很難講,所以事先無法約定日期。

    如果現在定了日期,到那時卻因故不能踐約,你丞相反而要輕心或擔憂。

    因此寫&ldquo随船獻納&rdquo。

    這是老将軍想得周到,你卻說是漏洞,認定他是詐降,這等無知,豈非不學無術?&rdquo 曹操聽完,覺得阚澤講得頭頭是道。

    盡管&ldquo背主、作竊,不可定期&rdquo這句話沒有聽到過,但是推情度理,設身處地想一想,确實是這麼回事。

    阚澤既然來獻降書,自然也是一起來投奔我的,這是一個大大的人才。

    曹操想到這裡,疑心頓釋,揚聲大笑:&ldquo哈&hellip&hellip!足下言之有及&lsquo背主、作竊,不可定期&rsquo,此語見于《平原君兵法》第三卷第二頁,老夫記得清楚。

    &rdquo 徐庶險些笑了出來。

    這老賊非但不懂裝懂,而且還畫蛇添足,說得活龍活現。

    你的人家怎會不完? 曹操連忙起身,轉出虎案到阚澤面前,遊臉堆笑,對着他一躬到底:掮了木梢還要陪不是,隻有曹操做得出。

    曹操賠笑道:&ldquo阚先生,老夫一時魯莽,冒犯足下,這廂賠禮了。

    &rdquo 阚大夫知道他是老&ldquo蠟燭&rdquo,所以把頭一别,睬都不睬。

     曹操想,他冒險過江,誠心來幫我的忙,我反而耍殺他,情理也不通。

    換了是我,也要忿忿不平的。

    丞相再次兜到阚澤的面前,又是深深地一躬:&ldquo先生萬不見怪。

    老夫再次有禮了。

    &rdquo 阚澤又把頭扭過,仍舊不理他。

     曹操倒也有點耐不住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呢?難道要我下跪叩求不成?但是再一看:該死!他身上的繩索都沒有解去,怎麼叫他消得掉這口氣呢?忙說道:&ldquo啊呀呀,待老夫與先生松綁。

    &rdquo 曹操走近他的身邊,親釋其縛。

    手下送上箬笠、蓑衣。

    阚澤想,順風篷不能扯得太足,激怒了他也沒什麼好處。

    因此,接過衣帽,穿戴齊備。

     曹操起手攙住阚澤:&ldquo先生,請到裡邊,老夫與先生洗塵、壓驚。

    ──掩門。

    &rdquo說完,攙着阚澤往裡面去。

    衆文武退出大帳。

     兩人來到寝帳。

    手下擺上酒肴。

    曹操與阚澤對面坐定,邊飲邊談。

     此時,東方微微發白。

    已是十一月十三。

    突然,外面進來一個手下,與曹操耳語道,對江二位蔡将軍有密報到來。

    曹丞相站起身來,招呼阚澤道:&ldquo先生多飲兒杯,老夫去去就來。

    &rdquo說罷,走到外面。

    小兵把密信呈給丞相。

    曹操拆開一看,信上寫得明白:初九詐降成功。

    初十看到打黃蓋,并刺探到黃蓋師徒已有歸順丞相之心。

    倘然黃蓋派人與你丞相接洽,望萬勿見疑。

    曹操看完,對此事已深信無疑了。

    吩咐手下傳話給二蔡:在對江要千萬小心。

    丞相回到寝帳,對阚澤格外熱情,格外笑容可掬,親自與他斟酒三杯。

    彼此之間的言談更加融洽。

     阚大央明白,曹操去又複來,必定是二蔡有信來了,這兩個小奸放馬後炮,存心與我開玩笑,險些把我的腦袋玩掉。

     曹操想,但願黃蓋傷勢早愈,早來歸順。

    我等他一到,趁江東混亂之際,殺過長江。

    便對阚澤講:&ldquo費心先生回去傳話于公覆将軍:老夫在此恭候。

    &rdquo 阚大夫想,我是馬上要走的。

    但是你說了這句話,我倒不能馬上答應。

    我如果立即起身告辭,你肯定又要疑心我計成之後,歸心如箭。

    阚澤裝得有些為難,說:&ldquo丞相,下官過江非是容易。

    轉言黃老将軍之事,還請另遣别人。

    &rdquo 曹操想,如果你要緊回去,我倒有點不放心;你越不肯走,我卻偏要你回去。

    說道:&ldquo先生,另遣别人,隻怕不妥。

    拜托先生了。

    &rdquo 阚澤說,既然你一定要我去,那末我回去之後,中途就不來了,要同黃老将軍一起來了。

    因為江上來往不便,萬一被周郎察覺,大事休矣。

     曹操點點頭,說,你寬坐片刻,我去拿點東西。

    說罷,走入内帳。

    先把蔣幹偷回來的那封信拿出來,與這封降書上的筆迹核對一下。

    一看,筆迹大相徑庭。

    曹操想,蔣幹偷來的信,是周瑜冒充蔡瑁、張允寫的,這封信看來确是黃蓋的親筆。

    因此,對黃蓋的投降已是十二分的相信了。

    于是,叫手下取出兩支人參、一包最好的傷藥,打成一個小包裹,準備叫阚澤帶給黃蓋。

    曹操等于是叫黃蓋用兩支參補補内髒,舒筋活血,傷藥治治外患,愈合傷口,養得身強力壯,早點把他的人家燒光。

     丞相回到寝帳,把包裹交給阚澤:&ldquo請先生帶與老将軍。

    &rdquo 阚澤想想有趣得很:我不象是到敵營中獻詐降書,倒象走訪親戚的,還帶了一包禮品回去呢,&ldquo多謝丞相。

    &rdquo 阚澤站起身來,接過小包裹,說道:&ldquo丞相,下官告辭了。

    &rdquo &ldquo待老夫相送。

    &rdquo 曹操把他當作大功臣,親自送到到江邊。

    阚澤下漁舟,小船很快出水營門,到江面上,目頭一看,曹操還在江邊翹首目送。

    阚大夫見四下天人,便站在船頭上,指着曹操罵道:&ldquo老賊、國賊、奸賊!爾死期将至也!&rdquo 曹操哪裡聽得見!面目都看不清了,隻見他在對自己指指點點,以為是叫自己請回吧。

    丞相雙手高舉打拱:&ldquo先生,一路順風!&rdquo &ldquo過幾天,黃老将軍前來燒光你這老賊!&rdquo &ldquo明白了。

    老夫在此恭候!&rdquo 老賊完全在自作多情,等到小船看不見了,這才回轉大營。

     阚澤船至三江,已是紅日當頂,他把包裹打開來-着,原來是兩支人參,一包傷藥。

    阚德潤想,這倒真正是需要的!因為北方的傷藥要比南方的好:否則,黃蓋到二十日傷還不一定會好,全靠曹操送的這些東西,使老将軍的傷在東風起時已基本痊愈。

    阚澤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倒使自己有點吃驚。

    心想,好不危險!不知怎麼會被我想出個《平原君兵法》,老賊居然會相信,重新上當,想想真有意思。

     船至水營附近,甘甯站在艨艟戰艦上看到了:見對江來一條漁船,船頭上坐一個漁翁。

    便高聲問道:&ldquo漁舟之上何許樣人?&rdquo 阚大夫見是興霸,連忙站起身來,拱手道:&ldquo甘将軍,下官阚澤有禮了。

    &rdquo 甘甯仔細一看,果真是阚德潤。

    心想,他是後方吳侯府中的參謀官、沒有特殊事情不會到前線來的:現在他改扮成漁夫,從對江而來,其中必有緣故,倒要請他到營中去叙談叙談,&ldquo原來德潤先生,久違了。

    請到末将營中一叙。

    &rdquo 阚澤想,現已大功告成,身上無事,時光尚早,倒可以同你去聊聊。

    小船劃過來,阚澤跨上大船,與甘甯同進水營門。

    到甘甯營中,興霸吩咐擺酒,兩人對面坐定。

    甘甯道:&ldquo請問先生,從哪裡而來?到此何事?因何如此打扮?&rdquo 阚澤反問道:&ldquo甘将軍,你可知曉周都督責打黃老将軍,乃是何意?&rdquo 興霸是聰明人,說話聽音,鑼鼓聽聲,一聽就知道苦肉計之事他已全部知道的,這隻要聽他的稱呼好了,&ldquo周都督&rdquo,&ldquo老将軍&rdquo,都是尊稱。

    而且他是能言善辯、通達機變之人。

    那末,他這身打扮從對江而來.大約是獻了詐降書凱旋而歸了。

    恐怕洩露機密,故而先摸摸我的底。

    那末我也不要和他兜圈子了,有話直說了。

    &ldquo大夫莫非去對江獻了詐降書歸來麼?&rdquo 阚澤想,我也不必多慮了。

    這苦肉計的底細他盡知曉,我盡管以實相告便了。

    阚大夫就把昨夜過江獻降書的經過情形從頭至尾一一詳告。

    甘甯問,包裹裡攜帶何物?阚澤說,曹操唯恐你家恩師杖瘡不能早愈,托我帶來兩支人參和一包上好傷藥,滋補滋補身體,以便早日過江縱火。

     兩人在營中邊飲邊談,正在起勁之時,外面忽有招呼之聲傳來:&ldquo哥哥請。

    &rdquo &ldquo兄弟請。

    &rdquo 原是兩個小奸來了。

    周喻吩咐他們在水營甘甯處耽擱,現在巡哨歸來,途經甘甯帳口。

    聽到裡面談話之聲頗洽,兩人就立即停住腳步,從帳門縫中對裡面一張,隻見甘将軍正在同一個陌生漁夫對飲。

    心想,自從周瑜打了黃蓋以後,甘甯常有不平之色,今日與這打漁人飲于帳中,這漁夫不知是何等樣人,他們又在談論些什麼。

     阚澤面對帳門而坐,看到有兩個腦袋一探,又忙不疊縮回去,腳步聲也不聽見了,情知是蔡中、蔡和在門外聽壁腳。

    就朝對面的甘甯使了個眼色。

     興霸雖然背對帳門,對剛才的腳步聲也聽見了,再對阚大夫的神色一看,己十之八、九猜到是兩個奸細了?他想,這兩個家夥詐降過江以來,一直鬼鬼祟祟,東溜西竄,四處打探軍情,還自以為聰明。

    趁阚大夫在此,我要來試他們一試,究竟有多少當奸細的資格。

    其次,獻詐降書雖然已經成功,但我家老師畢竟年紀大了,又受了這一頓酷刑,即使近日軀體可以康複,然而過江縱火恐怕他體力難支,倘然我能随老師一起過江,一則看顧老師,二來也為破曹出力,那就好了。

    那末,我的名字也要在曹操那裡先挂上一個号,讓他心裡有個底。

    這件事隻有托這兩位&ldquo仁兄&rdquo了,請他們寫封信給曹操。

    現在正是機會,于是,甘将軍就用筷子蘸了點酒,在桌子上字了&ldquo二蔡&rdquo兩個字。

     德潤大夫已領會了甘甯的意圖,對他點點頭,表示你可以開場了。

     甘甯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碰,怨恨交加地歎道:&ldquo唉!可惱啊可惱!&rdquo 門外兩個奸細一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