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篇 清末之譴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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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隻求一點兒鹹菜罷了。

    ’符老爺聽了,便直跳起來,說道,‘今日要鹹菜,明日便要鹹肉,後日便要雞鵝魚鴨,再過些時,便燕窩魚翅都要起來了。

    我是個沒補缺的窮官兒,供應不起!’說到那裡,拍桌子打闆凳的大罵。

    …… 罵夠了一回,老媽子開上酒菜來,擺在當中一張獨腳圓桌上。

    符老爺兩口子對坐着喝酒,卻是有說有笑的。

    那老頭子坐在底下,隻管抽抽咽咽的哭。

    符老爺喝兩杯,罵兩句;符太太隻管拿骨頭來逗叭兒狗頑。

    那老頭子哭喪着臉,不知說了一句甚麼話,符老爺登時大發雷霆起來,把那獨腳桌子一掀,匉訇一聲,桌上的東西翻了個滿地,大聲喝道,‘你便吃去!’那老頭子也太不要臉,認真就爬在地下拾來吃。

    符老爺忽的站了起來,提起坐的凳子,對準了那老頭子摔去。

    幸虧站着的老媽子搶着過來接了一接,雖然接不住,卻擋去勢子不少。

    那凳子雖然還摔在那老頭子的頭上,卻隻摔破了一點頭皮。

    倘不是那一擋,隻怕腦子也磕出來了。

    ”我聽了這一番話,不覺吓了一身大汗,默默自己打主意。

    到了吃飯時,我便叫李在茲趕緊去找房子,我們要搬家了。

    ……(第七十四回) 吳沃堯之所撰著,惟《恨海》《劫餘灰》,及演述譯本之《電術奇談》等三種,自雲是寫情小說,其他悉此類,而譴責之度稍不同。

    至于本旨,則緣借筆墨為生,故如周桂笙(《新庵筆記》三)言,亦“因人,因地,因時,各有變态”,但其大要,則在“主張恢複舊道德”(見《新庵譯屑》評語)雲。

     又有《老殘遊記》二十章,題“洪都百煉生”著,實劉鹗〔18〕之作也,有光緒丙午(一九○六)之秋于海上所作序;或雲本未完,末數回乃其子續作之。

    鹗字鐵雲,江蘇丹徒人,少精算學,能讀書,而放曠不守繩墨,後忽自悔,閉戶歲餘,乃行醫于上海,旋又棄而學賈,盡喪其資。

    光緒十四年河決鄭州,鹗以同知投效于吳大澂〔19〕,治河有功,聲譽大起,漸至以知府用。

    在北京二年,上書請敷鐵道;又主張開山西礦,既成,世俗交谪,稱為“漢奸”。

    庚子之亂,鹗以賤值購太倉儲粟于歐人,或雲實以振饑困者,全活甚衆;後數年,政府即以私售倉粟罪之,流新疆死(約一八五○——一九一○,詳見羅振玉《五十日夢痕錄》)。

    其書即借鐵英号老殘者之遊行,而曆記其言論聞見,叙景狀物,時有可觀,作者信仰,并見于内,而攻擊官吏之處亦多。

    其記剛弼誤認魏氏父女為謀斃一家十三命重犯,魏氏仆行賄求免,而剛弼即以此證實之,則摘發所謂清官者之可恨,或尤甚于贓官,言人所未嘗言,雖作者亦甚自憙,以為“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

    蓋贓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為非;清官則自以為不要錢,何所不可?剛愎自用,小則殺人,大則誤國,吾人親目所見,不知凡幾矣。

    試觀徐桐李秉衡〔20〕,其顯然者也。

    …… 曆來小說,皆揭贓官之惡。

    有揭清官之惡者,自《老殘遊記》始”也。

     ……那衙役們早将魏家父女帶到,卻都是死了一半的樣子。

    兩人跪到堂上,剛弼便從懷裡摸出那個一千兩銀票并那五千五百兩憑據,……叫差役送與他父女們看,他父女回說“不懂,這是甚麼緣故?”……剛弼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等我來告訴你,你就知道了。

    昨兒有個胡舉人來拜我,先送一千兩銀子,道,你們這案,叫我設法兒開脫;又說,如果開脫,銀子再要多些也肯。

    …… 我再詳細告訴你,倘若人命不是你謀害的,你家為甚麼肯拿幾千兩銀子出來打點呢?這是第一據。

    ……倘人不是你害的,我告訴他,‘照五百兩一條命計算,也應該六千五百兩。

    ’你那管事的就應該說,‘人命實不是我家害的,如蒙委員代為昭雪,七千八千俱可,六千五百兩的數目卻不敢答應。

    ’怎麼他毫無疑義,就照五百兩一條命算帳呢?這是第二據。

    我勸你們,早遲總得招認,免得饒上許多刑具的苦楚。

    ”那父女兩個連連叩頭說,“青天大老爺。

    實在是冤枉。

    ”剛弼把桌子一拍,大怒道,“我這樣開導,你們還是不招?再替我夾拶起來!”底下差役炸雷似的答應了一聲“嗄!”……正要動刑。

    剛弼又道,“慢着。

    行刑的差役上來,我對你說。

    ……你們伎倆,我全知道。

    你們看那案子是不要緊的呢,你們得了錢,用刑就輕;讓犯人不甚吃苦。

    你們看那案情重大,是翻不過來的了,你們得了錢,就猛一緊,把犯人當堂治死,成全他個整屍首,本官又有個嚴刑斃命的處分。

    我是全曉得的。

    今日替我先拶賈魏氏,隻不許拶得他發昏,但看神色不好就松刑,等他回過氣來再拶。

    預備十天工夫,無論你甚麼好漢,也不怕你不招!”……(第十六章) 《孽海花》以光緒三十三年載于《小說林》〔21〕,稱“曆史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