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的小說批評與紅學的歧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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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清先生表示異議,他認為寶玉更像陀氏的另外一個主角,即白癡米希金公爵,理由是:“兩個人都處于一個被剝奪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憐憫的愛被判定或被懷疑為白癡(描述這位中國英雄的重要的字是呆和癡)。

    兩個人都發現這個世界的痛苦是不堪負荷的,結果就忍受着陣陣發作的精神錯亂和麻木無情。

    兩個人都是同兩個女人有關系,而都未能滿足她們的期望。

    米希金公爵作為一個白癡的結束,因為納斯塔西亞死後,他發現在一個貪婪與淫欲的世界裡基督之愛是不會有效的;當賈寶玉最後從其呆癡中脫穎而出時,他已認識了愛情的破産,但很典型地他棄絕世界以擔負起一個隐者的無感情。

    ”參見胡文彬、周雷編《海外紅學論集》第134頁。

    陀斯妥耶夫斯基比曹雪芹晚生一個世紀,創作活動與文化背景各不相同,但通過比較,我們還是增加了對賈寶玉典型意義的理解。

    現代的美學觀念和比較文學方法的運用,使夏志清先生這篇《紅樓夢》論文從語彙到批評角度,都具有新鮮感。

     宋淇的《論大觀園》刊裁于1972年9月的《明報月刊》,初看似乎是從本文出發的文學考證文章,實際上由典型的小說批評的觀念所統領,立論角度新穎,客觀上具有文學考證般的說服力。

     因為大觀園是生活中實有,還是作者虛拟,曆來是聚訟最多的紅學課題,抓住此一問題詳加論證,有助于追溯曹雪芹藝術構思的特點和創作思想。

    宋淇先生在文章中明确提出:“作者利用大觀園來遷就他創造的企圖,包括他的理想,并襯托主要人物的性格,配合故事主線和主題的發展,而不是用大觀園來記錄作者曾見到過的園林。

    ”參見顧平旦編《大觀園》第222頁,文化藝術出版社1981年版。

    他說作者的意圖是想把大觀園變成保護女兒們的堡壘,除寶玉外,一般世俗男子是不能入内的;而這所堡壘的建造,必須有元春其人方能完成,因為要省親,才需要有一個大觀園,正是在這一點上,自傳說露出了破綻——曹家曆史上從未有過皇妃,當然更不會有皇妃省親其事。

    所以大觀園本身代表一種理想,理想破滅,悲劇由是發生,宋淇寫道: 很多讀者對賈家抄家一事發生興趣,認為這是賈家一敗塗地或賈家中落、大觀園悲慘下場的根源。

    其實,抄家隻是一個外來因素,猶如地震、天災、水災等一樣,帶來極大的不幸,雖然令人惋惜,但并不能産生深刻的悲劇感。

    《紅樓夢》的悲劇感,與其說來自抄家,不如說來自大觀園理想的幻滅,後者才是基本的,前者隻不過是雪上加霜而已參見顧平旦編《大觀園》第234頁,文化藝術出版社198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