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隐派紅學産生的時代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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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隐派紅學的産生,既有作品本身的原因,又有時代思潮和文化環境方面的原因。

    文學研究是一種科學探讨,研究者必須盡量以客觀的眼光看待作家與作品,不能用自己的思想代替作品的思想,不應把今人的東西強塞給古人,這是衆所周知的文學研究的最起碼的準則。

    但真正做到并非易事,實際上每個研究者都企圖用自己的思想去擁抱研究對象,哪怕是不自覺地也難以避免。

    因此,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有自己的賈寶玉和林黛玉,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紅樓夢》與曹雪芹。

    就像《紅樓夢》是特定的曆史時代的産物一樣,紅學研究各派别的興衰也不能完全脫離開特定的時代環境。

     索隐派紅學的大規模興起是在清末民初,當時正是清王朝搖搖欲墜,反封建的民主革命日益走向高潮的曆史時刻。

    覺醒了的中國知識界開始重新反思曆史,包括古典文學在内的傳統文化被賦予新的内容。

    小說在傳統文化中向來不登大雅之堂,但在時代潮流的沖擊下,人們驚異地發現,具有廣泛的平民性和現實主義精神的恰恰是小說這種形式,所以談《紅樓》、說《水浒》、話《聊齋》,一時蔚為風氣。

    孫中山領導的民主革命,本來就包含有反滿的内容,種族主義的思想因子以各種方式滲透其中,在這種特定的風潮下,演義清朝開國的曆史,傳播清宮的野史轶聞,變成一種時尚,而且作為動員民衆的一種思想渠道,當時的革命先驅們也高興出現這種情況。

    何況《紅樓夢》本身思想成分的複雜性,以及藝術表現上的特殊性,容易形成各取所需。

    這就是何以王夢阮和沈瓶庵的《紅樓夢索隐》、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隐》、鄧狂言的《紅樓夢釋真》等三部具有代表性的索隐派著作,都在辛亥革命前後相繼醞釀、出版的緣由。

     特别是蔡元培的索隐,開篇即提出對《紅樓夢》的思想和人物的總體看法,認為“作者持民族主義甚摯,書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漢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

    蔡元培是著名的學者兼革命家,曾積極參加辛亥革命,自然具有反滿思想。

    他們為《紅樓夢》做索隐,與其說出于學術的目的,不如說思想的原因更加重要。

    至于鄧狂言,反滿的種族思想尤其強烈,許多發揮之處簡直是破口大罵。

    他在《釋真》中征引的清朝野史和宮廷轶聞最多,因此附會的程度也超過其他索隐著作。

    “政治曆史小說”的概念,就是鄧狂言提出來的鄧氏《紅樓夢釋真》對第九十八回的一段索隐寫道:“近人謂紅樓可謂之言情之書,而實不能謂為高尚純潔貞一之愛情之标準。

    又曰紅樓之言情,隻寫得癡兒女之一部分,此言誠深得紅樓之表面文字矣。

    夫所謂高尚、純潔、貞一愛情,甯易言之。

    古詩雲,‘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尚未能到此程度。

    意惟《聊齋》中之喬女,足以當此。

    然彼固劈空撰出,而實别有所托,未必女界中果有其入。

    《紅樓》之底面為種族的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