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三大索隐派之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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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記索隐》及康熙王朝政治狀态說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隐》出版于1917年,寫作時間約同于王、沈的《紅樓夢索隐》,但醞釀時間較長,早在1900年以前蔡氏即開始留意紅學,并認為影射康熙朝轶事的說法“十得四五”參見龔鵬程為《石頭記索隐》所寫的“導讀”,台北金楓出版社1987年版。,已傾向于索隐派紅學。在清末民初具有代表性的索隐三派中,蔡著影響最大,觀點和方法帶有系統性。

    蔡元培對《紅樓夢》總的看法是:

    《石頭記》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說也。作者持民族主義甚摯。書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漢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當時既慮觸文網,又欲别開生面,特于本書以上加以數層障幕,使讀者有橫看成嶺側成峰之狀況。

    明确提出《紅樓夢》是政治小說,認為《紅樓夢》的作者具有深摯的民族主義思想,這在紅學史上有不可低估的意義,因為這樣一來便擴大了對《紅樓夢》思想含意的理解。而認為書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複以層層障幕掩蓋之,可看做蔡元培先生的紅學觀。他說:

    最表面一層,談家政而斥風懷,尊婦德而薄文藝。其寫寶钗也,幾為完人,而寫黛玉、妙玉,則乖癡不近人情,是學究所喜也,故有王雪香評本。進一層,則純乎言情之作,為文士所喜,故普通評本多着眼于此點。再進一層,則言情之中善用曲筆,如寶玉中覺,在秦氏房中布種種疑陣,寶钗金鎖為籠絡寶玉之作用,而終未道破,又于書中主要人物設種種影子以暢寫之,如晴雯、小紅均為黛玉影子,襲人為寶钗影子是也。此種曲筆,唯太平閑人評本能盡揭之。

    《紅樓夢》在思想上和藝術表現上有多種層次和多種角度,使讀者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感覺,是确實的,蔡元培看到并指出這一點,不愧有識之見。他指出《紅樓夢》有反滿思想,也完全符合作品的實際,蔡氏索隐的貢獻,主要在于對書中反滿思想的揭示。問題的症結在于如何闡證本事。

    蔡先生說:“闡證本事,以《郎潛紀聞》所述徐柳泉之說為最合,所謂寶钗影高澹人、妙玉影姜西溟是也。近人《乘光舍筆記》謂書中女人皆指漢人,男人皆指滿人,以寶玉曾雲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也,尤與鄙見相合。”徐柳泉的說法流傳甚廣,除《郎潛紀聞》所記,陳康祺在《燕下鄉脞錄》中也有轉述陳康祺:《郎潛紀聞初筆二筆三筆》(下)第404頁,中華書局1984年版。,前面介紹明珠家事說時,已加以征引。蔡氏的觀點顯然是從中受到了啟發,不過他未取明珠家世說,而是使寓意更加擴大,擴大為整個康熙朝的政治小說。《乘光舍筆記》作者阙名,其中關于《紅樓夢》的一段寫道:

    《紅樓夢》為政治小說,全書所記皆康、雍年間滿漢之接構,此意近人多能明。按之本書,寶玉所雲:“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便可見也。蓋漢字之偏旁為水,故知書中之女人皆指漢人,而明季及國初人多稱滿人為達達,達(指繁寫的逹——筆者)之起筆為土,故知書中男人皆指滿人。由此分析,全書皆迎刃而解,如土委地矣。參見一粟編《紅樓夢卷》第41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