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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竟不如我半世親睹親聞的這幾個女子,雖不敢說強似前代書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悶,也有幾首歪詩熟話,可以噴飯供酒。

    至若離合悲歡,興衰際遇,則又追蹤蹑迹,不敢稍加穿鑿,徒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傳者。

    今之人,貧者日為衣食所累,富者又懷不足之心,縱然一時稍閑,又有貪淫戀色,好貨尋愁之事,那裡去有工夫看那理治之書?所以我這一段故事,也不願世人稱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悅檢讀,隻願他們當那醉淫飽卧之時,或避世去愁之際,把此一玩,豈不省了些壽命筋力?就比那謀虛逐妄,卻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腳奔忙之苦。

    再者,亦令世人換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牽亂扯,忽離忽遇,滿紙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紅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舊稿。

    我師意為何如?” 作者已經說過,作品乃是“取其事體情理”而已。

    簡言之,二者的區别即所謂“邏輯的曆史”和“現實的曆史”。

     而要把長達兩千年的曆史壓縮在短短一部作品之中,那麼就不僅要問,作者是如何做到的呢?或者不妨進一步提出一個問題,所謂作品的典型性是如何在作品中得以表現的呢? 首先是典型的環境。

    顯然,如果沒有一個适于作者展現其觀點的現實背景,作品的真實程度就要大打折扣了。

    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武松和豬八戒出現在《紅樓夢》中是不适當的。

    但是柳湘蓮和薛蟠就不同了。

    這就是說,所謂“環境”不外就是作品一般的概念,統一的尺度。

    在不同的環境下,即使是相像的人物形象也必然要改頭換面。

    且不要說在這個環境下所發生的事情了。

     那麼我們來看看作品所選擇的特定環境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呢?可以說,當環境大體确定下來之後,作品的範圍也就大體得到确定了。

    例如你不能在《紅樓夢》裡面描寫槍戰等等。

    作品的大背景: 其中家庭閨閣瑣事,以及閑情詩詞倒還全備,或可适趣解悶,然朝代年紀,地輿邦國,卻反失落無考。

     當然不能被作者的反語蒙蔽。

    通過閱讀可以看到,作品和曆史的關系是非常緊密的。

    其實就是例如《西遊記》這樣的作品又何嘗沒有一個确定的“朝代年紀,地輿邦國”?雖然《西遊記》表面描寫的是唐朝的事情,但是其實寫的是明朝的事情。

     “然朝代年紀,地輿邦國,卻反失落無考”已經是在進行諷刺了。

     1.作品中引用了大量的古人。

    其中最晚的如果沒有搞錯,好像是一直到了清[55]。

    所以要說作品的具體時代背景是“漢唐”就不妥了。

    如果是明朝還說的過去。

     2.如果不是明朝,那麼就是清了。

    按照漢族儒學的所謂“正統”觀念,這樣的朝代似乎不應該算有“考”。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不僅漢族的儒學學者,甚至還有滿清的統治者都把儒學當作官方學說,這又不知道是怎麼“考”的了。

     所以說,即使這個大背景的交待,其中都存在這些曲折。

    那麼你還能睜着眼睛硬說作品純屬“言情”嗎?其實關于這個背景環境的進一步分析,完全屬于另外一個題目。

    在下面一章中,我将系統地分析一下這個問題。

     其次,典型的環境并不能說明更多的東西。

    換句話說,沒有人的環境隻是一個死的環境。

    環境之典型,必然要通過典型的人物形象加以表現。

     這幾乎已經成為公論,要說人物塑造的成功,恐怕還沒有什麼作品可以與《紅樓夢》相比拟。

    《紅樓夢》人物塑造的巨大成功體現在非同尋常的數量和彼此各異的形象。

    其實這個方面曆來已經産生了大量的卓有成效的研究成果。

    這裡似乎不必多說。

    但是舉一個例子還是不妨的。

    例如各位公子小姐的“奶娘”。

    着筆突出的有賈寶玉和賈琏的奶娘。

    其實賈迎春的奶娘也寫得很好。

    另外還有那個沒有出場的賈蘭的奶娘。

    如果不是王夫人把她趕走,恐怕大家甚至不會知到這個角色的存在。

     關于人物形象的創作,曆來被忽視的一個問題是各個人物之間的關系。

    這裡不是說的人物在作品中的現實關系。

    而是人物在造型上的關系。

    例如史湘雲這個形象就負責調和林黛玉和薛寶钗這兩個形象之間的差距。

    要不然,這二者就很難“捏合”到一起。

     而典型的人物必然通過典型的事件得以表現。

    所以還要考慮所謂典型的事件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例子就太多了。

    可以說,《紅樓夢》裡所提到的事情都是有其必要意義的。

    就是說,每一個看來彼此獨立的事情,都是大江中的一滴水。

    正是這些内在有聯系的事件共同彙成了滾滾向前的怒潮。

    [56] 越是典型的作品就越是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