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之舉:廢少立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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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董卓自有他的辦法,士大夫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盤。

    做為武人,初來乍到,董卓最為關注的是:京師中的軍事力量是否能夠對他形成威脅?比較之下,董卓有些害怕了。中央軍、原屬大将軍和車騎将軍的家兵、執金吾丁原所部并州軍、司隸校尉袁紹的私募武裝以及已經回京的鮑信、張遼募集的兵卒……董卓以區區三千人馬要想行事,控制政局,顯然是癡人說夢。但混亂之際,武力松散,又為董卓的冒險提供了可乘之機。于是,他就來了個瞞天過海,擺起了疑兵陣。具體的做法就是:夜間悄悄把兵馬調出城外,白天就敲鑼打鼓,旌旗蔽日地再回到城中,還要在行進過程中,散布着“涼州軍又來了”的消息。每隔四五天就來這麼一次,人們被涼州軍的“強大”折服了。受此蒙蔽,群龍無首的何進、何苗家兵歸順了董卓;呂布殺了丁原,率并州軍投入到涼州軍營中;在此帶動下,張遼也沒了選擇,所部千餘人步了同鄉的後塵……天下精銳盡在自己掌控之中,還有誰會在董卓面前說個不字?

    袁紹難道不敢嗎?這位引外兵入京的始作俑者,他也會被董卓的強勢所吓倒,失去了控制武裝的信心?這不容易做出判斷。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袁紹在董卓進京後有兩次表現,強弱分明。

    先看弱的表現。鮑信回京之後,目睹洛陽局勢,就勸說袁紹趁着董卓立足未穩,以逸待勞,發動突然襲擊,将其肅清。董卓在鮑信心目中已經成為敵人。但是,袁紹沒有采納。凡是記錄了此事的史書都采用了一個共同的口吻,說:“紹畏卓,不敢發。”

    再看強的表現。當董卓就廢舊立新的事情來咨詢袁紹意見的時候,袁紹表示不可行,董卓大怒,手按佩劍,大聲呵斥袁紹說:“小子!天下事在我不在你,我想做的事情,誰敢說個不字?你以為我的劍還不夠鋒利嗎?”袁紹并沒有把董卓放在眼裡,同樣強硬相向,說:“你以為天下的強者就你一個?”随即把佩刀一橫,拱手而出。

    袁紹的弱,是因為他對董卓的“畏”,在整合了多家武裝之後,“京師兵權惟卓為盛”(《後漢紀》卷二五《孝靈皇帝紀下》),而《三國志》卷六《董卓傳》說“京都兵權唯在卓”則絕對了些。袁紹雖有武裝在握,但卻不敢輕舉妄動;袁紹的強,是袁紹依舊還要做一個強者,隻是不能在洛陽城中做一個強者了,他要離開洛陽,通過再次武裝,來向董卓證明誰才是最後的強者。

    袁紹出走,董卓登上了朝堂。他不再像前輩武人那樣,要有所依附,他有強大的武力,他可以為所欲為,他也自認為東漢帝國未來的命運就掌握在他的手裡。

    對于怎樣貶斥至高無上的皇權,實現廢舊立新,在董卓那裡已經是異常簡單的事情,他抛出了一紙文字——《策廢少帝》:

    少帝天姿輕佻,沒有帝王應具有的威儀,在服喪期間,怠慢懶惰,德性惡劣已經昭然于世,淫穢之舉已為人所知,他的行為已經侮辱了神器和宗廟。太後教導無方,沒有母儀之德,使得政治荒亂。永樂太後暴崩,至今仍令人困惑不解。天地所設立的三綱之道,已經有了缺陷,這可是莫大的罪過。……廢皇帝為弘農王,皇太後還政。

    作為臣子的董卓廢掉了天子,驅逐了太後。太傅袁隗解下少帝的玺绶,九歲的陳留王劉協被立為新君,他就是東漢的末代皇帝——獻帝。

    在董卓廢少立獻的事件中,士大夫的立場,還需要格外留心。前面已經講述了士大夫介入洛陽政變,并且初步掌握了領導權。宦官的剪除,外戚的消亡,對于士大夫來說,理應擊節相慶,以此來告慰為謀求解決皇權危機而獻身的英靈。但洛陽政變的遺留問題,又使得他們難作歡顔。因為少帝、太後幸免于難,還朝執政指日可待,到那時政變的罪責是不是要由士大夫承擔?這就在客觀上造成了士大夫對少帝、太後重新執政的抵觸。從這一點上看,士大夫沒有理由去阻止董卓的廢少立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