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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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搭大貴人的臭架子,這一點你單單從停靠在袁家門口的各式大小車輛上也能略窺一二。

    打個比方,在今天就好像既停着豪華的勞斯萊斯、凱迪拉克,又有普通的夏利乃至奧拓,你甚至還能看到"殘的"和人力三輪。

    袁紹的行為自然引起了京城長安的不安,中常侍趙忠就曾在皇帝面前打過這樣的小報告:"袁本初在那邊收買人心,廣樹親信,大收人望,羅織敢死之士,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袁紹當時在朝廷中擔任太傅要職的叔父袁隗,聽到這些傳言後非常緊張,急忙傳信給侄子,要他收斂點。

    袁紹我行我素。

     不多久,袁紹來到了長安,與曹操一起任禦林軍官。

    當時皇帝不問政事,隻知管宦官們叫"阿父阿母",隻知在宮廷裡學驢叫馬嘶,朝廷大權俱落在"十常侍"手裡。

    當年的袁紹還是頗有膽識的,他與大将軍何進(本質上是一個屠夫)合謀,計劃着一鍋端掉"十常侍",為朝廷除去元兇。

    在何進事洩被人暗算之後,袁紹和兄弟袁術率兵突入皇宮,對太監見一個殺一個,因胡須稀疏而被兩兄弟誤殺的,也所在多有。

    一時間宮廷血流成河,太監如過街老鼠。

    "十常侍"之首張讓雖暫時逃脫,後仍因大勢已去而投河自殺。

     雖有濫殺無辜之嫌,剿除"十常侍",袁本初仍頗立功勳。

    然而功不抵罪,袁紹方屠十狼,又引一虎,招董卓入京,正是袁紹當初替何進出的點子。

    曆史證明,董卓之窮兇極惡,十倍于"十常侍"。

    ──論識見,袁紹已經輸給曹操一招。

    在是否招董卓入京的問題上,當時隻有曹操堅決反對。

    隻因曹操位卑職淺,所提意見無人采納。

    然而是否也因為曹操天生王者之象,故本不該以謀士身份為他人畫謀呢? 于是,在董卓大兵入長安,軍政要權一手獨攬之際,曹操不得不陪着袁紹,分頭逃往中原,即所謂"山東"(按當時的"山東"指西嶽華山以東,非今之山東省)。

    區别是,曹操的逃亡兇險狼狽,袁紹的逃亡則不失為一次華麗的做秀。

    當着人見人畏的董卓之面,袁紹居然敢于拔刀在手,當堂頂撞道:"你以為天下強人,隻有你一個人嗎?"說罷,袁紹倏然轉身,将自己的官帽往門旗上一擱,以氣吞山河之勢,揚長而去。

    ──當然,一旦離開董卓的視線,迅速将軒昂步态改為撒蹄狂奔,則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許在袁紹看來,引董卓入京屬于"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之事。

    如将董卓暴行視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曆史機遇,則袁紹不正好等到一個擁兵自重的大好機緣,可以一邊整頓軍備,一邊把戰鼓敲得堂堂正正。

    袁紹正是這麼做的,一回到自己的河北老家,他立即以自己一呼百應的号召力,在中原發起一場讨伐董卓的運動,一支實力不弱的聯合部隊,短時間内便聚集在袁紹旗下。

    袁紹理所當然地被公推為盟主。

    推袁紹為盟主還另有原因:他逃離長安之後,暴怒的董卓對袁紹在長安的親戚族友共300餘人進行了血洗,其中包括袁紹那位太傅叔父袁隗。

    這一番家族血仇,對擡升袁紹的身價,想來也作用不小。

     至此,我們對袁紹"來頭大,勢力大,派頭大",當可達成共識。

    然袁紹之為袁紹不在其大,恰在其小。

    我們這就作進一步考察。

     袁紹任盟主後,雖勢力強盛,已完全可與董卓分庭抗禮,不知何故,卻遲遲未有動靜,按兵不發。

    而每天的歌舞排場,卻一場不拉,每晚的樓台酒會,亦一杯不少。

    隻有曹操被惹惱了,他擲地有聲地對袁紹嚷出一句"諸君北面,我自西向"的話後,便率領自己當時有限的五千兵員,單獨"西向",向董卓興師問罪去了。

    曹操被殺得大敗,回營後難免要對袁紹罵幾聲。

    袁紹理虧,便不斷地安撫曹操,"按兵不動"的既定方針,卻是一絲兒未改。

     看來誰都被袁紹蒙在鼓裡了,也許他根本就不想對董卓進行讨伐,報仇血恨的念頭也隻是一閃即逝。

    袁紹隻是将董卓看成一次機遇,正好借此壯大的力量。

    不多久,聯合部隊中除骁勇無比的孫堅曾以單挑之勢與董卓交過手之外,聯軍本身則迅速作鳥獸散,當真是來如風去如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