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回 七心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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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從小沒爹沒娘,還不是活得這麼大了?"說着點燃了燈籠,搬過一塊岩石,将氣孔蓋沒,道:"回去吧!"胡斐偷眼瞧她臉色,似乎并沒生氣,當下不敢多問,跟随在後。

     兩人回到鐵屋之前,見那鐵匠坐在地下吸煙。

    程靈素道:"王大叔,勞您駕鑿開這條縫!"所指之處,正是适才她要鐵匠焊上了的。

    那鐵匠也沒問什麼原由,拿出鐵錘鐵鑿,叮叮當當的鑿了起來,不到一頓飯時分,又将焊上的縫鑿開。

    程靈素說道:"開門吧!" 那鐵匠用鐵錘東打打,西敲敲,倒轉鐵錘,用錘柄一撬,當的一聲,一塊大鐵闆落了下來,露出一個六尺高、三尺寬的門來。

    這鐵匠對鐵屋的構造似乎了如指掌,不知什麼地方一拉,便有一座小小的鐵梯伸出,從門上通向内進。

     程靈素道:"咱們把藍花留在外面。

    "三人将身上插的一束藍花都抛在地下。

    程靈素正要跨步從小鐵梯走進屋去,忽然輕輕嗅了一下,道:"胡大哥,怎麼你身上還有藍花?别帶進去。

    "胡斐道:"噢!"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打了開來,說道:"你鼻子真靈,我包在包裡你也知道。

    " 那布包中包着他的家傳拳經刀譜,還有一些雜物,日間程靈素給他的那棵藍花也在其中,隻是包了大半日,早已枯萎了。

    胡斐撿了出來,放在鐵門闆上。

    程靈素見他珍而重之的收藏着這束藍花,知他剛才果然沒說假話,很是喜歡,向他嫣然一笑,道:"你沒騙人!"胡斐一愣,心道:"我何必騙你?"程靈素指着鐵屋的門道:"裡面的人平時服食血栗慣了,這藍花正是克星,他們抵受不住。

    "提起燈籠,踏步進内。

    胡斐和王鐵匠跟着進去。

     走完鐵梯,是一條窄窄的甬道,轉了兩個彎,來到一個小小廳堂。

    隻見牆上挂着書畫對聯,湘妃竹的桌椅,陳設甚是雅緻。

    胡斐暗暗納罕:"那姜鐵山形貌粗魯,居處卻是這等的所在,倒像是到了秀才書生的家裡。

    "程靈素毫不停留,一直向後。

    胡斐跟着她走進一間廚房模樣的屋子,眼前所見,使他大吃一驚。

     隻見姜鐵山和薛鵲倒在地下,不知是死是活。

    當七心海棠所制蠟燭的輕煙從岩孔中透入之時,胡斐已料到定然有此情景,倒也不以為異,奇怪的是一隻大鐵镬盛滿了熱水,镬中竟坐着一個青年男子。

    這人赤裸着上身,镬中水氣不斷噴冒,看來這水雖非沸騰,卻已甚熱,說不定這人已活活煮死。

    胡斐一個箭步搶上前去,待要将那人從镬中拉起,程靈素道:"别動!你瞧他……瞧他身上還有沒有衣服。

    "胡斐探首到镬中一看,道:"他下身穿着褲子。

    "程靈素臉上微微一紅,點了點頭,走近镬邊,探了探那人鼻息,道:"你到竈下加些柴火!" 胡斐吓了一跳,向那人再望一眼,認出他便是引了狼群來踐踏花圃之人,隻見他雙目緊閉,張大了口,壯健的胸脯微微起伏,果然未死,但顯已暈去,失了知覺,問道:"他是小鐵?他們的兒子?"程靈素道:"不錯,我師哥師姊想熬出他身上的毒氣,但沒有七心海棠的花粉,總是治不好。

    "胡斐這才放心,見竈中火勢微弱,于是加了一根硬柴,他生怕水煮得太熱,小鐵抵受不住,不敢多加。

    程靈素笑道:"多加幾根,煮不熟,煨不爛的。

    "胡斐依言,又拿兩條硬柴塞入竈中。

     程靈素伸手入镬,探了探水的冷熱,這才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倒出少些黃色粉末,塞在姜鐵山和薛鵲鼻中。

    稍待片刻,兩人先後打了幾個噴嚏,睜眼醒轉,隻見程靈素手中拿着一隻水瓢,從镬中舀了一瓢熱水倒去,再從水缸中舀了一瓢冷水加在镬中。

    夫婦倆對望了一眼,初醒時那又驚又怒的神色立時轉為喜色,心想:她既肯出手相救,獨生愛子便是死裡逃生。

    兩人站起身來,默然不語,心中各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自己的愛子明明是中了她的毒手,此刻她卻又來相救,向她道謝是犯不着,但是如她不救,兒子又活不成;再說,她不過是小師妹,自己兒子的年紀還大過她,哪知道師傅偏心,傳給她的本領遠勝過自己,一夜之間,連受她的克制,竟是縛手縛腳,沒半點還手的餘地。

     程靈素一見水汽猛起,便舀去一瓢熱水,加添一瓢冷水,使姜小鐵身上的毒質逐步熬出。

    熬了一會,她忽向王鐵匠道:"再不動手,便報不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