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回 七心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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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程靈素取出一把小小團扇,輕煽燭火,蠟燭上冒出的輕煙盡數從岩孔中鑽了進去,胡斐再也忍耐不住,霍地站起,說道:"靈姑娘,你那師兄師姊,與你當真有不可解的怨仇麼?"程靈素道:"沒有呀。

    "胡斐又道:"你師傅傳下遺命,要你清理門戶,是不是?"程靈素道:"眼下還沒到這個地步。

    "胡斐道:"那……那……"他心中激動,不知如何措辭,一時說不下去了。

     程靈素擡起頭來,淡淡的道:"什麼啊?瞧你急成這副樣子!"胡斐定了定神道:"倘若你師哥師姊……并無非殺不可的過惡,還是給他們留一條改過遷善之路。

    "程靈素道:"是啊,我師傅也這麼說。

    "她頓了一頓,說道:"可惜你沒能見到我師傅,否則你們一老一少,一定挺說得來。

    "她口中說話,手上的團扇并沒停止煽動。

     胡斐搔了搔頭,指着蠟燭道:"這毒煙……這毒煙不會緻人死命麼?"程靈素道:"啊,原來咱們胡大哥在大發慈悲啦。

    我是要救人性命,不是在傷天害理。

    "說着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神色頗是妩媚。

    胡斐滿臉通紅,心想自己又做了一次傻瓜,雖不懂噴放毒煙為何反是救人,但心中卻甚感舒暢。

     程靈素伸出左手小指,用指甲在蠟燭上刻了一條淺印,道:"你給我瞧着,别讓風吹熄了,點到這條線上就弄滅蠟燭。

    "将團扇變給胡斐,站直身子,四下察看,傾聽聲息。

    胡斐學着她樣,将輕煙煽入岩孔。

     程靈素在十餘丈外兜了一個圈子,沒見發見什麼異狀,坐在一塊圓圓的岩石上,說道:"今晚引狼來踏我花圃的,是二師哥的兒子,叫做小鐵。

    "胡斐"啊"了一聲,說道:"他也在這下面麼?"說着向岩孔中指了指。

    程靈素笑道:"是啊!咱們費這麼大勁,便是去救他。

    先把師哥師姊薰得暈了,做起事來不會礙手礙腳。

    "胡斐又是"嗯"了一聲,心道:"原來如此。

    " 程靈素道:"二師哥和三師姊有一家姓孟的對頭,到了洞庭湖邊已有半年,用盡心思,總是解不了鐵屋外的血矮栗之毒,攻不進藥王莊去。

    我種的藍花,卻是血矮栗的克星,二師哥他們始終沒法知道,直到你和鐘爺身上帶了藍花,不怕毒侵,他們才方始驚覺。

    " 胡斐忽地記起一事,道:"是了,我和鐘二哥出來的時候,隐約聽到鐵屋中有人'咦'的一聲驚叫,必是為此。

    "程靈素點點頭,說道:"這血矮栗的毒性,原是無藥可解,須得經常服食栗樹上所結的栗子,才不受那樹所發出的氣息侵害。

    幸好血矮栗毒性雖然厲害,倒也不易為害人畜,因為隻要有這麼一棵樹長着,周圍數十步内寸草不生,蟲蟻絕迹,一看便知。

    "胡斐道:"怪不得這鐵屋周圍連草根也沒半條。

    我把兩匹馬的口都紮住了,還是避不了毒質,若不是你相贈藍花……" 說到這裡,想起今晚的莽撞,不自禁暗暗驚心,心道:"無怪江湖上說到'毒手藥王'時要談虎色變,鐘二哥的極力戒備,确非無因。

    "程靈素道:"我這藍花是新試出來的品種,總算承蒙不棄,沒在半路上丢掉。

    "胡斐微笑道:"這花顔色嬌豔,很是好看。

    " 程靈素道:"幸虧這藍花好看,倘若不美,你便把它抛了,是不是?"胡斐一時不知所對,隻說:"唔……唔……"心中在想:"倘若這藍花果真十分醜陋,我會不會仍然藏在身邊?是否幸虧花美,這才救了我和鐘二哥的性命?" 正在此時,一陣風吹了過來,胡斐正自尋思,沒舉扇擋住蠟燭,燭火一閃,登時熄了。

    胡斐輕輕叫聲:"啊喲!"忙取出火摺,待要再點蠟燭,隻聽程靈素在黑暗中道:"算啦,也差不多夠了。

    "胡斐聽她語氣大有不悅之意,心想她叫我做什麼事,我總是沒做得妥貼,似乎一切全都漫不經心,歉然道:"真對不起,今晚不知怎的,我總是失魂落魄的。

    "程靈素默然不語。

     胡斐道:"我正在想你這句話,沒料到剛好有一陣風來。

    靈姑娘,我想過了,你送我這藍花之時,我全沒知這是救命之物,但既是人家送我的東西,我自會好好收着。

    "程靈素聽他這幾句話說得甚是懇切,"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在黑暗之中,兩人相對坐着,過了一會,胡斐道:"我從小沒爹沒娘,很少有誰送我什麼東西。

    "程靈素道:"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