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回 密室觑濃春 玉軟香溫驚絕豔 祥雲消煞火 金光寶相走神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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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堂當中段彎曲之處,由甬壁上開一圓門。

    這一來,敞堂便成了新月形式,地系北洞上層最高之處。

    四人來路口外,途徑門戶上下縱橫,棋布錯列。

    甬道複壁,大都屈折低昂,勢如旋螺,外表道路紛歧,實則中含九宮八卦奇門妙用,諸般禁制。

    發動時,稍一不慎,便堕羅網。

    隻要道力稍差,不識其中妙用,誤入歧途,也休想走得出去。

    又均就原來整石鑿成的居多,雖是洞中高處,相隔上面還有數十丈,所有石壁均經禁制,堅逾精鋼,更非尋常法力所能動它分毫。

    除了束手待擒,決無幸免。

     這條甬道的入口尤為詭秘狹小,内中複多歧路,端的隐僻異常。

    其實相隔二妖孽适才對談之處,僅隔裡許之遙,可是極難發現,即便撞上,無心走入,也易迷糊。

    尚幸四人多精悉五行陰陽生克之妙,先雖沒有找到,卻認明來去向背和此中妙用,稍覺不對,立即回身,既未把路走迷,也未誤入禁地。

    恰巧遇上一個新由妖屍室中退出來的妖黨,略微用心觀察,便已尋到。

    這還不算,并因此途中阻延,把妖屍先招去的一些妖黨全數錯過,使妖屍完遂自殘羽翼的毒計,無形中占了若幹便利。

    四人先進敞堂時,見對面圓壁上有兩個六角小門,一紅一白。

    外壁色如黃金,内壁色如青玉。

    堂中無甚陳設,隻當中有一個石鼓形的大墩,上鋪極厚皮氈,石質如墨,黑而且亮。

    内室外堂又作日月環抱之相。

    四人不知此是昔年聖姑意欲創立教宗,為備召集門人,傳授道法開講之用,後來設備未完,便即舍舊從新,改了初念,後成洞中閑置之地,一直不曾用過。

    近日妖屍心情首鼠,因西洞舊停屍處有好些危機,心又厭忌,覺着此地僻靜,離頂較近,萬一大難臨頭,可多作一種逃計。

    再往好裡想,如能平安無事,仗着毒手摩什之力,破了聖姑法物,毀去法體,取出藏珍,連走都無須時,居此密室之中更有好些可供利用之處。

    遷入以後,雖然聖姑全洞禁制隻此一處獨付缺如,但是靈泉發源和五遁樞機均在北洞下層,諸般禁制可以随時移用。

    又恃地勢隐秘幽僻,徑路複道回環往複,不須再加禁制,便具奇門妙用。

    自己卻是四通八達,出沒神速,敵人必難走進,也決不知會移居于此。

    又恃自身邪法甚高,不以為意。

    除把各通路甬道入口暗中加上極厲害的五行禁制,以阻同黨随意闖入窺見陰私而外,隻在裡間寝室内略作萬一之備,安置了些又陰毒又厲害的邪法異寶。

    主要用意仍是防同黨吃自己侮弄魚肉太過,生了怨毒,或因争風内叛,一時沒有識破,于談笑淫樂之時突然反臉,倒戈相向。

    憑己法力和玄功變化,自不能十分受其傷害,無如肘腋之變起勢絕驟,最可慮的便是這具肉體。

    何況這類刺客大都為色而起,看出自己對他一味玩弄淩踐,由愛生妒,由妒成仇,因由美色情欲種的怨毒比什仇恨都重都切,不特情急拼命,不計死生,而且深知無如己何,上來定是先對肉體猛下毒手。

    萬一如願更好,如其不能,也可少洩忿恨。

    凡能與己親近的,皆非庸常之流,深心暗算,不易防範。

    以為有這幾樣埋伏,便可萬全,高枕無憂。

    哪料到昔年聖姑早已算定妖屍将來移居,數盡于此,并還開出幾條通路,使與各洞要地相連。

    妖屍隻圖隐秘方便,卻上了當。

    這内外兩間雖設有埋伏,外表形勢布置看去卻極啟人疑慮。

    越是仇家眼裡,越認作内中必定隐藏着極厲害的埋伏陷阱,何況又是妖屍藏屍煉法,打算會集親信與情人相聚淫樂的卧室重地,自比别處羅網嚴密,埋伏厲害。

     癞姑、輕雲本來小心謹慎,上官紅更是末學後進,自不必說。

    謝琳近習寶箓,雖稍好勝輕敵,但她修道多年,平日常受謝、葉二人指點解說,遇敵經曆雖少,對于正邪各派的法術施為以及各種陣法禁制的深淺強弱,形勢虛實,卻多知悉。

    加以聖姑昔年設而未完的又是最有威力的陣勢,道法稍高的人一望即知。

    所以才一進門,便看出那是一種極厲害的五遁禁制。

    謝琳又見除兩儀内外環抱而外,内室未進,不知如何;外室空空,隻以五色暗寓五行,未設别的法物,更看不出一點異狀和行法的痕迹。

    照着平日師父尊長之教,越是這等情形,對方法力越高,阻害越大。

    并想起日前師父又有"現習寶箓,功候尚差,七寶金幢,非可輕用。

    異派中幾個厲害的妖邪,因峨眉開府,正教昌明,或恐見誅,或因忌憤夙仇,行将分别報複。

    你與峨眉諸弟子頗多交厚,幻波池隻是開端,将來他們都有災劫,你姊妹必要仗義相助,早晚遇上這類妖人。

    休當你姊妹屢世清修,大的災劫已過,失利小挫之事仍所不免。

    此行便須謹慎"等語。

    幻波池本未到過,初入洞時,因為痛恨二妖孽,又是預有成謀,這次助友除妖,師父早已算好,應在今日,已成定局,加以洞中未遇什阻力,益發把事看易。

    屢欲乘機一試近來法力深淺,均吃癞姑力為阻止。

    先還覺她過于小心,及至後尋妖屍密室,方由所經途徑門戶發現許多奇門妙用,跟着又誤走禁地,差一點沒有觸動埋伏,這才知道聖姑法力果然厲害。

    她又想起: "癞姑也是從小修道,曾在屠龍師太門下多年,新近又得峨眉真傳,法力高下姑且不論,終是久經大敵,比己見聞得多,人又機智靈敏,所見決無差謬。

    看這外間敞堂形勢,明是葉姑昔日再三詳說指點,囑咐遇上不可大意的道家最厲害禁法五遁真形圖的外貌。

    現在幾個至交良友,俱以我姊妹為重,休說敗于妖屍之手,就是妖屍雖戮,而因行事冒失進止失措,中間無論何人有什傷害損毀,都是不好看相,如何可以大意呢?"想到這裡,适才好勝自恃之心立為一變,決計謹慎行事,不問當地有無埋伏,強弱深淺,給他一個有備無患。

    既為尋斬妖屍肉身而來,事前便不應使其覺察,不觀察清楚,決不妄進。

     這一來,四人成了同一小心,誰也不肯疏忽一步。

    好在謝琳、癞姑二人均是行家,識得微妙,先辨明了門戶向背。

    覺着一牆之隔,久候也不是事,正打算姑且按着虛拟而未現出的方位躔度,試探着往六角小門走去。

    忽聽室中起了豔歌之聲,音細而長,于萬分柔媚之中,隐含無限幽怨,意思似在苦憶一個情人。

    詞句尤為纏綿徘恻,盡管情深一往,卻無一句淫蕩之言。

    四人那麼痛恨妖屍,也覺情緻動人憐愛,聲更十分娛耳。

    知道妖屍正用此歌召一同黨,人來必定放進,立可跟蹤而入。

    毒手摩什又不在此,正是一個絕好時機。

    互相打一手勢,閃退在圓門右側的乙木方位上去。

    用意是妖屍對聖姑所遺五遁禁制中,隻乙木遁法因昔年被上官紅誤入仙府巧得了去,總圖又未尋到,是個缺點,上官紅卻精悉此法正反相生之妙,萬一被妖屍妖黨識破,發動埋伏,木宮方位已被占住,不特以木制木,并可乘機遁入室内,去斬妖屍肉身。

     初意這些妖黨把妖屍奉如天人,又愛又怕,一呼即至,來必迅速。

    哪知歌聲過後,待了一會,妖屍又在室内曼聲長歎道:"朱道友,你怎還不知我的苦衷?為明我的心曲,已和那厮說明,與你一見,明早便許分手,此别久暫難定。

    我日前并非不納忠言,也是形勢所迫,萬不得已。

    你尚不諒,何況别人?就不願再理我,難道背人說兩句心腹話,略說我不得已的苦況,你也不屑聽嗎?"邊說,連又哽咽起來,聲甚凄婉,益發動人憐意,比起先和毒手摩什哭訴,又自柔媚懇切許多。

    可是那同黨仍無回應。

    說時,癞姑覺着妖屍對新情人毒手摩什,公然連用豔歌和委婉哭訴;向舊情人勾搭,卻送媚通情,好生奇怪。

    乘話未完,忙打手勢,令衆少候,走向門外去查聽。

    才知妖屍邪法果具神通,隻此圓門之隔,門内聽去那麼清晰,門外竟是那麼寂然,不聞一字。

    隻奇怪妖屍既能以邪法和意中指定的人分别傳聲,不令第二人所聞,何以人在敞堂也聽得見?不特與本門傳聲有異,并且于理有好些不合。

     癞姑心正奇怪,忽見妖屍由左邊六角小紅門内現身走出。

    衆人中隻有輕雲一人以前兩進幻波池,均和妖屍對過面,看得最真。

    這時見她容貌仍是以前原樣,并非不美,隻是杏眼含嗔,柳眉斜豎,滿面上帶着獰笑,眉梢眼角威棱隐隐,時閃兇光,好似蘊蓄着無限殺氣。

    平日那麼豔冶柔媚的姿容體态,竟變作了冰冷薄情,一臉獰厲之相,令人望而生畏。

    方料是所召同黨不來之故,果然妖屍才一出現,便戟指向前空畫了七八下,立有一片符箓形的輕煙現出,浮空停立在她面前。

    妖屍再以左手掐訣,照符煙一揚,張口一噴,那符煙也一閃即隐。

    妖屍随又曼聲悲歎道:"朱道友,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既然見拒,我已無顔再見你面,今日死路由我自去,許應你那日之言也說不定。

    我不勞相助,情愛在前,不似對别人那樣恐壞我事,不會無故除去。

    休當我有什惡意,我已止住前洞埋伏,開放門戶,請自便吧。

    "四人見妖屍一邊說,一邊側耳靜聽,面色越發獰厲難看,語聲卻更覺柔媚凄婉,分外動人。

    如非眼見,幾疑說話的乃是另一個癡情少女,絕不是她。

    妖屍話剛說完,忽似接到回音,那人要來情景。

    可是妖屍不但不曾息怒消恨,反倒咬牙切齒,惡狠狠獰笑了一聲,随手朝白色小門畫了一道妖符,然後戟指門外又咒罵了幾句,方始退入門内。

     四人先想乘虛入室,但因妖屍就立小門前面,恐有警覺;又想看看背了毒手摩什,連召這些妖黨,所為何事,有無别的陰謀毒計。

    反正已入虎穴,理應拿穩下手,不争此片刻耽延。

    本來四人不知室中是否易于走入,想等妖黨來了,跟蹤混入比較穩妥。

    妖屍也是死星照命,舉措全非,隻顧陰毒設阱殘害同類,做夢也沒想到誅她的仇敵已然深入庭戶。

    她這一用妖法封閉白門不要緊,卻被仇敵看出敞堂虛有其表,并無禁制埋伏,更可放心大膽。

    室内雖還不知底細,妖屍既召妖黨,縱有埋伏,多半也要撤去,斷無禁制住了情人,再與談愛之理。

     說時遲,那時快,癞姑當先一打手勢,早有謝琳神光立即隐形,四人一同乘虛随了進去。

    佛家神光靈妙,不可思議,無形無聲,便是妖屍、毒手二孽不以邪法玄功查看,也不會有警覺。

    妖屍正忿恨妖黨違忤不來,分明已悟到自己淫毒兇狡,妖黨生了二心,滿腔怒火,想誘來室内細加考查。

    如已生心怨恨,索性連手段都不必用,就在當地酷殺,攝取他的生魂,以備夜來用以行法。

    妖屍這一分心,使癞姑等鑽了空子。

     妖屍生平為惡多端,殘殺同黨宛如遊戲,行事永無後悔。

    這次死期将近,居然回光返照,初念陰毒狠惡已極,及至羅網布就之後,忽想:"那姓朱的同黨本是海外一個散仙,所習道法雖非玄門正宗,人卻甚好,同道之交也多。

    自己在未遭難以前,便與相識。

     此人以前并不好色,因是夙世孽緣,一見鐘情,不特為己喪失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