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回 密室觑濃春 玉軟香溫驚絕豔 祥雲消煞火 金光寶相走神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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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放下謝、李二人不提。

    先說癞姑等一行剛飛抵北洞上層二妖孽調情的石室附近,便聽毒手摩什厲聲叫罵,依了謝琳,便要硬沖進去。

    癞姑聽出二妖孽調情,妖屍全是假話,摩什卻很相信,暗忖:"這兩妖孽均不好鬥,難得他們自己疏忽,在此糾纏,樂得多延一會,趁便行事,等易師姊出險,七人合力下手,豈不更妙?對方真警覺時,再動手也不為晚。

    此時能不惹他最好。

    "忙打手勢,止住衆人,暫在當地伏伺,相機進止。

     一面暗發傳音信号,催謝、李二人即行下手,救出易靜;一面暗中窺聽對方言動。

     妖屍那麼邪法高強,機警靈敏,行起事來,竟會愚昧颠倒。

    她并不是不知道聖姑道法高深,威力靈異,男子入洞首犯禁約。

    偏隻煉到元神剛剛回生複體,僅能在洞内随意行動,實則孽難尚猶未滿,休說遠走高飛脫困他去,連洞門都未得走開一步。

    竟然忘了利害輕重,開頭便号召同類妖邪,男女不論,一體勾結。

    繼見情勢日非,方始驚惶。

    按說妖屍本是聖姑逐出門外的孽徒,劫中沉淪已曆多年,受盡苦難,在末劫未臨以前,如能放下屠刀,自知悛悔,昔年師徒一場,多少總還有點香火之情;仙、釋兩門,又俱都願人自新,事并不難。

    隻有立志斷去貪嗔淫欲,向聖姑虔誠悔過,棄了盜取藏珍道書的妄念,離開幻波池,另覓仙山隐修,脫難并非無望。

    縱令宿孽太重,挽蓋又難,到底逃過現劫,有了生路年月,總好得多。

    至不濟,将來再經一次兵解,仍可轉劫重修正果。

     何緻形神皆滅,萬劫不複啊! 這也是她惡貫滿盈,天生兇狡淫邪之性,蘊毒多年,久而愈烈,一起頭便倒行逆施。

     自從聖姑玉牒示做以來,便日在憂危之中。

    她所勾結的妖黨,除女的本來不多,還乘隙借故溜去兩個一去不來而外,便是男的,照例到後百日以内必遭橫死,不為仇敵所殺,便是自相火并,再不便是久處生厭,故意自出陰謀暗算:或以淫情媚态,雙方離間,使其殘殺;或是故用言語巧激,令其妄犯聖姑禁網,欲毀法物,驅上死路。

    奇怪的是,妖屍事前一意孤行,真覺非此不能快意,事後想起也知不對,偏生到時又不由自主。

    再一算死者來的日期,死己手的,多是将近百日邊上,分明來人這一關決難渡過。

    即以上次而論,死的那幾個同黨全是有力助手。

    為了屢次黨羽遭禍俱都不滿百天,想起聖姑禁條膽寒,格外小心,決計不再以喜怒殺人。

    平日并還多方調處,以防再有内争,又應百日死限。

    眼看這幾個黨羽差不多到了百日将近期限,尤其胡覽和陰四娘這兩個最得力的,當日便是第一百天,并無什事。

    自己最愛重這兩人,不會害他們,與别的同黨又均和好,加以各擅玄功變化,本領甚高,怎麼想,也不會當日就死。

    心方暗罵聖姑:"老鬼賊尼,縱令你靈氣還未盡喪,至多也隻愚弄我一時,我一留心,便不上套。

    似胡、陰二人,連鸠盤婆那麼恨他們叛教,逃出赤身教多年,尚沒奈何他們,何況你這般伎倆,可見遇見真有神通的,你也害他不了。

    " 哪知念頭才動,先是衛仙客夫妻、東方皓和沙亮、沙紅燕兄妹相繼攻入,跟着又有周、李二人隐身潛襲,結局是把這幾個快滿百日的同黨分别殺死,哪一個也沒過了百日期限。

    尤妙的是妖屍近日功候更深,棄此而逃并非不能,竟然始終沒想起一個走字。

    連那殘餘的一班妖黨也是如此,盡管代為愁急,卻無一勸她走的。

    妖屍本心不想招惹毒手摩什,但胡、陰二人死後,再一計算,殘餘妖黨不濟的多,又多同時到來,相差隻二三日。

    準備孤注一擲,應在本月癸未,恰巧是一班妖黨的百日限期。

    痛定思痛,越發憂急,萬般無奈,隻得把毒手摩什招來。

    二妖孽全都淫兇膽大,無所不為,雖以聖姑法力暗制,未污仙府,但是妖屍過信情人法力,有時想到高興,幾連聖姑也不十分在意。

    毒手摩什又極驕狂,不知身犯禁條,當日雖得漏網,死期仍在百日之内,心神也受暗制。

    口發大言,誇說法力高強,敵人休說入洞,隻要在池邊經過,立可警覺。

    話又果然應驗,到後連來兩次敵人,俱是才一隐身入洞,妖屍還未警覺,便為他所殺。

    這一來,妖屍越加信賴,未免大意了些。

    而當日又是二妖孽成敗生死關頭,在聖姑暗制之下,妖屍固是神智不清,雖料到當日必有變故,決不平安,偏生心念一動,便自撇開,忘卻厲害。

    毒手摩什邪法原高,雖不像在妖宮有寶可以查形照影,觀察仇敵蹤迹于千百裡外,但隻要略按靈光,百裡内外的動靜形迹,也立可查知。

    也是色欲蒙心,一意想和妖屍纏綿,心不在焉,加以大難将臨,所受暗制更甚,神智時複昏迷,人已不由自主。

     可是癞姑久聽師長前輩和玉清大師、鄭八姑等告誡,心有成見,深知二妖孽兇狡異常,如今見此情形,轉覺出于意外,漸疑是詐,不敢冒失,一面暗囑衆人加意戒備,一面暗尋入口。

    反正此行隻為牽絆妖孽,不問對方真假,心計已遂;對方如真欲令智昏,不知警覺,更是再好沒有。

    現在毒手摩什為色所迷,奉命為謹,如能乘其分開之隙,由别處繞向寝室,就除她不易,先将她肉身毀去,豈非絕妙?因是素來處事謹慎,心雖盤算,依然強止謝琳,不可輕舉。

    待了一會,見毒手摩什仍守候在室内,目光注定妖屍去路甬道,意似情急焦躁,又無可奈何之狀。

    方在心中笑罵:"畢竟妖邪還是妖邪,枉自修煉多年,那麼厲害的邪法,竟會如此昏愚無恥。

    "猛覺輕雲扯了一下衣襟,心疑有變,忙一回顧,謝琳正要往另一條夾壁巷中走去,連忙上前拉住。

    一打手勢,才知謝琳不耐久候,也和自己一樣心思,欲别尋門路,去斬妖屍。

    癞姑覺着謝、李二人尚無回音,強敵機警異常,隻是一時疏忽,為色所蒙。

    适發信号便擔着心,相隔這麼近,隻能以手勢達意,傳聲遙問恐有警覺,生出絕大阻力,不到十分緊急,最好不向謝、李二人發聲。

     又料救人也非易事,謝琳不耐久候,雙管齊下,就便相機除妖,未為不可。

    隻是沿途不知何故,未遇阻礙。

    事固無此順手,也許湊巧走得恰對,這一路無什埋伏,故未觸發。

     身居重地,步步皆有危境,如何可以為例?因此,仍主慎重,稍安勿躁,看清道路再去,免緻打草驚蛇。

     二人正以手勢問答,忽聽妖屍發話道:"你果是真心愛我。

    不過我此時正要運用玄功,以備今夜元神複體。

    并且這裡還有幾人相聚多日,承他們愛重,都是一樣癡情,如稍分愛,你決不容,過了今日,勢難再見。

    人均為我出過死力,恐怕比你還認真,分手以前,也應假以詞色,說上兩句中聽的話。

    少時,我還要先把他們逐個喚來,談說幾句,說完再來請你,你尚須多等些時。

    我一則為和你長久恩愛,二則今夜還須他們出力相助,免你一人勢單。

    但在和你同行以前,卻不許你管我閑事,也不許你多心呢。

    "說完,跟着一聲媚笑。

    毒手摩什好似聽了生氣,又不敢發作,剛厲聲說了一個"你"字,把牙齒一錯,便自忍住。

    妖屍也不再說。

     這地方原是西、北兩洞相接之處的上層幾大間石室,外有幾條甬道夾巷,四通八達,門戶途徑交錯分列。

    妖屍北洞新巢,輕雲并未來過。

    因來時未遇阻礙,照着以前師示大略,順西洞甬道而飛,聞得二妖孽說笑叫罵,循聲而至。

    洞中千門萬戶,途徑繁複回環,即便先有人指示,也難免走錯。

    所以癞姑見此情勢,不肯冒失。

    先前毫無把握,不知如何走法,方可繞向妖巢。

    妖屍這一發話,才聽出相隔尚遠,似在西北角上一帶。

    一面揣摸,正待試探前行,忽見一條黑影由身後來路急飛而來,自左側越過,往前面通西北的夾巷中飛去。

    衆人隐身在側,并未覺察。

    料是妖屍所召妖黨,便跟蹤尋去。

    方幸途中仍是平順無阻,一看前途又遲疑起來。

    原來事出倉猝,妖影飛行甚速,癞姑又太小心,停了一會,無什動靜,方始追蹤,這一耽延,前面現出上下三條歧路,所追黑影已早無蹤,看不出是何道路。

    隻得照着意拟,往左邊小甬道中走去。

     癞姑拿定穩健主意,稍遇可疑,便自停下,試探明了再進。

    始終也沒想到,妖屍斷定敵人隻有由外入内,忘了先前疏忽,死星照命,強敵已然乘隙隐形飛入,隻把外洞兩層加上嚴密禁制。

    這一帶雖是腹地,但靈泉發源的樞機重地是在北洞下層,敵人不把頭兩關攻破,決不能深入此間。

    如和上次沙紅燕一樣潛行侵入,隻要一入洞門,立時警覺。

     現時水道已閉,無須戒備。

    況且,毒手摩什和自己在此,來了人隻是送死,不足為慮。

     隻有停屍寝室戒備尚嚴,以防萬一因事離開,為人所算,不過多一半還是防備同黨。

    自己現在室中,自然不必介意。

    此時妖屍又因先來兩個強敵才一進洞,被毒手摩什不用一點原有埋伏,便将其困住,淩辱個夠,故意放他逃走,再行追回慘殺。

    法力既高,行為又與己心相合,覺出有此一人足可濟事,餘黨全是廢物。

    這班妖黨又各許有甜頭,自從新情人摩什來到,雖然膽怯,不敢與争,背後對自己全發過牢騷。

    明日脫難和毒手摩什棄衆一走,全成仇敵,日後還須防人報複。

    不覺故伎複萌,又生惡念,欲乘前半日閑暇,挨個試上一試。

    除非試出真對自己盡心盡力,日後又悉憑己意,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敢絲毫違忤的,還可容其存活;如若怨望不遜,或是暗中要挾,反正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索性便假手摩什将他除去,以免後患。

    為想激發毒手摩什妒火,那幾個同黨行經處,禁制全撤。

     癞姑等總想,當日乃妖屍脫難緊要關頭,戒備必嚴,陷阱必深。

    有謝琳一路雖可無害,畢竟易靜未出,尚不能反客為主,自以少遇阻力為是。

    敵方的這等情形,如何得知? 路又走錯,走向往聖姑寝宮的中洞後殿要路,差一點沒将正反五行埋伏觸動。

    等到發覺走錯途向,忙退回來,又耽誤了些時候。

    及至趕回原處,正遇上一個由妖屍室中退出來的妖黨,忙即閃開一旁,再照來路迎去,這才尋到地頭。

     原來妖屍所居之處,乃北洞最上一層,相隔上面依還嶺地面隻數十丈,為全洞最高之所在。

    這也是妖屍日前打算,事如不佳,便來此室複了原身,倒反五遁,自行震破上面石層,拼犯奇險裂山而逃。

    主意打好,遷入以後,覺着此舉太險,又複丢開。

    這裡不似西洞内俱有好幾層的禁制,威力要差得多,白白便宜仇敵易于下手。

    癞姑、謝琳、輕雲、上官紅四人一點事沒費,便輕悄悄掩到地頭。

    那寝室共是兩大間,通連着石室。

    室外又有一大間敞堂,有門無戶。

    洞中所有門戶通道多是穹頂形式,門均高大。

    惟獨妖屍這間寝室,外作大半圓形,壁上開有兩個六角形的小門,為别處所無。

    那敞堂之外,是一條婉蜒如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