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回 巧語釋微嫌 寂寂荒山求異寶 玄功消浩劫 茫茫孽海靜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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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次霞兒走的是由山陰到山陽的直徑,雖經枯竹老人指示,又由空中飛行,不照下面山徑行走,比較要近上好幾十倍。

    但是大荒山為東方天柱的主峰,地域廣大,方圓三萬餘裡。

    無終嶺和南星原兩地還是相隔最近的,但即使照直前飛,無須繞越,也有四千餘裡之遙。

    并且近無終嶺一帶,山高谷深,盡是螺旋曲徑,上有枯竹老人所設天羅,不能沖空飛越。

    三四百裡的途程,往複回環,竟要加出好幾倍。

    須把這一帶禁地走完,始能升空直飛。

    迂回曲折,歧路尤多。

    适見圖影稍微記憶不真,略一走岔,入了歧途,便須費上許多心力,還要格外留神,始能尋到正路,真比前面十之八九的途程,要難得多。

    霞兒看出不是容易,欲速返緩。

    越過峰前危崖以後,特地将遁光放慢,收了靈符,謹照适見瀑布上面途徑緩緩前飛。

    瞬息便可飛越的路程,竟飛行半個時辰方始飛完。

    往前數十裡,便到那極高峻的橫嶺,知道沒有走錯,大功告成了一半,不由心神為之一振。

     飛越過嶺,山陰這一面雖仍冰雪縱橫,暗霧昏茫,但是人已升空,可以自在飛行。

    前途己似康莊,毫無阻滞,便把遁光加急,電射星流,往前駛去。

    不消多時,山勢越往前越高,漸近兩半交界的大荒全山最高之處,越過山脊,就是山陽,離南星原隻千餘裡了。

     霞兒遁光随着山勢上升,見沿途光景越發慘淡,草木生物早已絕迹,地上不見一點石土,到處都是萬千年前凝積的玄冰陳雪,氣候奇寒,微風不揚。

    遁光由寒氛冷霧中急穿而過,發出飕飕尖聲。

    仰望山谷,雄奇偉大莊嚴,靜蕩蕩地矗立在高空之中。

    下視來路,凍雪沉昏,冷霧彌漫,隻身後雲煙波卷中,露出丈許大小一條縫隙,知是遁光沖過之處。

    霞兒暗忖:"這裡寒氣融積數千丈,連點微風都無,冰雪萬仞,亘古不消,真比滇西大雪山頂還冷得多。

    休說常人不能攀援,便是尋常修煉多年的人,也禁不住這酷寒奇冷。

    自來真仙也未必能有人經此,我僅憑本身法力,竟能從容飛渡,也頗可自豪呢。

    " 正尋思間,忽見對面天上隐現微光,有似曙色。

    晃眼便已飛近山脊之上,離絕頂分界處隻有裡許。

    霞兒剛把遁光暫停,待取囊中竹葉書柬觀看,猛想起弟子米明娘在神獺島失陷,隻推算出先憂後吉,底細難知。

    枯竹老人還曾詢問有無話說,心急入谷借寶,忘了詢問。

    也不知她倒底有無機緣遇合,應了偈語,來此把寶借去?平日何等心細,怎這次略微貪功心急,便多疏忽?幸與盧妪尚有淵源,妖物受她驅策,不緻危害。

    否則同門三人,隻自己剛收一個門人,便保全不住,豈非笑話?可見謀走後動,欲速不達,遇事仍是心急不得。

    "随想,随探手法寶囊内,将那兩片竹葉取出,分展開來一看,上有不少字迹。

     原來盧妪十年前破例收一徒弟。

    近來也時往人間行道,因仗煉有靈丹,隻以元神幻化,入世濟人。

    不似老人苦行,直去投身轉世,内外功行同修并重,所以将來成就以及抵禦最後末劫,比較俱要差些。

    但她法寶神奇,又有兩種靈丹,所收門人頗好,将來可為之助,仿佛有恃無恐,行事極為任性,更與老人夙仇不解。

    此次霞兒如獨自先見老人,彼必不快,向其借寶,難免推拒。

    所幸明娘中途失陷,那用法寶擒她的,便是盧妪新收弟子白癞。

    此女相貌奇醜,性情古怪,也似乃師。

    入門不久,功力雖差,卻有兩件厲害法寶。

    日前恰值神獺島魚仁來參谒盧妪,白癞忽然靜極思動,欲乘乃師入定神遊之便,随魚仁回島小住,就便抽空私往中土,報複昔年殺母之仇。

    魚仁本和她交好,又知乃師溺愛,向不嗔怪,日後又有好多相需之處,逆她不得,便同了去。

     白癞本是中土人家女兒,年才九歲,母親受了側室好謀讒害,備受夫妾二人虐待自盡。

    她又生具怪相,不得父愛,乃母一死,益受酷毒,實在受罪不過,半夜裡由後門逃出,乞讨為生,自覺無拘無束,快活非常。

    夙根本厚,人又機智,心志尤堅。

    這日正往東行,忽發奇想,打算順着日色照直前行,逢山過山,遇水渡水,看走到天地盡頭之處,是甚情景。

    仗着生來力大身輕,能耐勞苦,每日認準方向奔馳。

    先還乞讨為生,嗣走完中土,漸人邊野無人之境,漸覺山中食糧甚多,野獸、果實以及嫩草俱可充饑,便不再伸手向人乞讨。

    無心中又吃了兩次靈藥,不特身輕如燕,竟能淩波飛行。

    這一來,減去水路艱難,遇到風浪水寬之處,便把身帶的一塊木闆放向水上,行遠氣疲,便站在上面歇息,少時重又提氣,踏水而渡。

    水陸奔馳,五六年無日休歇,曆程數萬裡。

    也不知被她經過多少省地國都,蠻夷部落,最終來到東海,轉入大荒的邊角上,用前法備了食物,在海面上行走。

    不料海洋遼闊,連行七日,糧已吃完,仍尋不到可以備辦幹糧的島嶼與陸地。

    海行已非一次,這類事常遇到,真個無法,便在海中撈些海藻小魚,也可充饑。

     加上自服靈藥以後,能耐饑渴,膽子更大,絕糧并不心慌,仍往前行。

     白癞絕食已有二日,連海藻、小魚也沒處尋,看天色要起大風,進退兩難,心正愁思,海上忽起飓風。

    她那木闆比人還大,系在背上可供坐卧。

    另又帶有魚叉、小刀,風浪、巨魚皆所不畏。

    誰知年紀太小,這次風力忒猛,忽然一山浪打來,将她抛起半空,人雖由浪花中飛起,背上木闆連同包裹卻被打了一個粉碎四散。

    萬裡海洋如何提氣飛渡? 隻好相度浪頭,避開來勢,不令打中,随波駛去。

    也不知流出了多遠,與狂風苦鬥又是二日一夜,白癞縱能耐餓,也是不濟,已然手足麻木,再也支持不住。

    匆迫中猛又一個掀天巨浪打來,那水力何等巨大,總算人還機智,識得水性,一見浪來,知道此時入水必被水力壓成肉餅,四肢碎裂,再如被它當頭壓下,更無生路。

    求生情急,咬牙切齒,運足全身之力,雙足踏波,箭一般拼命朝前穿去,欲使浪頭打向空處。

    乘它二次浪起,人隻落到浪頭之上,便可相随起伏,暫保殘生。

    哪知力已用盡,雖穿出了險地,仍被掃着了些,當時閉氣昏死。

    幸浮在浪頭之上,那地方恰離神獺島近,一浪打向島邊沙灘,昏死三日。

    魚仁正在修煉,還未發現。

    盧妪卻自心動警覺,一算來因,知有大用,親自趕來救醒,度往大荒為徒。

    一去十餘年,始得重來,想起母仇,身世冤苦,立即趕往中土複仇。

     霞兒師徒到日,她正殺了那妾回來。

    初生犢兒不知利害,以為師父向來不與人交往,既來島上,便是敵人,竟用寶網将明娘擒去。

    不料空中又有敵人現身,太乙神雷連珠般打下,依了她,還想将霞兒一齊擒去。

    魚仁看出來人不但法力高強,手中并持有禹鼎,怎敢再動,忙即勸阻。

    一面避入盧妪所設臨危藏伏的山腹中去,外觀一色渾成,複有法術掩護,幻人目光,極難看出。

    霞兒又算出卦象頗吉,也未細搜。

    剛一飛走,魚仁便認出明娘是己故交,忙和白癞說明,此人為訪自己而來。

    立即放起,互相引見,盤問來意。

     明娘自是老練機智,隻說此行是為專誠拜谒仙婆,以償夙願,恐海上阻滞,煩一老前輩護送至此,先來向魚道友請問仙婆賜見與否。

    魚仁心善,又料定盧妪與她有緣,立即應諾。

    本意為之先容,未敢作主引去。

    事有湊巧,明娘靈慧,說話動人,白癞與她一見投緣,仗得師寵,一口應允,并還當日起身。

     剛到南星原谷外,正值盧妪神遊歸來。

    白癞入内一請,盧妪先聽引來外人,頗為憤怒;要将明娘重責逐回。

    及至暗中查看來人,竟是以前願見之人。

    便走往谷外對明娘道: "齊道友是我故人,既派他女兒來此借我鎮山之寶,又不是不知枯竹老怪是我對頭,為何先去尋他,使其日後說嘴?如非念你以前拜山時至誠,又曾對你心許,休看将來我有借重齊道友之處,也決不允。

    你借此寶回去,功勞不小。

    你一末學後進,我給你這大人情,将來有事相尋,不可延誤。

    "明娘聞言,喜出望外,忙說:"家師奉祖師之命,本欲先來此地,因無終嶺相隔太遠,枯竹老人與家師祖素無淵源,萬一不允借寶,還須另外設法。

    時日已迫,又知仙婆與家師祖為舊友,必可賜借。

    弟子又自告奮勇,力說昔年仙婆憐鑒,被弟子體會出來,如來拜見,必蒙俯允。

    為想雙方同時并進,歸途來此,也能夠方便一些,才與弟子分途行事,并非敢于輕慢。

    還望仙婆鑒諒。

    "盧妪冷笑道: "你休為她掩飾。

    就照你所說,你已在神獺島失陷,雖知我不會傷你,又時機緊急,舍你不顧,獨自前行,但那兩封書柬均在她的身上,如看得我重,便應就近先來見我。

    就是老怪物和我暗鬥已數百年,見她先來我這裡,他必不喜。

    我見她因我誤事,也必設法補救。

    她偏過門不入,不是輕我,還有何說?法寶可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