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回 直上八千尋 荀蘭因罡風消毒火 飛行九萬裡 齊霞兒陰嶺拜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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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擋住去路,看去十分威猛。

    霞兒靈警慎重,見島勢如此險惡,明娘與魚仁久不相見,早蓄戒心。

    二人遁光原本合在一起,便把自己身形隐去,一面暗令明娘小心,獨自照顧,以防不測。

    明娘深知魚仁對她有十二分的好意,便不指點相助,決不至于作梗,還在暗笑師父多慮。

    不料遁光剛一飛近,正待下降,忽聽飕的一聲,千百丈方圓一蓬藍晶晶的光網,像蛟龍吸水,其疾如箭,由島面上直噴上來。

    變起倉促,來勢又迅急異常,事前一無警兆,又不見甚邪氣,即使二人久經大敵,也沒料到會有這類廣大神速的埋伏,如何抵禦得及。

    以霞兒的飛遁神速,本可挾了明娘一起遁走,偏在到時把遁光分開,一個措手不及,明娘竟被網去。

    還算是霞兒法力高強,事前又有戒心,一見那東西不是飛劍所能克制,立即升空遁走,未遭羅網。

    百忙中回顧下面,明娘連人帶遁光吃那光網裹住,一路強掙,飛舞而下,去勢更比飛起時神速,目光到處,已早降落。

    不禁大怒,揚手忙把太乙神雷連珠般發将出去時,人影已經無蹤。

    霹霹連聲,在自打得天搖地震,雷火橫飛,更無動靜。

    島上妖物始終不曾現形,煙光也未再現。

     霞兒心想:"神雷或因飛身太高,妖網難中,故未出現。

    "改用法寶護身,手持禹鼎施為,并故意下降,誘她發網。

    一直降到島上,妖物光網仍未出現。

    後又假作無奈何飛走,暗把遁光斂去,隐身回來窺視,仍是無用。

    細一查看,那島通體石質,一色渾成,草木不生,更無一個可以容人栖止的洞穴。

    隻頂上有一座天生石柱,上有"東溟門戶" 四個朱書古篆。

    另外有一茅篷,篷前有一石壇,已被太乙神雷震裂粉碎。

    到處山石崩裂,俱是适才雷火之迹,别的無迹兆可尋。

    越想越氣,意欲用神雷将全島粉碎。

    繼一想: "這一類精怪,多是海中魚介水族,從二老度化修成。

    遇有與它無緣的人經過,隻是梗阻,侮弄惡劇,輕易不肯傷害。

    島上石柱竟未為雷火擊倒,上又刻有'東溟門戶'四字,可知它為關頭重地,目下有求于人,如何給它毀去?再者,明娘失陷以後,煙光便不再起,未必便是守島妖物膽怯,不敢出門;也許明娘與二老無緣,不準前往,隻許自己通行,也說不定。

    為日無多,不能滞留。

    柬上又有'當機立斷,殊途同歸'之言,父親決無失算。

    明娘如有危難,早已明示,也不會令其同來。

    何不草草推算一下,明娘如若無害,便即先行,以免兩誤。

    "想到這裡,便平下心去,默運玄機一算,明娘果然無害,并還似有奇遇,心中大喜。

    見時候已有耽擱,不敢再留,忙照柬帖上三四兩句偈語,把明娘撇下不管,徑自往大荒山陰無終嶺一路飛去。

     飛行了一陣,慧目遙望,最前面無邊雲霧中,已有大山隐現,知将到達地頭。

    忽見驚濤浩森中,三三兩兩現出好些島嶼,遠近不一,正擋去路。

    有的煙霧彌漫,分明有埋伏。

    鑒于前失,又料盧妪所設神屏天塹就在前面不遠,益發小心戒備。

    一面暗用法寶、飛劍防護,一面正取靈符施為,猛瞥見身前裡許,有一道極長虹影一閃即逝。

    不等硬闖,晃眼遁光飛過,并無梗阻。

    料知盧妪好勝,恐神屏禁制難阻來人,反失聲威,已先知趣撤去。

    照此情形,前途精怪更難阻擋,必可通行無疑。

    霞兒剛把靈符收去,腳底大小島嶼也越飛近。

    正留神觀察間,倏地狂風大作,陰霾四合,海水山立,白浪滔天,上下四外,更有無數冷雹漫空打來,當時天地混沌,形勢甚是險惡。

    這類妖怪,俱奉主人所遣,已将到達。

    因不肯傷害,便将手中禹鼎一指,鼎中九首龍身的怪物立發怒嘯,随着一片金光霞彩飛舞而出。

    那禹鼎本是水怪克星,霞兒雖無傷害之念,未将陰陽兩道光華放出,物各有制,那些埋伏島上的精怪已然膽戰心驚,望影而逃。

    随着霧散煙消,一時俱盡,重返清明。

    前面本有兩處最厲害的精怪,盧妪法令又嚴,來人到此,隻許敗逃,不許不戰而退,所過之處,依然興風作浪,群起相犯。

    霞兒見此情形,又覺方才所料不像,匆匆不暇尋思,就此忽略過去。

    仍用前法,全被禹鼎吓退,紛紛遁回海底,逃竄不疊。

    沿途未為耽延,隻略費了幾次手,便把所有難關一齊飛渡。

    本來先過南星原,因想盧妪與父親還有一面之識,一則求她似乎較易,二則明娘如有機緣,必來此地,正與殊途同歸之言相合。

    先往無終嶺求借到法寶,歸途再往南星原,恰又符了三四兩句偈語。

    便不在就近登岸,環山而駛,先往無終嶺繞去。

     初意昔年父親曾訪枯竹老人,均未肯見,借寶之事,必最艱難。

    及至趕到山陰一看,那無終嶺乃大荒山陰最高寒的所在,窮陰凝閉,上有萬年不消的積雪堅冰,雲迷霧湧,亘古不開。

    适自數千裡外所見,天邊濃雲密霧,便是此嶺。

    雙方素無淵源,對方又住在這等荒寒陰森之地,心性乖僻,不通人情,可想而知。

    心方疑慮,哪知事情大出意料。

     枯竹老人住在半嶺山坳之中,地圖草率,隻有簡略途向,并不詳細。

    那嶺又高又大,岔道甚多,歧路縱橫,上下密布,到處都是危崖幽谷。

    最奇的是外觀大同小異,全差不多,内裡卻是移步換形,形态奇詭,險峻幽深,窮極變化,無一雷同。

    使人置身其間,神眩目迷,無所适從。

    尤其老人所居,更是曲折隐秘,多細心的人也難找到。

    霞兒又首次到達,見嶺上徑路回環,暗忖:"這洪荒以來,亘古未辟的東荒嶺,怎會有這些天然山徑?"心中奇怪。

    正待上去,忽聽腳底不遠有人喚道:"小姑娘,嶺上乃東天青帝之子巨木神君宮阙,冒犯不得。

    你雖不至于到頂上去,照你這樣走法,難保不誤越靈境禁地。

     就是你能夠脫身,何苦怄這閑氣呢?此外全嶺隻我一人,自來無人尋我,我也不肯見人。

     境物又極荒寒,那神君比我還怪,無可遊觀之處;就有,你也去不得。

    幸我剛睡醒回來,憐你這好資質,故以好意相告。

    如是無心經此,年輕人一時好奇,意欲登臨,或是誤信人言,間關來此,有所希圖,這兩樣,全辦不到。

    最好聽我的話,回去吧。

    " 霞兒聽那語聲柔嫩,說得又慢,宛如兩三歲嬰兒。

    乍聽甚近,細一聽,竟聽不出相隔多遠,語氣卻極老到。

    知道此山隻枯竹老人一人在此隐居,那青帝之子,更是聞所未聞,料無他人。

    聞聲立即停步,側耳恭聽。

    聽完才躬身答道:"賜教的可是枯竹老仙麼?"那嬰兒口音好似奇怪,微"咦"了一聲,問道:"你是何人,難道是來尋我的麼?"霞兒暗忖:"久聞大荒二老最善前知,三萬裡内事,略運玄機,了如指掌。

    就說父親行法隐秘,颠倒五行,也隻隐得前半一段。

    自己連越盧妪所設關口,連與水怪争鬥,怎會不知來意?當是明知故問。

    "心中尋思,随答道:"弟子乃峨眉山凝碧崖齊真人之女霞兒,奉家父母之命,遠越遼海,專誠拜谒,敬乞老仙指示去仙府的途徑,以便趨前拜見,實為感謝。

    "說完,對方停了一停,忽笑答道:"你是齊漱溟道友的令愛嗎?我因生性疏懶,隐此千餘年,總共看過四次外人。

    每一入定,至少便是二十四年。

    最多時,還有把兩三次并在一起,借着入定,到人間走上一遭的。

    遇到這等入定時,便和死了一般,甚麼也不知道。

    所以三十年前,令尊三次訪我,正值我寄神人世,均未得晤。

    在我實是不知,在他人卻必道我夜郎自大,有意據傲了。

     "我那次到人間去,也因劫數将臨,欲往人間多積善功,以謀挽蓋。

    去時,以為我身外有三十六根神竹禁制,外設天玑迷陣,外人萬難侵入害我法身。

    再者,素少交遊,向來無人尋我,決可無害。

    可是臨行之時,一占算,竟然有人來此,我這一切防備,并阻他不住。

    明有應劫的克星到來,卻又吉兇不能前定,大是憂疑,非有此行,又不能藉以免禍,為難了一陣。

    繼想與其在彼等候劫數,倒不如甯失去這千餘年修煉的法身,留得元神,再世仍可成道。

    兩害相權取其輕,沒奈何,隻得仍是神遊,轉向人世。

    等我修完外功,重回故土,看見壁上留書,再一推算,那來應劫的克星竟是令尊。

    如換旁人,他為迷陣所隔,算不出主人行徑,三次不見,疑我有心拒絕,必定為難,決不善罷。

    我那神竹禁制,與法體休戚存亡,息息相關。

    何況身側又有幾件寶物,易啟外人觊觎。

    等他看出底細,我那法體已為所壞,無法挽救了。

    尤可怕的是,别人即使因我不見,心懷忿恨,強欲闖入,想破我那迷陣禁制,也未必有此法力。

    惟獨令尊已盡得長眉真人真傳,破我禁法并非不能。

    當時吉兇禍福,系于來人一念轉移之間。

    我又行時疏忽,忘在陣外留下謝客入定告白,端的危急。

    事後想起,還自心驚。

     "因我以前性小好勝,陣法陰險,步步設伏。

    又因防護法身念切,行法太狠,隻要誤入陣地,立蹈危機,就當時不死,也被困在陣内,非我功成歸來,不能脫身。

    另外又設有颠倒迷蹤之法,外人休想看破。

    令尊隻知我隐居避地,不肯見人,沒料到行法這麼狠。

    他第三次到時,稍微疏忽,已将埋伏觸動,如非法力高強,還幾乎受了重傷。

    頭兩次在谷外傳聲相喚,未聽回應。

    這第三次來,見第二次所留書信仍在原處,心疑主人他出,想到谷中查看人在與否,又是這等光景。

    我又著名乖僻,不近人情,這等行徑,分明是不屑與來人相見。

    始而置之不理,繼又暗下毒手,任換是誰,也必不肯甘休。

    令尊偏是大度包容,未以為意,隻在陣外絕壁上留字勸誡。

    大意是:素昧平生,本不應無故拜谒。

    但是同是修道之士,聲應氣求,仰慕求見,并還懷有一得之誠,來共切磋,并非惡意。

    獨善其身,不肯見人,原無不可。

    人各有志,盡可明言,何必以惡作劇相加,拒人千萬裡外?如換旁人,必成仇敵,即便當時不勝,也必長此糾纏。

    本心為求清靜,豈不為此轉多煩擾,适得其反?寫罷,便自走去。

    最令人佩服的是,他走不久,我便回來,剛一看完,壁上留書便已隐去。

    我甚僥幸感愧,未能尋他一緻歉誠。

    一則,我隐此以前,曾發宏願,欲以旁門成道,為後人倡,許下極大善功。

    而外人隻當我隐居在此,為人乖僻。

    實則内外功行并重,修持至苦。

    每隔些年,便以元神轉世,去往人間修積。

    與山陽盧家老魅行事大不相同,在我宏願未完以前,本身決不出谷一步。

    二則,令尊乃高明之士,一教宗主,道法高深,當時不曾看破,事後必已知悉,何必多此蛇足?心卻望他再來一晤,惜未寵臨。

    今日剛由人間歸來,功行将完,隻準備應付那最後一關。

    以前同道隻三兩人,内有一人已然化友為敵,餘者也不常見。

    正苦無可共語,忽見大姑娘到來,不勝高興。

     "此山遠在東天極地,世傳《山海經》即有記載。

    傳說《山海經》乃周穆王時仙人遺著,仙人名白一公,曾為穆天子禦,後遂訛為伯益所作。

    本是道書,共分三卷五十四篇。

    如能得到,照書精習,可成地仙。

    自鬼谷以後,師弟相傳,往往以門人不肖,不肯盡授,逐漸失傳。

    得中卷者,仍可長生。

    周亡秦興,始皇無道,複欲妄冀仙業,萬金重賞,百計千方訪尋天下。

    探知東嶽泰山有一無名的樵子,得有中下二卷,正在日夕勤習,道還未成。

    于是假名東封,用妖人史鵝之計,前往篡取。

    因那無名樵子道已修成,十之四五非水火刀兵所能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