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回 彈指悟夙因 普渡金輪輝寶相 聞鐘參妙谛 一泓寒月證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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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警我也已看見二人,答道:"道兄受驚,筵宴将設。

    左元洞全境暫時已難遍遊,隻好等二位舊地重遊了。

    "聽去聲音極細,仿佛相隔甚遠。

    二人一聽盛筵未開,才知三日光陰僅隻片時,所遇險難卻不止百數,不由驚佩交集,喜出望外。

    一會,諸葛警我走近,見面先抱歉道:"适才因知二兄如欲通行全境,由後山谷走出,尚須時刻。

    值有一事未向家師複命,抽暇前往,又和熊道友相見,談了片時。

    二兄尚未走出,料是途中行法飛行,緻觸禁制,被困在此。

    二兄最終雖仍可由此中走出,終非待客之道。

    而小弟奉命掌管,因家師禁法神妙,可幻可真,一切均早設就,身入其中,隻有心向本門,才可通過。

    而資禀緣福太淺,定力不堅,強由外人接引來此僥幸一試的,到時悔心一生,不願再入本門,始得中途被攝脫險,攝向山外。

    否則,便須家師自行停止禁制。

    此外便是小弟,也須循着一定門戶途向出入,不亂飛越。

    此間看似具體而微,實則景特繁多,包羅萬有,可大可小,與佛家須彌芥子之喻,殊途同歸。

    别時匆匆,未及回視,不知二兄觸犯哪路禁制,誤入何門。

    仙法微妙,景中人雖不像滄海藏珠那等細微,如不知一定地方,卻也千頭萬緒,找起來甚是艱難。

    偏偏又有幾位貴客降臨,中有兩位神僧,帶來一個幼童李洪,說與掌教師尊,前有多世因緣,他又是九世修為,該為佛門弟子,更有巨大善緣未了,非有帶修師父不可。

    而聖僧功行,不久圓滿,不再收徒。

    湊巧謝真人和金鐘島主葉仙姑也同受了聖僧點化,皈依佛門。

    掌教師尊和家師正把李洪引進到謝真人門下,賓主商談正密,未敢渎請,方在為難,意欲親來一看。

    走到路上,忽接家師傳音相告,說二位誤入震宮,因已自己省悟,而能進出小人天界者,均是本門弟子,此時不便任其通行,已在暗中撤禁,使二位仍返原地。

    連忙趕來,二兄已果然在此。

    家師已怪小弟行事冒失,難再引路通行。

    為時無久,聖僧一去,便須開宴。

    此時長幼仙賓,均返中元前殿。

    右元火宅之遊,隻好俟之異日。

    稍往太元洞一帶遊覽,也到時候了。

    "二人已心服口服,自然無不唯命,諸葛警我便向前引路。

     這時二人雖然勉強起立,身上疲苦仍在,又不好意思出口。

    心正發愁,因為受了禁制,所以如此,出去後還不知如何。

    諸葛警我已經覺察,便向二人道:"二兄适才想多勞頓,這個無妨。

    小弟身帶家師所煉靈丹,服後立可複原。

    至于飛劍法力,也可恢複如初,隻不過元氣消耗,暫緩片時,出谷之後,始可随意施為罷了。

    "随取兩丸靈丹遞過。

     二人才知此中并不全是幻境,那火宅乾焰,想必更是玄妙莫測。

    随将丹藥接過,稱謝服下,仍由原路退出。

    諸葛警我笑道:"異日通行小人天界的,雖不免因定力信心不堅,不能走完,便被逐出的,畢竟十不逢一。

    既能來此,終是有緣。

    照二兄後來情景,并非不可通行。

    隻因盛筵将開,不得不引二兄退出。

    日後如有機緣,或是暇時想起,何妨再續前遊呢?以二兄之道力根骨,再來必舉重若輕,從容通行,不緻阻滞橫生了。

    "二人聞言,想起諸葛警我幾次所說,俱都含有深意。

    暗忖:"峨眉派近奉長老遺命,光大門戶,到處網羅有根器的門人,正邪各派新投入門者,日有增加。

    對方之言,分明是有為而發。

    峨眉玄門正宗,法力高深,開府以後,益發隆盛,能投到他們門下,仙業容易成就,自是幸事。

    無如師門恩重,萬無舍此就彼之理。

    并且所學也是殊途同歸,雖然比較艱難,成就遲緩,隻要自己努力虔修内外功行,也不患不能求得正果,不是一定非遭兵解。

    此時見異思遷,非但背師負義,便是峨眉諸長老見了這樣人,也決不會看中,弄巧還許摒諸門外。

    明明不行的事,對方偏三番兩次示意引誘,是何緣故?"俱覺不解。

    虞孝最是口直心快,心想莫教旁人看輕,便答道:"貴派玄門正宗,又當最盛之際,光焰萬丈,能得列入門牆,神仙位業指顧有期,委實令人欽仰羨慕。

    隻惜愚師兄弟二人,從小便蒙家師度上山去,撫養傳授,以至今日,師恩深厚。

    而敝派修為,又是循序漸進,不比貴派易于成就。

    近年奉命下山行道,内外功同時并進,更無暇晷。

    日後對此無邊仙景,有賢主人殷勤延款,無此福緣享受,舊地重遊,料已無望,隻好空自神往罷了。

    " 諸葛警我明白二人心意,又知他們不久大難将臨,笑答道:"我也明知二兄師門恩重,為副師長厚期,勤于修為,無暇重來。

    但是未來之事難料,即使諸位法力高深,長于前知的前輩,到自身頭上,也當不免有千慮之失。

    此中消長,實關定數。

    适才所說,并非想二兄即日來遊,隻想二兄到了機緣湊巧,或有甚事見教之時,勿忘今日之言。

    俾得良友重逢,再續今日之遊而已。

    "二人聞言,心又一動。

    當時也未往下深說,已一同走出谷口。

     三人遙望中元殿前平湖上面,已現出一片晴天,皓月已被引來,照得全景清澈如畫。

     各地仙館,明燈齊放,光華燦若繁星。

    靈翠峰、仙籁頂兩處飛瀑流泉,一個激射起數十百丈擎天水柱,一個如玉龍飛舞,白練高挂,給那十裡虹橋與仙府前面紅玉牌坊所發出來的寶光一映,千尋水霧,齊化冰纨,映月流輝。

    那凝碧崖前和遠近山巒上,那些參天矗立,合抱不交的松杉喬木,桫椤寶樹,映着寶光月華,格外精神。

    蒼潤欲流之中,更浮着一層寶光。

    并有雕鹫鸠鶴,五色鹦鹉之類,翔舞其上,猿虎糜鹿以及各種異獸,往來遊行,出沒不絕。

    而兩崖上下的萬行花樹,百裡香光,競芳吐豔,燦若雲霞。

    湖中青白蓮花,芳叢疏整,并不占滿全湖,共隻十來片,每片二三畝不等,疏密相間,各依地勢,亭亭靜植在平勻如鏡的碧波之中,碧莖翠葉,花大如鬥,香遠益清,沁人心脾,神志為旺。

    偶然一陣微風過處,湖面上閃動起千萬片金鱗,花影離披,已散還圓,倍益精妙。

    加上數百仙侶徘徊其中,天空澄霁,更無纖雲,當頭明月格外光明,與這些花光寶氣,瑤島仙真,上下輝映,越覺景物清麗,境域靈奇。

    便天上仙宮,也不過如斯。

    虞、狄二人,先雖見仙府景物之勝,已是暗中叫絕驚奇,想不到新燈上後,明月引來,更增添無限風光,又是一番景象。

    極欲前往觀賞,哪還舍得往别處走。

    狄鳴歧便說:"盛筵将開,道兄恐還有事,仙府後面,不去也罷。

    " 諸葛警我人最長厚,因來時玄真子曾說起二人未來之事,二人異日對頭現在前面,此去難免遇上。

    恰好自己職司已完,未來同門師弟,能助他們去一難,豈不是好?本意想引二人到後山閑遊,等聽奏樂,再去入席。

    那時人多席衆,兩個宗派各殊,不在一起,席散自去,無甚交接,兩不留意,日後相遇,或可無事。

    一見二人為前殿平湖奇景所動,極欲趕往,知道師父所說,定數難免,隻得聽之。

    暗中留神他們所遇的人是誰,以便再為打算。

    這時隻有掌教妙一真人夫婦和謝山、葉缤,還有三五長老陪着新來的這幾位仙賓,在殿中坐談。

    餘下衆仙賓,也剛由各處遊玩回來,由白、朱、乙、淩以及本門兩輩師徒,三三五五,分别陪伴,在虹橋水閣,玉坊平湖之間,閑遊觀景。

    虞、狄二人想往飛虹橋上,賞玩湖中青蓮,對諸葛警我道:"我二人此時已漸複原,這裡各方道友甚多,自會找伴。

    道兄是貴派同門之長,必還有事,請自便吧。

    " 諸葛警我口裡答應,分手之後,見嶽雯、嚴人英、林寒、莊易、司徒平等十來人俱在平台之上憑欄望月,低聲談笑,齊朝自己招手。

    到了上面,不願和衆人說話。

    回頭一看,見虞、狄二人走到橋上,迎頭先遇見熊血兒同一新交道侶,知道不是。

    嗣見四人會合說笑,旁有二人走過,面有怒容,朝四人身後惡狠狠看了一眼,沿湖走去。

    認出那便是朱鸾的仇人巫啟明師徒。

    因四人語聲甚低,隔遠不曾聽見,看神氣并未覺察有人懷恨,不知因何成仇,便暗記在心。

    嶽雯笑道:"師兄看甚麼?那兩個未來同門,心意如何?" 諸葛警我道:"那兩個不肯忘本,堪與我輩為伍。

    此時隻是敬服,尚無入門之意呢。

    " 随問起謝、葉二仙客歸入佛門之事。

    嶽雯道:"林師弟在側随侍,比我知道得詳細。

    " 林寒接口道:"小弟也隻知道前半。

    現在如何,因師命退出,就不知道了。

    "諸葛警我道:"神僧來時,我正有事離開。

    秦師妹語焉不詳。

    我隻問天蒙老禅師和謝真人、葉島主到底是何因果?可曾申說麼?"林寒道:"這倒未說,隻說前事。

    " 原來妙一真人夫婦、玄真子等峨眉派長老以及乙休、淩渾,白、朱二老,陪同海内外仙賓,往遊仙府全景,兼為新設諸仙景題名。

    除左元、右元二洞因是門人修煉之所,隻在附近轉了轉,沒有進去外,餘者仙府全景俱都遊覽殆遍。

    末了衆仙賓因仙府前殿、虹橋平湖、玉坊飛閣氣象萬千,自不必說。

    此外以靈桂仙館一帶最為清麗,尤其那數百株桂樹,都是月殿靈根,千年桂實,經用仙法靈泉栽植,每株大約數抱以上,占地畝許,茂枝密葉,繁花盛開,奇香馥郁,宛如金粟世界,令人心醉神怡,徘徊花下,不舍離去。

     盛會不常,日後難得再來,見時尚早,多想遊完全景,再往小坐,留連片時,候到月上中天,始去前殿赴宴。

    妙一夫人笑道:"本來定在靈桂仙館外,金粟坪桂花樹下,布筵款客。

    因在開府以前,群魔合力來犯,意欲施展邪法,崩山壞嶽,倒塌峨眉全山,使此間全洞齊化劫灰。

    多蒙白眉禅師、芬陀大師請來當今第一位神僧天蒙老禅師,去至雪山頂上,施展無邊佛法,大顯神通,遙遙坐鎮,方得消厄于無形,将曉月師兄勾引來的魔頭、南疆長狄洞老怪哈哈老祖的元神化身驚走。

    妖法無功,曉月師兄本可幸免,他偏複仇心甚,不知自量。

    恰巧軒轅老怪有一妖徒,前與謝道友的義女、仙都二姊妹結怨,意欲乘她姊妹來此,途中加害,不料又被小寒山神尼忍大師以佛法暗助脫險。

    妖徒追到此,後洞輪值諸弟子自不容他猖狂,又用媖姆大師所賜修羅刀,予以重創。

    妖徒遁回山去,向師訴苦。

    老怪平日自尊自大已久,心裡雖怯,不敢硬來,終覺掃了他的威望,大為憤恨。

    自身不敢輕易嘗試,表面痛罵門人,怪他咎由自取,不為作主,暗中點醒,使其另約一厲害妖人,合力來犯。

    另外故意把幾件厲害法寶顯露出來,使妖徒來乘隙偷去應用。

     "所約妖人,便是二百年前被家師長眉真人飛劍削去半臂,聲言此仇必報,說完大話,又将家師所削小半身子索去的妖僧穿心和尚。

    當時家師明知他是用激将法,一則妖僧數限未盡,二則所習雖是不正,卻和九烈等妖人一樣,雖有惡行,尚能敬畏天命。

    除卻剛強好勝,專與正人為仇外,不如他的人,明是仇敵,他也不肯加害。

    同門師兄弟,頗有幾個不知他厲害的和他對敵,至多說上幾句難聽的話,總是放脫,并未傷過一人。

     因此家師聽了他的話,隻付之一笑,便即放卻。

    但妖僧從此便在大行山陰,用法力在千尋山腹之中辟一石洞,苦修煉寶,以為報仇之計。

    去時曾經立誓,如他法力不勝家師,決不出世。

    嗣聞家師飛升,又急又氣,為了昔年誓言,一直在太行山腹内,隐居了二百餘年。

    不但未再見外人,連門下百八名女妖徒,也都在入山以前遣散,不曾留下一個。

     這次許是靜極思動,大劫将臨,竟被人将他慫恿出來,與我們為仇。

    如論妖僧法力,實不在哈哈、軒轅老怪之下。

    走到路上,曉月恰與相遇,妖僧本還想約兩個同道商量,謀定再動。

    隻因曉月與妖徒都是複仇之心太切,曉月更嫉今日開府之舉,必欲加以擾害。

     而天蒙老禅師又用佛法迷蹤,隐蔽神光,颠倒陰陽,連妖僧妖徒都誤算雪山上三個強敵,事完各自回山,以為正好乘隙下手,即便不能全勝,人也莫我奈何。

    哪知還未到達,便被困入天蒙禅師大須彌障中。

    總算天蒙老禅師網開一面,妖僧妖徒各被白眉禅師打了一禅杖逃走。

    芬陀大師卻将曉月禅師擒住,欲送來此間,照家師玉匣仙示處治。

    本已快到,因天蒙禅師在途中遇一舊友,略談些時,又同去引度一人,故此小有耽延。

     "前殿承諸位道友前輩施展仙法,點綴景物宏麗,迎接三位前輩神僧,較為莊重。

     故特将筵席改設在彼,并命門人等擇那風景佳處設席,并不限定殿前平台一處。

    現已一切齊備,隻等引來明月,便請入座。

    三位神僧神尼,大約不久即降,全體同門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