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 佛法顯神通 頃刻勾銷前後孽 玄功争造化 一輪轉盡古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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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人金帛和水飯以外款待。

    先将字内名山寶刹一一拜完,後更遍曆災荒鬼域,弱水窮沙。

    接連三四十年,中間也不知經過多少苦難。

    凡是人世上的水火、刀兵、盜賊之厄,以及瘴疠風沙、豹狼蛇虎之害,俱都受了個夠。

    絕食絕飯,動辄經旬,往往饑渴交加,疲極欲斃,仍是努力奮志,苦挨前進,出死人生達數百次。

    至于山川險阻,人之危害,更是尋常,不在話下。

     似這樣苦行到老,十萬善功雖已積滿,所向往的仙佛終未遇到。

    虎口餘生,千災百難之餘,手足多半殘廢。

    加以積年所受風寒暑濕,一切暗疾,老來一齊發作,就是拄杖膝行,亦所不能。

    但二小終無悔意,因難遠行,又是終身行腳,不受人輿馬舟車和一切供養,寄居人所難堪的土洞之内。

    每日除以獨手伐木,窮半年之力制就的四輪矮闆車,以一手一腳匍匐劃行,出去為人治病外,便是閉洞虔修。

    因在四十歲上,見所積善功太少,惟求功德早日圓滿,每為人治一次病,隻化谷麥一撮,即以所化供餐。

    時光所限,窮一日之力,未必能得一飽。

    本就不易果腹,這一行動艱難,所居山邑又地僻人稀,每遇無人延醫就治,便以草根樹皮度日。

     又隔些年,偶于靜夜悟道。

    剛剛得了門徑,魔頭便來侵擾,不是以聲色美味各種嗜欲來相誘惑,便以摘發挦毛、腐骨酸心、奇痛奇癢、惡味惡臭來相楚毒,比起以前所受,厲害十倍。

    二小先是拼受磨折災厄,時候一久,所受一多,漸漸覺出這些全是幻境,隻緊緊守住心神,靜觀自在,自會消滅,益發不去睬它。

    果然魔頭伎無所施,俱都退去,仍返本來,毫無痛苦。

    自幸道基将固,好生歡喜。

     正在澄神定慮,默參玄悟之際,忽見師父淩雲鳳同了楊瑾走來,二小自是喜極,拜倒在地。

    淩、楊二人見二小道成,甚是嘉勉。

    随告以小人國内小王有難,被惡弟鴉利勾引妖人前來篡位。

    因恨二小,将國中童男女全數殺死,祭煉了一面妖幡,趕來本山,欲擒二小回國處治,以報前仇。

    随傳二小飛劍一口,命其回國勤工,并救亡種之禍。

    二小聞言,又急又怒,當時拜命起身。

    才一出門,便遇鴉利同了一些妖人挑着小王首級,在山前指名大罵。

    二小孤忠激烈,悲憤填膺,随使飛劍和歸元箭殺上前去。

    哪知妖人厲害非常,鬥不多時,便将師傳飛劍、法寶毀去。

    如非見機逃遁,幾被妖火燒死。

    滿拟逃回山去,哭求師長報仇。

    才一見面,苦還沒有訴完,師父便勃然大怒,說那飛劍乃仙家至寶,不該貪功驕敵,緻為妖人所毀。

     當時變臉,痛打了一頓,逐出門牆。

    二小吓得心魂皆顫,再四哭求,欲援白陽山貪功受責前例,隻要不驅逐,甘受重罰。

    雲鳳仍是盛怒難解,堅執不允。

    楊瑾在旁,不但不像上次暗中行法袒護,反倒助師為虐,在旁慫恿,說三小根骨淺弱,不堪造就,本早應逐出門牆,免贻師門之羞。

    方覺冤苦萬狀,氣郁不伸,忽聞梵呗之聲,遠遠傳來。

    猛然把前生芬陀大師祖加恩改造之事想起,暗忖:"師恩深重,楊太仙師尤為垂憐,出陣雖遭挫敗,乃力不敵,平日又無過失,怎會如此薄情?春溫秋肅,前後迥不相同,莫非上坐師長乃是魔頭幻象?"剛把心神一攝,便聽一聲清磐,師父和楊大仙師一齊不見。

    跟着又聽芬陀大師在耳邊喝道:"幻象無窮,還不及早回頭麼!" 二小直似受了當頭棒喝,把曆劫三生一切經受全都想起,立即醒悟。

    睜眼一看,身已成了嬰兒,隻與轉輪幻境不同,身子長才數寸,正由芬陀大師手指上放出兩股金霞,簇擁着全身,停在空中。

    再看自己兩具肉身,閉目垂簾,跌坐原處未動,仍是本來形相,一絲未變,也未成長。

    先還擔心最後一節為魔所迷,曾入幻境,惟恐功敗垂成。

    及朝大師頂禮膜拜之後,看出面現喜容,行法極為莊嚴慎重,料知好多壞少,才略放心。

    不敢妄動,合掌肅立光霞之中,任憑施為。

    大師一手指定二小元神,一手掐訣,口誦真言,漸覺金霞越來越盛,好似有質之物,通身俱被束緊,動轉不得。

    先後約有刻許光景,忽随大師手指,緩緩往原坐處擁去。

    到了各人肉身頭上,四外金霞壓迫越急,隻有下面輕空,身便往下沉去。

    低頭一看,原身命門忽然裂開,知道元神歸竅。

    上面金霞又往下一壓,耳聽大師喝道:"元神速返本體,成長還須數日。

    照我所傳潛心内視,反照空明,自有妙用。

    不可睜目言動,搖蕩無神,阻滞生機。

    "話才聽完,猛覺眼前一暗,身子往下一沉,元神化生的嬰兒已經歸竅,料知大功十九告成。

    哪敢絲毫松懈,謹守大師法谕,冥心靜慮,打起坐來。

     大師随即開壇走出。

    健兒已得極樂真人之助,将姬繁逐走。

    大師送走真人,把二小脫劫之事告知。

    并說末一關不能把持,忽為七賊所乘,如非大師以無邊法力救助,雖然三劫已過其二,不緻全敗,将來又須再轉一劫。

    假使後來道心與前一樣靈明堅定,不起僥幸之心,一切幻象視若無物,聽其自生自滅,一經複體,便可歸入本門,不必再随雲鳳前往峨眉,異日功行圓滿,成就更大。

    雖覺美中不足,即此已是難能,殊堪嘉許。

    此去峨眉還當别降殊恩,賜一佛門至寶,使其立功自見。

    說完便留了一紙手谕,命交楊、淩二女。

    将健兒帶至法壇,令其守護至天明。

    大師自往前殿,便未再來。

     二小由小轉輪中煉就元胎,肉身又經大師賜服自煉靈丹,所以元嬰一歸竅,便自緩緩成長。

    等楊、淩、葉三人進來,一晝夜的工夫,已經長成八九歲大的幼童。

    體格面容更是珠輝玉映,神光煥發,仙骨仙根,迥與前次不同了。

    手示所留法寶放在壇上,還有兩柄月牙形的戒刀和兩粒念珠。

    楊瑾知此二寶一名毗那神刀,一名伽藍珠,均是大師昔年初次成道時所用防身之寶。

    威力靈效雖比本山法華金輪等四寶稍遜,也非尋常法寶、飛刀所能比拟。

    尤其是專制魔鬼妖魂,另具一種妙用。

    便和葉、淩二人說了,俱都歎為異數,各代二小欣幸不置。

     楊瑾見健兒滿面羨妒之色,笑道:"自來大器晚成。

    李真人法寶最多,自成道以來,輕易不見他用。

    隻要你異日好自修為,還怕得少了麼?"葉缤笑道:"話雖如此,我看他終覺可憐可惜。

    我的法寶他多不能使用。

    謝道友近四甲子以來,煉了好些法寶,被他仙都山中兩孿生義女讨去不少,大約身邊還有。

    等到峨眉相見,我慷他人之慨,要了來,轉贈健兒,做見面禮吧。

    "健兒聞言,喜出望外,忙上前叩謝不疊。

    雲鳳也覺他向隅可憐,想起前在白犀潭得了兩柄錢刀,本意沙、咪二小一個一柄。

    今見二小各得兩件佛門異寶,本欲中止前念,賜一柄與健兒。

    及聽葉缤一說,又想健兒尚無甚法力傳授,來時颠仙又曾說此寶和那神禹令均須加功修持,自煉一次,方不緻被外人觊觎,乘隙奪去,恐健兒拿去不能保持。

    又是雙的,不便分拆。

    還是将來再說的好,話到口邊,又複縮住。

     楊瑾奉命代師行法,陪着葉、淩談了一陣,自去壇上施為。

    行時笑向雲風道:"你這兩個高足,三四天内即可成就,你是要高要矮,要胖要瘦?說出來,我好照辦。

    "雲鳳還未開口,葉缤笑道:"謝道友百十年前收了兩個義女,因他素喜幼童,自今兩女仍是十二三歲少女相貌,十分天真美秀,實是引人疼愛。

    聽說峨眉門下盡多仙童,既然其權在你,何不把他們變得乖巧好看一些?仙家不比凡人,要那魁梧奇偉相貌何用?"雲鳳也覺身為後輩,未入師門,先自收徒,已屬不合,再帶兩個比自己還要高大徒弟前往參谒師尊,未免不稱,易為同門所笑。

    聽餘英男說,李英瓊、齊霞兒的徒弟也是矮子。

    便在旁附和,最好是長到十幾歲的幼童,太高大了倒不好看。

    楊瑾含笑允了,随令雲鳳陪伴葉缤,自去壇上主持行法。

     沙、咪二小最為發奮,雖在幻境中受盡苦難,連冒三次奇險,行法人卻少費許多心力。

     并且最緊要的難關已經度過,魔頭已不再來侵害,大師佛法高強,防範又極周密,一切仇敵外邪均不能闖入。

    以後隻須依樣施為,一點也不費事。

    葉缤先想到後殿看完二小,再和楊、淩二人聚談叙闊,候到明早,再去探看大師歸來,以便求教,請其指示玄機。

    身才進洞,全殿便被佛法封鎖,四外金霞環繞。

    楊瑾上壇行法之時,又忘提起,也就罷了。

     葉、淩二女本是一見傾心,這時晤面一室,促膝談心。

    一個見對方道法高深,備極傾慕;一個見對方慧根夙具,吐屬娴雅,意志高超。

    雙方又都容華美秀,清麗入骨。

    由不得互相愛重,越談越投機,頃刻之間便成密友。

    雲鳳終覺楊瑾前生是自己祖姑。

    芬陀大師盡管謙和,與峨眉諸長老論平輩,實則輩分最高,諸長老仍以前輩之禮相見。

    葉缤是楊瑾兩生至友,如何敢齒于雁序?因在白陽山,楊瑾再三說:"我前生雖是你的尊親,然而今生已經易姓。

     自來今生世人,前生多有關聯,輩分相差,往往颠倒,不過前生之事俱記不起罷了。

    譬如我和常人一樣,不記前生,甚且由你接引,拜你為師,難道你也叫我祖姑麼?出家人隻論今世師徒輩分,不以前世尊卑為序。

    恩師與諸正教中道友多半兩輩交情,因非本門,不相統屬,仍是各論各的。

    盡管外人對她尊崇,從不以前輩自居。

    你真非謙不可,不肯用同道師姊妹稱呼,你呼我為瑾姑,以示與外人有别足矣。

    "雲鳳争論了幾次,最後隻得允了。

    自從二次和葉缤見面,知道葉、楊二人交情以後,便據前例呼作缤姑。

    葉缤執意不肯,說:"瑾妹劫後重來,如論今生,我和你相識還是在前。

    我生平最不喜做人尊長,除我島中門人侍兒和仙都二女外,多是平輩姊妹。

    你這樣稱呼,反不親切。

    最好各交各的,仍作姊妹,豈不親切得多?要這空名則甚?"雲鳳雖隻二三日工夫,已看出葉缤外和内剛,心念所及,便難搖動。

    也隻得恭敬不如從命,改稱為姊。

    葉缤初見雲鳳時,便知将來必有相須之時。

    自己素不喜與外人交往,峨眉門下無甚知交。

    還疑萍水相逢,異日難得常見,到了用時不便相煩。

    不料既與楊瑾兩世淵源,雲鳳人又這樣謙恭誠懇,對己傾慕非常,斷定将來隐患可除,越發欣喜,由此三人成了至交。

    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