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 佛法顯神通 頃刻勾銷前後孽 玄功争造化 一輪轉盡古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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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切難關,豈不穩妥?你們偏是人小性強,心高志大,再三苦求施為。

    如此堅忍誠毅,實堪嘉尚,我也不再攔阻。

    但須記住,我初行法時,如你們師父所說守忌之言,務以平和堅忍,戰勝魔難,一切視諸虛空。

    盡管多曆一劫,苦難愈重,欲魔愈多,隻要全不動念,隻以毅力耐心應付,便可度過。

    好在事前已經服我靈丹,入相時我再特降殊恩,使你們心性空靈,少減煩惱,或能如你們所願,也未可知。

    " 這時大師同了二小閉壇行法,已有三日。

    二小元神已早脫了本體,隻等當日子夜,經過小轉輪三相三劫輪回,仍回本體,功候便算完滿十之七八,靜候成長了。

    大師說罷前言,令二小起立歸座。

    将手一指,壇上一盞玻璃燈便飛起一朵金花,化為一團光霞,将二小全身圍繞,助長元神凝固,以俟時至行法轉輪。

     随又把健兒喚至面前,告以今夜姬繁将要來犯之事,命在亥初持了靈符,去至庵前等候。

    健兒目睹二小成長在即,好生羨慕。

    本在自怨福薄命淺,無人垂青,巴不得立功自見,領了機宜,自去庵外,依言行事。

    芬陀大師前已提過,茲不再叙。

     到了子時将近,大師跌坐法壇之上,重又指示一遍,然後合掌三宣佛号。

    念完咒訣,将手一指,滿殿金霞照耀處,大師座前平地湧起一朵鬥大青蓮,上面彩光萬道,虛托着一個同樣大小的金輪,由急而緩,旋轉不休。

    二小早把大師幾番叮咛牢牢緊記,知是自身成敗關頭,等金輪轉勢略緩,各把氣沉穩。

    随着心念動處,不先不後,在原來繞身佛火神光簇擁之下,往輪上飛去。

    那金輪看去大隻尺許,上有五角,各長尺許,間隔甚窄。

    二小因大師曾說,金輪一現,便須附身其上,念動自能飛到,無須縱躍。

    因見輪小,一人都不能容,何況二人。

    大師又未明說,依附何處格内。

    既難容身,想是攀附在那五根金角上面。

    本拟各攀一角,及至飛近,才看出每一問隔以内,各有一個金字,共分生、苦、老、病、死五格。

    忽然省悟,應該同附生格以内。

    格小不過三寸,輪又甚窄,如何能容?身子似忽被甚東西吸引,剛剛覺出,身已到了輪上。

    又覺地方甚大,二人各不相見,也未見輪轉動。

    猛然心裡一迷糊,便把本來忘去。

    隻覺命門空虛,身子奇冷,四肢無力,身子被人抱住,正在擦洗,疼痛異常。

     從此,二小便要在幻境中經曆三世。

    而他們所經曆的幻境,又都完全一樣,所以不必分開叙述。

    閑言少說,書歸正傳。

     且說二小睜眼一看,身在一家茅屋以内,面前立着兩個中年貧婦,土炕上面圍坐着一個貧婦。

    室中黴濕熏蒸,臭氣觸鼻。

    再加上一種熱醋與血腥彙成的臭味,中人欲嘔。

    想到外面透風,身早被人裝入一個中貯熱沙的破舊布袋内,卧倒床上。

    用盡力氣,休想掙起。

    隻聽産母與炕前二貧婦悲泣怨尤之聲,凄楚欲絕。

    一會,又聽屋外幼童三五,啼饑号寒,與一老婦哄勸之聲。

    室内是昏燈如豆,土炕無溫,越顯得光景凄涼,處境愁慘。

    自覺身有自來,以前仿佛與人有甚約會,記得隻要立志積修外功,便可成仙,所遇都是仙人,不是這等貧苦所在。

    照這情景,分明已轉一世,投生到這家做了嬰兒。

    又好似經曆甚多,怎都想它不起?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起。

    再見滿室愁苦悲戚之狀,不覺傷心,放聲大哭起來。

     哭了多時,也無人理。

    隻隔些時,由一老婦将自己抱起,将那半袋沙土略為轉動,仍放炕上。

    先見的兩貧婦更不再見。

    自覺皮膚甚細,自腹以下全被沙土埋着。

    老婦每一次把自己翻身,膚如針刺,又痛又癢,難受已極。

    生母難産,不能轉動。

    到了次日,好似憐愛嬰兒,渴欲一見,竟不顧病體,強忍痛苦,口中不住呻吟,緩緩将身側轉向裡,顫巍巍伸出一隻血色已失、幹枯見骨的瘦手,來摸自己的臉。

    二小雖不在一處,幻象皆同。

    見那産母年雖少艾,想因飽經憂患,平日愁思勞作,人已失去青春,面容枯瘦,更無一絲血色。

    這時兩眼紅腫,淚猶未幹,卻向着自己微笑撫愛,低喚"乖兒"。

    好似平日受貧苦磨折,以及十月懷胎,帶孕勞作所受的累贅和難産時的千般苦痛,都在這目注自己,一聲"乖兒"之中消去。

    不用激動天性,感到慈母深恩,覺着此乃惟一親人,恨不能投到母懷,任其撫愛個夠,才對心思。

    無如身不由己,又不能出聲,隻把嘴皮動了兩動,說不出一句話來。

    産母見嬰兒目注口動,先說了句:"你知娘愛你麼?"忽又凄然淚下,悲歎道:"我兒這樣聰明,你爹如在,還不知如何疼你呢。

    如今完了!"跟着便自怨自艾,哭訴命苦。

     二小一聽,才知這家原是士族。

    乃父學博運蹇,娶妻以後,家境日落。

    連嬰兒共産七子,生母懷孕後不久,生父便染時疫而死。

    年未四十,遺下母妻幼子,一家九口,全仗母氏劬勞,苟延殘喘。

    難産無力延醫,家又斷炊。

    幸鄰裡仁厚,略為資助,勉強保得母子平安。

    無如來日大難,不知伊于胡底。

    祖母适領諸兄前往戚家就食,就便借些銀、米,尚未歸來。

    平日受盡惡親友白眼作踐,身世孤寒,處境艱難,非人所得而堪。

    越聽越傷心,不禁哀哀痛哭起來。

    産母一見兒哭,當是隔了一日夜,腹中空虛。

    忙停哭訴,将微弱無力的手伸出,将兒抱向懷中喂乳。

    二小見母氏氣喘力微,強忍痛苦之狀,越發傷心。

    無奈話說不出,不能達意,任其撫抱,心如刀絞,無計可施。

    勉強止哭,吃了兩口。

    由此便就母懷,漸漸非乳不可,對母也越依戀,每日隻在奇貧至苦的光陰中度過。

    看着母氏勞苦,欲解不能,終日心痛,情逾切割。

    祖母多病,諸兄又複年幼頑皮,重累母氏,多加憂急。

    端的度日如年,莫可奈何。

     好容易挨到周歲過去,能夠勉強開口說話,常逗得母氏一張滿布皺紋的臉上有了笑容。

     忽又遭逢瘟疫,全家病倒,祖母諸兄全都病死,隻剩母子二人。

    得人資助,薄殓以後,過了數年,總算家累大輕,差可度日。

    母氏因痛諸子均亡,隻此遺孤,又極孝順靈慧,愛如珍寶。

    加以年景甚豐,在母子勤苦勞作之下,日漸溫飽,居然過了五六年的好日子。

    苦極回甘,快活已極,隻求常駐慈輝,富貴神仙均所不易。

    那初生時的零星回憶己更渺茫,有時也還想起此生之來必非無因。

    但以慈母深恩,不舍遠離,如何肯作出世之想。

    年至十八,忽發窖藏,頓成巨富。

    母子想起以前受苦,推己及人,力行善事,一節一孝,又肯博施濟衆,譽騰邦國,蔚為人望。

    正當極盛時代,老母忽然壽終。

    自來生死之際,情分越重,越發痛心。

    何況生自憂患,母慈子孝,安榮未久,忽焉見背。

    端的是人間至痛奇悲,無愈于此,泣血椎心,自無庸其細述。

     喪葬以後,想起慈恩未報,日夜悲泣,誓修十萬善功,為母乞福。

    初意财多,可以易舉。

    不料連遭水火刀兵與瘟疫之厄,由二十歲起,在二三十年中,無日不在颠沛流離,出死入生之中,再沒享受過一天。

    但仍記得那十萬善功,誓欲修積圓滿。

    中間落在乞讨之中,仍以濟人為務,也不知曆盡多少艱難困苦。

    有時遇到危難,人渭度日如年,他比如年更甚。

    似這樣從初生起,一日有一日的疾苦悲愁。

    直到六十歲善功圓滿,因為一件極煩冤愁苦之事而死。

    此生中間,僅有短短幾年小康和半年安享。

    但是造化弄人,特為增加他日後的苦痛而設。

     二小偏偏真靈不昧,始終持以至性毅力,堅忍不拔,從無一句怨尤,也沒做過一件錯事。

    此乃初次轉劫之相。

    所曆雖均庸德庸行之常,但是本來都忘。

    如非本身天性純厚,善根堅固,稍一失堕,立堕前功,看去容易,實則艱難。

     及至一劫轉罷,還了本來,方覺元神重入轉輪,身已化生。

    此番仍由嬰兒起,隻是生居富貴之家,夙因也還未昧。

    除不知因何投生,忘卻大師用佛法自為輪回,助使成長一節外,前生之事依稀記得。

    這一次道心愈堅,自從能行動說話起,便一心慕道。

    盡管錦衣玉食,窮極享受,一點不放在心上。

    二十歲上父母一死,仗着弟兄甚多,便離家出走,到處訪求高僧道為師,一直三數十年不遇。

    中間所受痛苦,以及山行野宿,蛇獸、鬼怪、盜賊的險難危害,又是一種滋味,比起上劫,抵禦自越艱難。

    可是他終不灰心,到五十歲,才遇到一位仙人,但要他選修外功,始傳道法。

    于是又自發十萬善功宏願,積修十年。

    好容易得告圓滿,去尋師父,已早坐化仙去,隻留下一封柬帖。

    照所傳授,苦煉三十年,方慶有成。

    不料妖魔來加擾害,苦鬥了七晝夜,備曆水火風雷、裂骨焚肌之苦,最終仍是道淺魔高,受盡苦難之餘,活活為魔火燒死。

    當在魔困中,萬分難耐之時,居然悟出轉劫之事,心神一定,痛苦若失,立還本來,又到輪上。

     這三次一次比一次緊要,所受痛苦魔難也愈加重。

    最後這次,對于前生身為小人,幸遇仙緣,拜雲鳳為師,因往妖穴盜寶有功而得楊瑾憐愛,代向芬陀太師祖力為求恩的經過,都依稀記得。

    隻把大師後洞石殿設壇,用小轉輪三乘妙相代替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使諸般應受苦孽在幻象中度過,并把三生修積宏願,日後實踐躬行,颠倒命數,移後作前等情,忘了個幹淨。

    因想不起後頭一段,便覺大師是用佛法使其轉世修積,善功圓滿,再來接引。

    又好似自遇大師,已經轉過一世情景。

    因為記得一半來因,向道之心分外堅誠。

    加以一生下地不久,便喪父母,孤身一人,被一精醫道的高僧收去撫養為徒,從小便在空門,易于修為。

     于是摒除塵念,一意皈依,持戒甚苦。

    才十餘歲,高僧圓寂。

    沒有半年,廟産便吃惡人強占,并将二小毒打個半死,逐出門去。

    所遇皆惡人同黨,休說募齋,連水都讨不到一滴。

    盡管備曆楚毒,饑渴欲斃,受盡惡人淩踐,并不以此灰心怨尤,反而視為應受罪孽,誓發宏願忏悔。

    重又許下十萬善功,并立志朝拜天下名山聖地,訪求正道。

    于氣息奄奄,強忍饑渴創傷之中,宛轉爬行,逃出虎口。

    幸遇善士,得保殘生,不等痊愈,便負傷病就道。

    由此破衣赤足,雲遊天下,仗着師傳神醫,到處救人。

    因持戒謹嚴,募化以一水一飯為度,衣着用物均須自力制作。

    所到之處,病愈即行,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