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回 巨掌雀環 神光寒敵膽 皓戈禹令 慧眼識仙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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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既肯相賜,當必不借傳授,莫要被她瞞過,錯了機會。

    "想到這裡,再仔細一看上首陳列的那些無光之物,乃是一根滿镌古篆文的鐵尺,一支玉笛,兩把數寸長的錢刀,三枚黑玉連環,兩個古戈頭;還有一面細如蛛絲網子,疊在一起,大隻數寸,厚約寸許,分不清層數。

    稍微揭起了百十層,還沒顯出一點薄,估量展開來,至少也比一面蚊帳還大。

    恐弄亂了不好疊,依舊原樣輕輕放好。

    雲鳳哪知這是一件至寶,嫌它絲太細弱,就此忽略過去。

    餘下還有一面顔色黝黑,形如令牌的東西,非金非石,不知何物所制。

    雖與别物一樣,乍看不放光華,微一注視,不特奇光内蘊,而且越看越深。

    陽面所繪風雲水火,隐隐竟有流動之勢。

    背面符篆甚多,非镌非繪,深透牌裡。

    知是異寶,首先中意,取過一旁。

    還剩一件,正不知如何取舍。

    玄兒忽道:"師父,你看那兩把古戈頭樣子真好,師父帶回去,給沙沙、咪咪兩個師兄一人一把多好。

    "雲鳳被她觸機,便依言取下。

     寶物到手,先朝法台跪倒,謝了恩賜。

    再和玄兒去尋那些異果。

    隻見法台旁一架石屏風後面,也是一個大石案,共有七大五小十二個古陶盤,有一半空着。

    中有五個,盛着長短大小各種不同的異果。

    除有十多個绛紅色的碗大桃子,和顔色碧綠、粗逾碗口的兩截大藕外,餘下休說吃過,連名都沒聽說,共有二十來種,每種最多的也不過十五個,最少還有兩個的。

    雲鳳不敢任性,隻挑那數目多的,每樣吃了一個。

    又酌取了兩樣與玄兒。

    共吃了七八樣,甘腴涼滑,芳騰齒頰,各有各的好處,頓覺心清體快,神智瑩然,喜歡得說不出來。

    因見果子中有十來個形似丹橘,大隻徑寸,裡面卻不分瓣,肉色金黃。

    連皮嚼吃,有玫瑰香,芳甜如蜜,最為味美。

    想連那大桃子帶回去孝敬芬陀大師和楊瑾,每樣取了兩個,藏在法寶囊内。

    那藕看去佳絕,其他還有十來種,都隻是兩三個,為數太少,雲鳳全沒有動。

    在洞内吃罷跪謝。

    然後在壁角擇了一個石凳坐下,重又低聲囑咐玄兒,此後一心向道,奮志虔修,不可絲毫懈怠。

    玄兒自是連聲應諾。

    想起師恩深厚,少時見罷仙人,便要分别,甚是依戀,不覺淚下。

    雲鳳也覺凄然不舍,又慰勉了玄兒幾句。

     待沒多會,便聽近側不遠有人呼喚。

    雲鳳循聲尋視,韓仙子不知何時到來,已在當中法台石榻之上坐定,身着玄色道裝,已不似前見時通體煙籠霧約之狀。

    忙率玄兒,慌不疊地趕将過去,恭恭敬敬拜倒法台之下。

    韓仙子微笑道:"我因當年一時意氣,從不許外人走進我這白犀潭的地仙宮阙以内。

    有那無知之徒,冒昧前來擾我的,多為守洞神鼍所阻,無不掃興而返。

    我道号半清。

    這座地仙宮阙,深藏潭底水眼山根之内,為漢時地仙六浮上人故居。

    後來上人轉劫飛升,更無一人到此,久為水怪夜叉等類盤踞。

    是我遭難前一月,無心中收伏了現守此洞的神鼍。

    它本是水中精靈,所有洞中鬼怪,多半相識。

    經它引路到此,将水怪夜叉之類全用法力禁制在潭面圓崖之上。

    讀了六浮上人遺偈,尋出留藏的道書、寶物,方知底細。

    當時尚嫌它地大幽僻,不見天光,本意辟作别業,并無長住之心。

    誰知不久遇難,外子不過暫時受困,我卻幾乎形神皆滅。

    劫後思量,隻有這裡最宜潛修,才棄了故居,隐居在此。

     遇難之時,多虧幾個曾受我活命之恩的通靈異類冒死相助,将我原身搶盜脫險,所以它們獨能得我允許,随時進見;有時我并為之指點迷途,解脫危難。

    它們倒也着實有良心,知我自來喜花,每尋得一兩種奇花異草,靈藥仙果,無論有多險阻遙遠,必要給我送來。

    因我姓韓,都稱我韓仙子。

    守洞靈鼍,忠于職守,不得我命,隻要有人一進洞前峽谷,踏上了黑龍背石梁,必定出去攔阻。

    它已得道千年,煉就一粒内丹,颔下神爪握着我的法寶,來的無論是人是獸,遇見它休想再進一步。

    它們來時,必要高呼韓仙子,朝我打一招呼,再行走進,年歲一久,幾乎變成了入潭暗号。

    尤其近數十年來,神鼍勤于修煉,把這事當作慣例,一聽喊韓仙子,便當是得了我的許可,不再中途阻攔。

    後來漸為外人探悉,觊觎洞中寶物,知我每隔一月,必有一次神遊,一出去少則三五日,多則半月以上,意欲瞞過神鼍,來此盜取。

    不料潭水千尺,宮門緊閉,禁制重重,不深入不過遇阻而返,一落潭内,縱不緻死,也須受傷而去。

    神鼍見出事以後,誤了把守,向我請罪。

    我道:'這些人既貪且愚,勿須變我洞中習慣,仍舊照常,隻要到了地頭打招呼,便不必再為阻攔。

    外人到此,水路不開,他也進不來了,樂得教他見識見識我的法力。

    況且凡是正教中的高明之士,決不肯行此鼠竊狗偷之事;所來的不是旁門下流,便是一些無出息的散人,計較他則甚?'果然來的人連受了幾次挫折,無人再敢問津。

     "不料外子乙休竟因此乘機命一峨眉新進來此投簡。

    我當時看在三仙道友面上,僅發動全壁鬼物将他驚走,沒有和他過分為難。

    但知外子異日有一事須我相助,必不容我在此清修。

    由此吩咐神鼍加意戒備,不許一個生人擅至洞門。

    此次如非我事前囑咐,你便入谷高呼,也進不來呢。

    前者神遊,遇着你收了幾個小人,雖然根基禀賦都薄,但是小得甚妙,他們俱是前古劫遺,比常人轉劫容易。

    我當年心忿外子自己惹下災劫,患難臨頭,反急于自顧。

    固然他推詳先天易理,特意借此來躲過三劫,知我必能轉禍為福。

    但終怪他事前既不明言相告,事發又棄我而去,太覺薄情。

    雖決意不再與他相見,無奈異日之事,如為對頭所挫,未免太使他難堪。

    日久氣平,表面尚未允相助,心終不忍恝置。

    以前我說的話太絕,不便親去,隻有事前覓一替人。

    但我雖有門徒,現時谪遣在外,俱都難勝此任。

    恰好這小人正合我用,尤其是你帶來這個更中我意。

    法力既能使他變為成人,更可使他大小随心。

    即或萬一不幸,為妖屍所傷,我也能使他立即轉劫重生,仍舊度到我的門下。

    那對頭靈敏萬分,除我親身前往,若命人代,最好小得和嬰孩一樣,才能暗中偷入他的巢穴,破他邪陣。

    尋常嬰孩,無論具有多厚仙根,骨髓未堅,體魄未固,也無用處,哪有這樣的天生小人适宜。

    看他聰敏矯捷,遠勝常人,異日之行,勝任無疑了。

    我雖教你轉緻令師崔五姑,并未向我回話說定,當時料知必允。

    許久不見你來,離那用時還遠。

    但他道行毫無,早日從容準備,畢竟強些。

    昨日偶然想起此事,曾欲飛書相詢。

    正當我煉形成功未幾天,每日修煉正勤,須到今日今時,才得稍閑。

    打算過兩日,先用千裡傳真,查看你的住居動靜,再行飛書往詢。

    适間神鼍歸報,說你已率小人到來。

    我正打坐之際,本拟屈你暫候,事畢再開水路相見。

    偏生玄兒淘氣,看出壁間鬼怪在真似之間,竟乘你虔心拜祝時,向它們引逗。

    這些水怪夜叉,無一善良,經我多年恩威并用,勉強馴服,還有不少尚在訓練。

    有幾個極厲害的,以前曾被我用寶物鎮壓後洞。

    壁間禁法原禁它們不住,近因它們終年被困後洞,不似洞壁諸怪還能每月朔望一食潭底魚蝦,受苦不過,日夜苦求,甘願在洞壁上與同類一體守法受禁,誓不他去為惡,我才一時動了恻隐,便許了它們。

    如此兇暴猛惡的怪物,怎能甘受一個小人的侮弄,立即野性暴發。

     那幾個見我久久不開水路,又當你兩個和昔日盜寶的人一類。

    這些來人,我原不禁它們小有傷害。

    所以一見你們到來,立即脫禁飛起,意欲公報私仇,得而甘心;不知你竟是事前得了允許,應約而來。

    我在後洞知道事急,再不接引,難免受傷,你還要保護玄兒,如何應付得許多?我又起身不得,隻得命神鼍擊了一下清甯磐。

    這些鬼怪才知惹了不是,恐受責罰,又要鎮壓在後洞,齊都逃出潭去,潛伏在你來路黑龍背石梁下深壑之内,不敢就回。

    那裡正當你的歸路,勢必遷怒,與你為難,或求你轉來代它們說情。

    雖無大礙,你少時經過,還是留心些好。

    " 雲鳳聞言,方知适才鬼怪鳴嘯,乃是玄兒惹的亂子,不禁看了玄兒一眼。

    玄兒因雲鳳說他出身細微,韓仙子輩分甚高,不敢請求拜師,谒見時隻可伏地叩頭,敬俟仙命,心中本在懸懸不定。

    這一聽事已敗露,益發敬畏,伏在地上,将頭連叩,不敢仰視了。

    韓仙子見他又害怕又希冀的神情,微笑了笑,吩咐一同起立,說道:"你一個侏儒小人,雖然淘氣,卻有如此膽力,倒也難得。

    我素不論來曆,但我門中家規素嚴,修為尤關緊要,犯了規條,固然誅責無赦,便是怠忽不用功的,也必加重責,絕不寬容。

    所以事前極為慎重,以免異日為我門之羞。

    收你與否,須看你此後修為如何,不在你出身高低上。

    不過我既有用你之處,将來列我門牆,也必會給你一番造就。

    現時權且充我洞中服役童子,等四十九日後,你已成了大人,得了我的傳授,那時我再查看你的行為心意如何,才能定準他日的去留呢。

    "玄兒聞韓仙子大有收他為徒之意,不由喜出望外,立即跪倒,拜謝鴻恩,勉力前修,誓死不渝。

    韓仙子笑道:"你能如此,自然是好。

    随我學道,卻非容易呢。

    "玄兒又向雲鳳拜謝了師恩及引進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