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佛法興衰沿革說略中國佛法興衰沿革說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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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圖金廷标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一 佛法初入中國,相傳起于東漢明帝時。

    正史中紀載較詳者,為《魏書釋老志》。

    其文如下: “漢武……開西域,遣張骞使大夏還,傳其旁有身毒國,一名天竺,始聞有浮屠之教。

    哀帝元壽元年,博士弟子秦景憲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

    中土聞之,未之信了也。

    後孝明帝夜夢金人,頂有白光,飛行殿庭,乃訪群臣,傅毅始以佛對。

    帝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于天竺,寫浮屠遺範。

    愔仍與沙門攝摩騰、竺法蘭東還洛陽。

    中國有沙門及跪拜之法,自此始也。

    愔又得佛經四十二章及釋迦立像。

    明帝令畫工圖佛像,置清涼台及顯節陵上,以緘于蘭台石室。

    愔之還也,以白馬負經而至,漢因立白馬寺幹洛城雍關西。

    摩騰、法蘭鹹卒于此寺。

    ” 此說所出,最古者為漢牟融《理惑論》。

    文在梁僧佑《弘明集》中,真僞未敢斷(《隋書經籍志》有《牟子》二卷。

    注雲:漢太尉牟撰,今佚。

    《弘明集》本篇篇目下注雲:一名蒼梧太守牟子博傳。

    然讀其内容,則融乃蒼梧一處出,流寓交趾。

    不惟一未嘗為太慰,且未嘗為太守也。

    書凡三十七節,專務擁護佛法。

    文體不甚類漢人,故未敢置信。

    若其不僞,則此為論佛法最古之書矣)。

    其後,文飾附會,乃有永平十四年,僧道角力,宗室妃嫔數千同時出家,種種誕說。

    又造為摩騰所譯《四十二章經》,編入藏中,流通迄今,殆皆不可信(此等誕說最古者,出《漢顯宗開佛化法本内傳》,見唐道宣《廣弘明集》。

    注雲:未詳作者。

    據所說,則道士褚善信、費叔才奉敕集白馬寺前,與摩騰等鬥法,道經盡毀雲雲)。

    大抵愔、景西使,騰、蘭東來,白馬馱經,雍西建寺,事皆非虛。

    然所謂提倡佛法者亦僅此。

    至于創譯經典,廣度沙門,則斷非彼時所能有事也(《四十二章經》真僞,别詳第五章)。

    然誦習佛法者,早已有人,蓋不容疑。

    《後漢書》光武十王傳雲: “楚王英喜為浮屠齋戒。

    永平八年,奉黃缣白纨三十匹詣國相贖愆罪。

    诏報曰:‘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慈,潔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馔。

    ’因以班示諸國” 漢明遣使事,相傳在永平十年(《釋老志》、《弘明集》、《高僧傳》,皆無年歲。

    其指為永平十年,自隋費長房之《曆代三寶記》始)。

    然報楚王英诏,在永平八年,浮屠(佛陀)、伊蒲塞(優婆塞)、桑門(沙門)諸名詞已形諸公牍,則其名稱久為社會所已有可知。

    有名稱必先有事實,然則佛法輸入,蓋在永平前矣。

    《釋老志》稱“漢世沙門,皆衣赤布”。

    則當時沙門,應已不少。

    然據晉石虎時著作郎王度所奏,謂“漢明感夢,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其漢人皆不得出家。

    魏承漢制,亦循前軌”(《高僧傳》卷九《佛圖澄傳》引)。

    此述漢魏制度,最為明确。

    蓋我國自古以來,絕對的聽任“信教自由”。

    其待遠人,皆順其教,不易其俗。

    漢時之有佛寺,正如唐時之有景教寺,不過聽流寓外人自崇其教,非含有獎勵之意也。

    然桓帝延熹九年,襄楷上書,有“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一語(《後漢書》本傳)。

    據此,則其信仰已輸入宮遷矣。

    桓、靈間,安息國僧安世高、月支國僧支婁迦谶,先後至洛陽,譯佛經數十部,佛教之興,當以此為紀元。

     三國時,劉蜀佛教無聞,曹魏稍翻有經典。

    而颍川朱士行,以甘露二年出家,實為漢地沙門之始(據費長房)《曆代三寶記》卷三)。

    土行亦即中國西行求法之第一人也。

    吳孫權因感康僧會之靈異(參觀《高僧傳》會傳)。

    在建業設建初寺,是為佛教輸入江南之始。

    而支謙亦在吳譯《維摩》、《泥洹》、《法句》諸經,故後此佛學特盛于江南,謙之功也。

     至西晉時,洛下既有寺四十二所(見《釋老志》)。

    而竺法護遠遊西域,赍經以歸,大興譯事。

    河北佛教漸以光大。

    石勒僭号,而佛圖澄常現神通力以裁抑其兇暴(參觀《高僧傳》澄傳)。

    其于佛教之弘布,極有力焉。

     計自西曆紀元一世紀之初,至四世紀之初約三百年間,佛教漸漸輸入中國,且分布于各地。

    然其在社會上勢力極微薄,士大夫殆不知有此事。

    王充著《論衡》,對于當時學術、信仰、風俗,皆痛下批評,然無一語及佛教,則其不為社會注目可知。

    沙門以處,治此學者,僅一牟融。

    然所著書猶真僞難斷,具如前說。

     此期之佛教,其借助于咒法神通之力者不少,摩騰角力,雖屬誕詞,然康會在吳,佛澄在趙,皆藉此為弘教之一手段,無庸為諱。

    質言之,則此期之佛法隻有宗教的意味,絕無學術的意味。

    即以宗教論,亦隻有小乘,絕無大乘。

    神通小術,本非佛法所尚,為喻俗計,偶一假途(梁啟超原注:《高僧傳佛圖澄傳》:“石勒問澄:佛道有何靈驗?澄知勒不達深理,正可以道術為征,即取應器盛水,燒香咒之,須臾生青蓮花……”《續高僧傳菩提流支傳》:“支咒水上湧,旁僧嘉歎大聖人。

    支曰:‘勿妄褒賞,斯乃術法,外國共行,此方不習,謂為聖耳。

    ’”)。

    然二千年米之愚夫愚婦,大率緣此起信,其于佛法之興替,功罪參半耳。

     六尊者像盧棱伽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