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之佛教以中庸實踐為教的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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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華經變莫高窟第248窟北魏法華經變,《法華經》共有二十八品,這幅經變的中心是釋迦在靈鹫山說法的宏大場面。

    若以各派外道比先秦百家言,則釋迦恰是那時印度的孔子。他在群言淆亂之中,折衷長短,以中庸為教。就修養方法論,一面有順世派之極端快樂主義,一面有耆那派之極端苦行主義。釋迦兩皆不取,以“不苦不樂”為精神修養之鹄。就靈魂問題論,一面有極端常住論者,一面有極端斷滅論者。釋迦兩皆不取,提出“因緣和合”之流動生命觀。就因果問題論,一面有極端的宿命論,一面有極端的無因論,釋迦兩皆不取,以“自業自得”明道德的責任。諸如此類,對于一切問題皆然。故佛家常自稱為中道教Majjhao,和孔子所說“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同一精神。

    一般人多以佛教為談玄家,在後此各派佛學誠有此傾向,原始佛教卻不然。釋迦是一位最注重實踐的人。當時哲學界最時髦的問題如“世界有始無始”,“有邊無邊”,“身體與生命是一是二”,“如未死或不死”……等等,有人拿這些問題問佛或佛弟子,大抵皆答以“無記”(無記是佛教術語,中性的意思,或不下斷定的意思)。為什麼無記呢?佛以為不必研究,研究徒耽擱實踐工夫,于人生無益。《中阿含》卷六十有《箭喻經》一篇,說得最痛快。當時有位■童子拿這些問題問佛,佛答道:“譬如有人身中毒箭,命在呼吸,做醫生的當然該火急把箭拔出敷上藥來救他。倘使那醫生說:‘且慢拔箭!我先要研究病人姓甚名誰,身材面色長短粗細黑白,刹帝利種抑吠舍種、首陀種。且慢拔箭!我要先研究這方是桑做的抑或柘做的、木規做、角做的,弓弦是牛筋還是鹿筋還是絲。且慢拔箭!我要先研究箭羽是什麼毛,箭镞是什麼金屬。且慢拔箭!我要先研究造箭的人姓甚名誰,那箭來自何處。’如此,不等到你研究清楚,那病人早死了。”這段譬喻,真算得千古妙文快文。因此可見,釋迦說法并不是談空說有鬧着頑。他是一位最忠實的臨床醫生,專講究對症下藥。凡一切玄妙理論,“非梵行本,不趣智,不趣覺,不趣涅磐者,一向不說。”(《箭喻經》原文)就這一點論,和孔子說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正同一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