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十八 28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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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說：&ldquo好。
&rdquo 前往拜見老聃，然而老聃不允許，于是孔子翻檢十二經加以解說。
老聃打斷孔子的解說，說：&ldquo太過枝蔓！願聞精要。
&rdquo 孔子說：&ldquo精要在于仁義。
&rdquo 老聃說：&ldquo請問：仁義，是人的天性嗎？&rdquo 孔子說：&ldquo是的。
君子不仁就不能成功，不義就不能生存。
仁義，真是人的天性，此外又能有何作為呢？&rdquo 老聃說：&ldquo請問：什麼是仁義？&rdquo 孔子說：&ldquo内心愛悅萬物，兼愛無私，這是仁義的實情。
&rdquo 老聃說：&ldquo唉！危險啊，你後面所言。
兼愛，不是迂腐嗎？無私，乃是有私啊！夫子似乎希望天下不要失去牧人吧？那麼天地本有常經，日月本有常明，星辰本有序列，禽一獸本有族群，樹木本來挺立。
夫子隻須仿效物德而行動，因循天道而趨進，已能達至目标了。
又何必竭力标舉仁義，猶如擊鼓追捕逃亡者呢？唉！夫子淆亂人的天性啊！&rdquo 士成绮見老子而問曰：&ldquo吾聞夫子聖人也，吾故不辭遠道而來願見，百舍重趼而不敢息。
今吾觀子，非聖人也。
鼠壤有餘蔬，爾棄昧之者，不仁也。
生熟不盡于前，爾積斂無涯。
&rdquo 老子漠然不應。
士成绮明日複見，曰：&ldquo昔者吾有刺于子，今吾心正隙矣，何故也？&rdquo 老子曰：&ldquo夫巧知神聖之人，吾自以為脫焉。
昔者，子呼我牛也而謂之牛，呼我馬也而謂之馬。
苟有其實，人與之名而弗受，再受其殃。
吾服也恒服，吾非以服有服。
&rdquo 士成绮雁行避影，履行遂進而問：&ldquo修身若何？&rdquo 老子曰：&ldquo爾容崖然，爾目沖然，爾颡頯然，爾口阚然，爾狀峨然，似系馬而止也。
動而持，發也機，察而審，知巧而睹于泰，凡以為不信。
邊境有人焉，其名為竊。
&rdquo 【今譯】 士成绮拜見老子而問：&ldquo我聽說夫子是聖人，我所以不辭路遠而來拜見，投宿百家旅舍、腳底重重老繭而不敢休息。
如今我觀察您，并非聖人。
鼠穴旁邊有剩餘菜蔬，你丢棄于暗昧之處，這是不仁。
生食熟食無窮無盡堆在面前，你積富斂财沒有止境。
&rdquo 老子漠然不作應對。
士成绮明天又來拜見，說：&ldquo昨天我對您有所譏刺，今天我的内心有了裂隙，是何緣故？&rdquo 老子說：&ldquo自居巧知神聖之人，我自以為脫離了。
昨天，你稱我為牛而我任你叫我為牛，你稱我為馬而我任你叫我為馬。
如果我有牛馬之實，他人給我牛馬之名而我不接受，就會兩次遭殃。
我随順外物是恒常随順，我并非因為外物随順己意才随順。
&rdquo 士成绮如雁斜行，避開老子身影，忘了脫鞋就進前而問：&ldquo請問如何修養身心？&rdquo 老子說：&ldquo你容色傲慢，你目光沖犯，你額頭高擡，你口出大言，你狀貌自高，一似缰繩勒住的奔馬。
欲動而強持，待發如一弩一機，苛察而精審，自矜知巧而驕泰有目共睹，凡事全都以為不可信。
如同流竄邊境之人，名叫竊賊。
&rdquo 夫子曰：&ldquo夫道，于大不終，于小不遺，故萬物備。
廣乎其無不容也，淵乎其不可測也。
形德仁義，神之末也，非至人孰能定之？夫至人有世，不亦大乎？而不足以為累。
天下奮柄，而不與之偕。
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極物之真，能守其本。
故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有所困也。
通乎道，合乎德，退仁義，擯禮樂，至人之心有所定矣。
&ldquo世之所貴道者，書也。
書不過語，語有貴也。
語之所貴者，意也，意有所随。
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傳也。
而世因貴言傳書，世雖貴之，我猶不足貴也，為其貴非其貴也。
故視而可見者，形與色也；聽而可聞者，名與聲也。
悲夫！世人以形色名聲為足以得彼之情。
夫形色名聲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則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豈識之哉？&rdquo
&rdquo 前往拜見老聃，然而老聃不允許，于是孔子翻檢十二經加以解說。
老聃打斷孔子的解說，說：&ldquo太過枝蔓！願聞精要。
&rdquo 孔子說：&ldquo精要在于仁義。
&rdquo 老聃說：&ldquo請問：仁義，是人的天性嗎？&rdquo 孔子說：&ldquo是的。
君子不仁就不能成功，不義就不能生存。
仁義，真是人的天性，此外又能有何作為呢？&rdquo 老聃說：&ldquo請問：什麼是仁義？&rdquo 孔子說：&ldquo内心愛悅萬物，兼愛無私，這是仁義的實情。
&rdquo 老聃說：&ldquo唉！危險啊，你後面所言。
兼愛，不是迂腐嗎？無私，乃是有私啊！夫子似乎希望天下不要失去牧人吧？那麼天地本有常經，日月本有常明，星辰本有序列，禽一獸本有族群，樹木本來挺立。
夫子隻須仿效物德而行動，因循天道而趨進，已能達至目标了。
又何必竭力标舉仁義，猶如擊鼓追捕逃亡者呢？唉！夫子淆亂人的天性啊！&rdquo 士成绮見老子而問曰：&ldquo吾聞夫子聖人也，吾故不辭遠道而來願見，百舍重趼而不敢息。
今吾觀子，非聖人也。
鼠壤有餘蔬，爾棄昧之者，不仁也。
生熟不盡于前，爾積斂無涯。
&rdquo 老子漠然不應。
士成绮明日複見，曰：&ldquo昔者吾有刺于子，今吾心正隙矣，何故也？&rdquo 老子曰：&ldquo夫巧知神聖之人，吾自以為脫焉。
昔者，子呼我牛也而謂之牛，呼我馬也而謂之馬。
苟有其實，人與之名而弗受，再受其殃。
吾服也恒服，吾非以服有服。
&rdquo 士成绮雁行避影，履行遂進而問：&ldquo修身若何？&rdquo 老子曰：&ldquo爾容崖然，爾目沖然，爾颡頯然，爾口阚然，爾狀峨然，似系馬而止也。
動而持，發也機，察而審，知巧而睹于泰，凡以為不信。
邊境有人焉，其名為竊。
&rdquo 【今譯】 士成绮拜見老子而問：&ldquo我聽說夫子是聖人，我所以不辭路遠而來拜見，投宿百家旅舍、腳底重重老繭而不敢休息。
如今我觀察您，并非聖人。
鼠穴旁邊有剩餘菜蔬，你丢棄于暗昧之處，這是不仁。
生食熟食無窮無盡堆在面前，你積富斂财沒有止境。
&rdquo 老子漠然不作應對。
士成绮明天又來拜見，說：&ldquo昨天我對您有所譏刺，今天我的内心有了裂隙，是何緣故？&rdquo 老子說：&ldquo自居巧知神聖之人，我自以為脫離了。
昨天，你稱我為牛而我任你叫我為牛，你稱我為馬而我任你叫我為馬。
如果我有牛馬之實，他人給我牛馬之名而我不接受，就會兩次遭殃。
我随順外物是恒常随順，我并非因為外物随順己意才随順。
&rdquo 士成绮如雁斜行，避開老子身影，忘了脫鞋就進前而問：&ldquo請問如何修養身心？&rdquo 老子說：&ldquo你容色傲慢，你目光沖犯，你額頭高擡，你口出大言，你狀貌自高，一似缰繩勒住的奔馬。
欲動而強持，待發如一弩一機，苛察而精審，自矜知巧而驕泰有目共睹，凡事全都以為不可信。
如同流竄邊境之人，名叫竊賊。
&rdquo 夫子曰：&ldquo夫道，于大不終，于小不遺，故萬物備。
廣乎其無不容也，淵乎其不可測也。
形德仁義，神之末也，非至人孰能定之？夫至人有世，不亦大乎？而不足以為累。
天下奮柄，而不與之偕。
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極物之真，能守其本。
故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有所困也。
通乎道，合乎德，退仁義，擯禮樂，至人之心有所定矣。
&ldquo世之所貴道者，書也。
書不過語，語有貴也。
語之所貴者，意也，意有所随。
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傳也。
而世因貴言傳書，世雖貴之，我猶不足貴也，為其貴非其貴也。
故視而可見者，形與色也；聽而可聞者，名與聲也。
悲夫！世人以形色名聲為足以得彼之情。
夫形色名聲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則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豈識之哉？&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