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十八 17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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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于知，于物無擇，與之俱往；古之道術有在于是者，彭蒙、田骈、慎到聞其風而悅之。
齊萬物以為首，曰：&ldquo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辨之。
&rdquo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ldquo選則不遍，教則不至，道則無遺者矣。
&rdquo 是故慎到棄知去己，而緣不得已；泠汰于物，以為道理。
曰：&ldquo知不知，将薄知，而複鄰傷之者也。
&rdquo謑髁無任，而笑天下之尚賢也；縱脫無行，而非天下之大聖也。
椎拍輐斷，與物宛轉；舍是與非，苟可以免；不師知慮，不知前後；巍然而已矣。
推而後行，曳而後往，若飄風之還，若落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無非，動靜無過，未嘗有罪。
是何故？夫無知之物，無建己之患，無用知之累，動靜不離于理，是以終身無譽。
故曰：&ldquo至于若無知之物而已，無用賢聖。
夫塊不失道。
&rdquo豪傑相與笑之曰：&ldquo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得怪焉。
&rdquo 田骈亦然，學于彭蒙，得不教焉。
彭蒙之師曰：&ldquo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
其風窢然，惡可而言？&rdquo 常反人，不見觀，而不免于魭斷。
其所謂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
彭蒙、田骈、慎到不知道。
雖然，概乎皆嘗有聞者也。
【今譯】 公正而不偏一黨一，簡易而無私心，決斷是非别無宗主，取舍外物不存兩套标準，無所顧慮，不謀心知，對物無所選擇，與之同往。
古之道術流傳後世，彭蒙、田骈、慎到聞其遺風而心悅誠服。
慎到以齊同萬物為首務，說：&ldquo蒼天能覆蓋萬物卻不能承載萬物，大地能承載萬物卻不能覆蓋萬物，大道能包容萬物卻不能分辨萬物。
&rdquo可知萬物皆有值得認可之處，也有不值得認可之處，所以慎到說：&ldquo選擇就不普遍，教化就不能至，王道則無所遺漏。
&rdquo 所以慎到擯棄心知去除自我，而因循不可廢止的王道；任憑民衆競争淘汰，作為仿效天道的人間之理。
說：&ldquo知曉人之不知，必将迫近所知，而又相鄰傷及所知。
&rdquo主張一任王道不任賢人，而嘲笑天下之崇尚賢人；主張放縱灑脫不尚德行，而非難天下之尊崇聖人。
尖銳拍擊圓潤裁斷，随順物情宛轉；舍棄是非成心，可免主觀裁斷；不師心知顧慮，不知前因後果；巍然不動而止。
被推動而後行，被牽引而後往，如若飄風之回還，如若落羽之盤旋，如若磨石之循環；周全然而無非，動靜沒有過失，未嘗有所罪錯。
這是何故？無知之物，沒有建樹自己的禍患，沒有運用心知的牽累，動靜不離王道之理，所以終身沒有毀譽。
所以慎到說：&ldquo達至如若無知之物而止，無須任用賢人聖人。
無知土塊不會失道。
&rdquo豪傑共同嘲笑他說：&ldquo慎到之道，非活人能夠奉行，而是通往死人的理論，隻得視為怪論。
&rdquo 田骈也是如此。
田骈學于彭蒙，得到不言之教。
彭蒙之師說：&ldquo古之修一習一道術之人，達至無所是、無所非就停止。
古之道術風行天下，何須有言？&rdquo 他們常常違反人性，不被世人賞識，而不能免于武斷。
他們所言之道，并非真道；所言之是，其實屬非。
彭蒙、田骈、慎到不知天道。
盡管如此，大概都曾有聞古之道術。
以本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于是者，關尹、老聃聞其風而悅之。
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
關尹曰：&ldquo在己無居，形物自著。
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
惚乎若亡，寂乎若清。
同焉者和，得焉者失。
未嘗先人，而常随人。
&rdquo 老聃曰：&ldquo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
&rdquo人皆取先，己獨取後。
曰：&ldquo受天下之垢。
&rdquo人皆取實，己獨取虛。
無藏也，故有餘，巋然而有餘。
其行身也，徐而不費。
無為也，而笑巧。
人皆求福，己獨曲全。
曰：&ldquo苟免于咎。
&rdquo以深為根，以約為紀。
曰：&ldquo堅則毀矣，銳則挫矣。
&rdquo常寬于物，不削于人。
可謂至極，關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一人哉！ 【今譯】 以物德為精微，以萬物為粗陋，以有所積聚為不足，淡然獨與神明之道同在；古之道術流傳後世，關尹、老聃聞其遺風而心悅誠服。
關尹、老聃主張總是緻無己有，主張信仰至高道一；以柔弱守雌、謙退居下為内聖之表征，以虛懷若谷、不毀萬物為外王之實質。
關尹說：&ldquo道在己身永不自居，聽任萬物自适
齊萬物以為首，曰：&ldquo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辨之。
&rdquo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ldquo選則不遍，教則不至，道則無遺者矣。
&rdquo 是故慎到棄知去己，而緣不得已；泠汰于物，以為道理。
曰：&ldquo知不知，将薄知，而複鄰傷之者也。
&rdquo謑髁無任，而笑天下之尚賢也；縱脫無行，而非天下之大聖也。
椎拍輐斷，與物宛轉；舍是與非，苟可以免；不師知慮，不知前後；巍然而已矣。
推而後行，曳而後往，若飄風之還，若落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無非，動靜無過，未嘗有罪。
是何故？夫無知之物，無建己之患，無用知之累，動靜不離于理，是以終身無譽。
故曰：&ldquo至于若無知之物而已，無用賢聖。
夫塊不失道。
&rdquo豪傑相與笑之曰：&ldquo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得怪焉。
&rdquo 田骈亦然，學于彭蒙，得不教焉。
彭蒙之師曰：&ldquo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
其風窢然，惡可而言？&rdquo 常反人，不見觀，而不免于魭斷。
其所謂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
彭蒙、田骈、慎到不知道。
雖然，概乎皆嘗有聞者也。
【今譯】 公正而不偏一黨一，簡易而無私心，決斷是非别無宗主，取舍外物不存兩套标準，無所顧慮，不謀心知，對物無所選擇，與之同往。
古之道術流傳後世，彭蒙、田骈、慎到聞其遺風而心悅誠服。
慎到以齊同萬物為首務，說：&ldquo蒼天能覆蓋萬物卻不能承載萬物，大地能承載萬物卻不能覆蓋萬物，大道能包容萬物卻不能分辨萬物。
&rdquo可知萬物皆有值得認可之處，也有不值得認可之處，所以慎到說：&ldquo選擇就不普遍，教化就不能至，王道則無所遺漏。
&rdquo 所以慎到擯棄心知去除自我，而因循不可廢止的王道；任憑民衆競争淘汰，作為仿效天道的人間之理。
說：&ldquo知曉人之不知，必将迫近所知，而又相鄰傷及所知。
&rdquo主張一任王道不任賢人，而嘲笑天下之崇尚賢人；主張放縱灑脫不尚德行，而非難天下之尊崇聖人。
尖銳拍擊圓潤裁斷，随順物情宛轉；舍棄是非成心，可免主觀裁斷；不師心知顧慮，不知前因後果；巍然不動而止。
被推動而後行，被牽引而後往，如若飄風之回還，如若落羽之盤旋，如若磨石之循環；周全然而無非，動靜沒有過失，未嘗有所罪錯。
這是何故？無知之物，沒有建樹自己的禍患，沒有運用心知的牽累，動靜不離王道之理，所以終身沒有毀譽。
所以慎到說：&ldquo達至如若無知之物而止，無須任用賢人聖人。
無知土塊不會失道。
&rdquo豪傑共同嘲笑他說：&ldquo慎到之道，非活人能夠奉行，而是通往死人的理論，隻得視為怪論。
&rdquo 田骈也是如此。
田骈學于彭蒙，得到不言之教。
彭蒙之師說：&ldquo古之修一習一道術之人，達至無所是、無所非就停止。
古之道術風行天下，何須有言？&rdquo 他們常常違反人性，不被世人賞識，而不能免于武斷。
他們所言之道，并非真道；所言之是，其實屬非。
彭蒙、田骈、慎到不知天道。
盡管如此，大概都曾有聞古之道術。
以本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于是者，關尹、老聃聞其風而悅之。
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
關尹曰：&ldquo在己無居，形物自著。
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
惚乎若亡，寂乎若清。
同焉者和，得焉者失。
未嘗先人，而常随人。
&rdquo 老聃曰：&ldquo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
&rdquo人皆取先，己獨取後。
曰：&ldquo受天下之垢。
&rdquo人皆取實，己獨取虛。
無藏也，故有餘，巋然而有餘。
其行身也，徐而不費。
無為也，而笑巧。
人皆求福，己獨曲全。
曰：&ldquo苟免于咎。
&rdquo以深為根，以約為紀。
曰：&ldquo堅則毀矣，銳則挫矣。
&rdquo常寬于物，不削于人。
可謂至極，關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一人哉！ 【今譯】 以物德為精微，以萬物為粗陋，以有所積聚為不足，淡然獨與神明之道同在；古之道術流傳後世，關尹、老聃聞其遺風而心悅誠服。
關尹、老聃主張總是緻無己有，主張信仰至高道一；以柔弱守雌、謙退居下為内聖之表征，以虛懷若谷、不毀萬物為外王之實質。
關尹說：&ldquo道在己身永不自居，聽任萬物自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