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十八 14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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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色。
子華子說：&ldquo如今讓天下人書寫銘文放在君侯面前，銘文上說：&lsquo左手取銘，就砍右手；右手取銘，就砍左手。
然而取銘之人，必定擁有天下。
&rsquo君侯是否取銘呢？&rdquo 韓昭侯說：&ldquo寡人不取。
&rdquo 子華子說：&ldquo很好！由此看來，兩臂重于天下，身形又重于兩臂。
韓國比天下遠為輕微，如今所争之地，又比韓國遠為輕微，君侯何故憂愁身形傷害己生，憂慮不能得到所争之地呢？&rdquo 韓昭侯說：&ldquo好！教誨寡人之人衆多，從未得聞如此之言。
&rdquo 子華子可謂知曉輕重了。
魯侯聞顔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
顔阖守陋闾，粗布之衣，而自飯牛。
魯侯之使者至，顔阖自對之。
使者曰：&ldquo此顔阖之家欤？&rdquo 顔阖對曰：&ldquo此阖之家也。
&rdquo 使者緻币。
顔阖對曰：&ldquo恐聽謬，而遺使者罪，不若審之。
&rdquo 使者還返審之，複來求之，則不得矣。
故若顔阖者，非惡富貴也，由重生，惡之也。
故曰，道之真以持身，其緒餘以為國家，其土苴以治天下。
由此觀之，帝王之功，聖人之餘事也，非所以完身養生也。
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棄生以殉物，豈不悲哉？凡聖人之動作也，必察其所以之，與其所以為。
今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
是何也？則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輕也。
夫生者，豈特随珠之重也哉？ 【今譯】 魯侯聽說顔阖是得聞道術之人，派人送去錢财先達其意。
顔阖住守陋巷，穿着粗布衣，而且自己喂牛。
魯侯的使者到來，顔阖自己應對。
使者說：&ldquo這是顔阖的家嗎？&rdquo 顔阖說：&ldquo是我的家。
&rdquo 使者送上錢财。
顔阖應對說：&ldquo恐怕聽錯了，君侯将會怪罪使者，不如審核一下。
&rdquo 使者回返審核，再來找他，已經找不到了。
所以像顔阖這樣的人，并非厭惡富貴，由于看重生命，所以厭惡危害生命的富貴。
所以說，道術的精髓用于持守己身，道術的殘屑用于管理國家，道術的塵垢用于治理天下。
由此看來，使王稱帝的功業，是聖人的次要工作，不能用于保全身形頤養生命。
如今世俗的君子，大多危害身形鄙棄生命以殉外物，豈不可悲呢？大凡聖人行動之前，必先考察所達的目标，以及所付的代價。
如今有人在此，用随侯之珠，射千仞之雀，世人必定笑他。
是何緣故？因為所付的代價貴重，而所達的目标輕微。
生命，豈是區區随珠的貴重可比呢？ 子列子窮，容貌有饑色。
客有言之于鄭子陽者曰：&ldquo列禦寇，蓋有道之士也。
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rdquo 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
子列子出見使者，再拜而辭。
使者去，子列子入。
其妻望而拊心曰：&ldquo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饑色。
君遇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非命也哉？&rdquo 子列子笑謂之曰：&ldquo君非自知我也。
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
此吾所以不受也。
&rdquo 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
【今譯】 列子窮困，面有饑色。
有門客對鄭相子陽說：&ldquo列禦寇，恐怕是擁有道術之士。
住在主公之國卻窮困，主公莫非不好賢士呢？&rdquo 鄭子陽立即命令下屬送給列子糧食。
列子出至外堂接見使者，一再拜謝而後推辭。
使者離去，列子返入内室。
他的妻子怨望而捶胸說：&ldquo我聽說成為有道之人的妻兒，都能得到安逸快樂，如今我們卻面有饑色。
相國知遇而送先生糧食，先生不肯接受，豈非我們命苦呢？&rdquo 列子笑着對她說：&ldquo相國并非自己了解我。
因為他人之言而送我糧食，将來加罪于我，又将因為他人之言。
這是我不肯接受的原因。
&rdquo 後來，鄭人果然作難而殺死子陽。
楚昭王失國，屠羊說走而從于昭王。
昭王返國，将賞從者，及屠羊說。
屠羊說曰：&ldquo大王失國，說失屠羊；大王返國，說亦返屠羊。
臣之爵祿已複矣，又何賞之有？&rdquo 王曰：&ldquo強之！&rdquo 屠羊說曰：&ldquo大王失國，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誅；大王返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其賞。
&rdquo 王曰：&ldquo見之！&rdquo 屠羊說曰：&ldquo楚國之法，必有重賞大功，而後得見。
今臣之知，不足以存國；而勇，不足以死寇。
吳軍入郢，說畏難而避寇，非故随大王也。
今大王欲廢法毀約而見說，此非臣之所以聞于天下也。
&rdquo 王謂司馬子綦曰：&ldquo屠羊說居處卑賤，而陳義甚高，子其為我延之以三珪之位。
&rdquo 屠羊說曰：&ldquo夫三珪之位，吾知其貴于屠羊之肆也；萬鐘之祿，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也。
然豈可以貪爵祿，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說不敢當，願複返吾屠羊之肆。
&rdquo 遂不受也。
【今譯】 楚昭王丢失國都，屠羊說逃難而追随昭王。
後來昭王返回國都，将要獎賞追随者，包括屠羊說。
屠羊說對楚相說：&ldquo大王丢失國都，我丢失屠羊之業；大王返回國都，我返回屠羊之業。
我的爵祿已經恢複了，又何須獎賞？&rdquo 昭王對楚相說：&ldquo強迫他接受！&rdquo 屠羊說對楚相說：&ldquo大王丢失國都，并非我的罪過，所以不敢伏罪受誅；大王返回國都，
子華子說：&ldquo如今讓天下人書寫銘文放在君侯面前，銘文上說：&lsquo左手取銘，就砍右手；右手取銘，就砍左手。
然而取銘之人，必定擁有天下。
&rsquo君侯是否取銘呢？&rdquo 韓昭侯說：&ldquo寡人不取。
&rdquo 子華子說：&ldquo很好！由此看來，兩臂重于天下，身形又重于兩臂。
韓國比天下遠為輕微，如今所争之地，又比韓國遠為輕微，君侯何故憂愁身形傷害己生，憂慮不能得到所争之地呢？&rdquo 韓昭侯說：&ldquo好！教誨寡人之人衆多，從未得聞如此之言。
&rdquo 子華子可謂知曉輕重了。
魯侯聞顔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
顔阖守陋闾，粗布之衣，而自飯牛。
魯侯之使者至，顔阖自對之。
使者曰：&ldquo此顔阖之家欤？&rdquo 顔阖對曰：&ldquo此阖之家也。
&rdquo 使者緻币。
顔阖對曰：&ldquo恐聽謬，而遺使者罪，不若審之。
&rdquo 使者還返審之，複來求之，則不得矣。
故若顔阖者，非惡富貴也，由重生，惡之也。
故曰，道之真以持身，其緒餘以為國家，其土苴以治天下。
由此觀之，帝王之功，聖人之餘事也，非所以完身養生也。
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棄生以殉物，豈不悲哉？凡聖人之動作也，必察其所以之，與其所以為。
今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
是何也？則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輕也。
夫生者，豈特随珠之重也哉？ 【今譯】 魯侯聽說顔阖是得聞道術之人，派人送去錢财先達其意。
顔阖住守陋巷，穿着粗布衣，而且自己喂牛。
魯侯的使者到來，顔阖自己應對。
使者說：&ldquo這是顔阖的家嗎？&rdquo 顔阖說：&ldquo是我的家。
&rdquo 使者送上錢财。
顔阖應對說：&ldquo恐怕聽錯了，君侯将會怪罪使者，不如審核一下。
&rdquo 使者回返審核，再來找他，已經找不到了。
所以像顔阖這樣的人，并非厭惡富貴，由于看重生命，所以厭惡危害生命的富貴。
所以說，道術的精髓用于持守己身，道術的殘屑用于管理國家，道術的塵垢用于治理天下。
由此看來，使王稱帝的功業，是聖人的次要工作，不能用于保全身形頤養生命。
如今世俗的君子，大多危害身形鄙棄生命以殉外物，豈不可悲呢？大凡聖人行動之前，必先考察所達的目标，以及所付的代價。
如今有人在此，用随侯之珠，射千仞之雀，世人必定笑他。
是何緣故？因為所付的代價貴重，而所達的目标輕微。
生命，豈是區區随珠的貴重可比呢？ 子
客有言之于鄭子陽者曰：&ldquo列禦寇，蓋有道之士也。
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rdquo 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
子列子出見使者，再拜而辭。
使者去，子列子入。
其妻望而拊心曰：&ldquo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饑色。
君遇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非命也哉？&rdquo 子列子笑謂之曰：&ldquo君非自知我也。
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
此吾所以不受也。
&rdquo 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
【今譯】 列子窮困，面有饑色。
有門客對鄭相子陽說：&ldquo列禦寇，恐怕是擁有道術之士。
住在主公之國卻窮困，主公莫非不好賢士呢？&rdquo 鄭子陽立即命令下屬送給列子糧食。
列子出至外堂接見使者，一再拜謝而後推辭。
使者離去，列子返入内室。
他的妻子怨望而捶胸說：&ldquo我聽說成為有道之人的妻兒，都能得到安逸快樂，如今我們卻面有饑色。
相國知遇而送先生糧食，先生不肯接受，豈非我們命苦呢？&rdquo 列子笑着對她說：&ldquo相國并非自己了解我。
因為他人之言而送我糧食，将來加罪于我，又将因為他人之言。
這是我不肯接受的原因。
&rdquo 後來，鄭人果然作難而殺死子陽。
楚昭王失國，屠羊說走而從于昭王。
昭王返國，将賞從者，及屠羊說。
屠羊說曰：&ldquo大王失國，說失屠羊；大王返國，說亦返屠羊。
臣之爵祿已複矣，又何賞之有？&rdquo 王曰：&ldquo強之！&rdquo 屠羊說曰：&ldquo大王失國，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誅；大王返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其賞。
&rdquo 王曰：&ldquo見之！&rdquo 屠羊說曰：&ldquo楚國之法，必有重賞大功，而後得見。
今臣之知，不足以存國；而勇，不足以死寇。
吳軍入郢，說畏難而避寇，非故随大王也。
今大王欲廢法毀約而見說，此非臣之所以聞于天下也。
&rdquo 王謂司馬子綦曰：&ldquo屠羊說居處卑賤，而陳義甚高，子其為我延之以三珪之位。
&rdquo 屠羊說曰：&ldquo夫三珪之位，吾知其貴于屠羊之肆也；萬鐘之祿，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也。
然豈可以貪爵祿，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說不敢當，願複返吾屠羊之肆。
&rdquo 遂不受也。
【今譯】 楚昭王丢失國都，屠羊說逃難而追随昭王。
後來昭王返回國都，将要獎賞追随者，包括屠羊說。
屠羊說對楚相說：&ldquo大王丢失國都，我丢失屠羊之業；大王返回國都，我返回屠羊之業。
我的爵祿已經恢複了，又何須獎賞？&rdquo 昭王對楚相說：&ldquo強迫他接受！&rdquo 屠羊說對楚相說：&ldquo大王丢失國都，并非我的罪過，所以不敢伏罪受誅；大王返回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