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十八 14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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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讓王 推測作者:莊周再傳弟子魏牟 堯以天下讓許由。

    許由不受,退而耕于颍水之陽,終身不見。

     又讓于子州支父。

     子州支父曰:&ldquo以我為天子,猶之可也。

    雖然,我适有幽憂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

    &rdquo 夫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又況他物乎?唯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托天下也。

     【今譯】 唐堯把天下禅讓給許由。

    許由不肯接受,隐退而躬耕于颍水北岸,終身不再出現。

     唐堯又禅讓給子州支父。

     子州支父說:&ldquo要我做天子,或許也可以。

    盡管如此,我恰好有難言的隐疾,正要治病,無暇治理天下。

    &rdquo 天下可謂至重,卻不以天下戕害自己的生命,又何況其他外物呢?唯有不用天下自為的至人,方可托付天下。

     舜讓天下于子州支伯。

     子州支伯曰:&ldquo予适有幽憂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

    &rdquo 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其生。

    此有道者之所以異乎俗者也。

     【今譯】 虞舜把天下禅讓給子州支伯。

     子州支伯說:&ldquo我恰好有難言的隐疾,正要治病,無暇治理天下。

    &rdquo 所以天下雖是重器,卻不以天下一交一換自己的生命。

    這是擁有道術之人異于俗人之處。

     舜以天下讓善卷。

     善卷曰:&ldquo餘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種,形足以勞動;秋收斂,身足以休食。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适。

    吾何以天下為哉?悲夫!子之不知餘也。

    &rdquo 遂不受。

    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處。

     【今譯】 虞舜把天下禅讓給善卷。

     善卷說:&ldquo我立身宇宙之中,冬天穿野獸皮毛,夏天穿葛布衣服;春天耕地播種,身形足以勞作活動;秋天收獲貯藏,身形足以休養飲食。

    太陽升起就勞作,太陽落下就歇息,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适。

    我何必用天下自為呢?可悲啊!你真不了解我。

    &rdquo 終究不肯接受。

    于是離去而後遁入深山,無人知曉他的居處。

     舜以天下讓其友石戶之農。

     石戶之農曰:&ldquo倦倦乎,後之為人?餘葆力之士也。

    &rdquo 以舜之德為未至也,于是夫負妻戴,攜子以入于海,終身不返。

     【今譯】 虞舜把天下禅讓給友人石戶之農。

     石戶之農說:&ldquo心神勞倦吧,身為大酋長?我是葆德惜力之人。

    &rdquo 認為虞舜的德性未達至境,于是丈夫背負,妻子頭頂,攜帶子女遁入海島,終身不再返回。

     太一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

    事之以皮帛而不受,事之以犬馬而不受,事之以珠玉而不受。

    狄人之所求者,土地也。

     太一王亶父曰:&ldquo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

    子皆勉居矣!為吾臣,與為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lsquo不以所用養,害所養。

    &rsquo&rdquo因杖策而去之。

    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于岐山之下。

     夫太一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

    能尊生者,雖貴富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

    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

    見利輕亡其身,豈不惑哉? 【今譯】 太一王亶父住在邠地,狄人前來攻打。

    獻上皮毛布帛而不肯接受,獻上狗馬牲畜而不肯接受,獻上珍珠玉器而不肯接受。

    狄人所求的,是土地。

     太一王亶父說:&ldquo與人的哥哥同住卻讓弟弟打仗而死,與人的父親同住卻讓兒子打仗而死,我不忍心。

    你們都好好住在這裡吧!做我的臣民,與做狄人的臣民,有何差異?況且我聽說:&lsquo不以養生之物,危害所養生命。

    &rsquo&rdquo因此柱着手杖離開邠地。

    民衆相連而跟從他,于是建國在岐山之下。

     太一王亶父,可謂能夠尊重生命了。

    能夠尊重生命之人,即使富貴也不以養生之物傷害自身,即使貧賤也不以利生之物牽累自身。

    今世之人,居于高官顯爵的,全都看重失去外物。

    一見利生之物就輕易喪亡自身,豈非大惑呢? 越人三世殺其君。

    王子搜患之,逃乎丹穴。

    而越國無君,求王子搜不得,從之丹穴。

    王子搜不肯出,越人熏之以艾,乘以王輿。

    王子搜援綏登車,仰天而呼曰:&ldquo君乎!君乎!獨不可以舍我乎?&rdquo 王子搜非惡為君也,惡為君之患也。

    若王子搜者,可謂不以國傷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為君也。

     【今譯】 越人三代殺死國君。

    王子搜憂患此事,逃入開采丹砂的洞穴。

    而後越國沒有國君,尋找王子搜不見,追蹤到丹砂洞穴。

    王子搜不肯出來,越人點燃艾草熏他出來,讓他乘上越王的車輿。

    王子搜拉着缰繩登上車駕,仰天而呼告說:&ldquo天君啊!天君啊!難道不能放過我嗎?&rdquo 王子搜并非厭惡成為國君,而是厭惡成為國君的危害。

    像王子搜這樣的人,可謂不以邦國傷害自己的生命了,所以越人必欲得其為君。

     韓、魏相與争侵地。

    子華子見昭僖侯,昭僖侯有憂色。

     子華子曰:&ldquo今使天下書銘于君之前,書之言曰:&lsquo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

    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

    &rsquo君攫之乎?&rdquo 昭僖侯曰:&ldquo寡人不攫也。

    &rdquo 子華子曰:&ldquo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于天下也,身又重于兩臂。

    韓之輕于天下亦遠矣,今之所争者,其輕于韓又遠,君固愁身傷生,以憂戚之不得也?&rdquo 僖侯曰:&ldquo善!教寡人者衆矣,未嘗得聞此言也。

    &rdquo 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

     【今譯】 韓、魏相互争奪侵占土地。

    子華子拜見韓昭侯,韓昭侯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