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論語》心得之六 理想之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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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樣幾個字的描寫能夠看出什麼來呢?可以看出曾皙是一個從容不迫的人,他不會像子路那樣&ldquo率爾&rdquo而對,而是娓娓道來,成竹在胸。

    他先是征求老師的意見,說,我的理想和這三位同學不一樣,能說嗎?老師說,那有什麼關系呢?就是要各人談談自己的志向嘛。

     這個時候,曾皙才從容地開始闡述他的理想。

    他說,我的理想是,到了暮春時節,就是-陰-曆的三月,穿上新做的春裝,在這個大地開化,萬物複蘇的季節,陪同幾個成年的朋友,再帶上一批孩子,大家一起去剛剛開凍的沂水中,把自己洗滌得幹幹淨淨,然後到沂水旁邊的舞雩台上,沐着春風,把自己融彙進去,與天地在一起共同迎來一個蓬勃的時候,讓自己有一場心靈的儀式,這個儀式完成後,大家就高高興興唱着歌回去了。

    我隻想做這樣一件事。

     孔子聽了他的話,長長地感歎一聲說:&ldquo吾與點也!&rdquo&ldquo與&rdquo,贊同。

    即是說,孔子的理想和曾點是一樣的。

    這是四個學生暢談自己理想的過程中,老師發表的唯一一句評價的話。

     各人的理想談完了,子路、冉有和公西華他們三個就下去了。

    曾皙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問老師,您覺得他們三個說得怎麼樣呢? 老師也很巧妙,他先擋了一下,沒有作正面評價,說,無非是每個人說說自己的想法嘛。

     但曾皙還要繼續問老師,那為什麼子路說完話您冷笑了一下呢? 問到這個問題,老師不能不說話了,他說:&ldquo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

    &rdquo治理一個國家最核心的東西是講究禮讓,可是子路的話一點都不謙虛,所以笑笑他。

    意思是說,要以禮制去治理一個國家,首先你的内心要有一種溫良恭儉讓,這是一個起點。

    你看子路說話的時候那麼草率,搶在大家之前發言,說明他内心缺乏一種恭敬和辭讓啊。

     接下來曾皙又問,難道冉有不是想治理一個國家嗎?(您為什麼沒有哂笑他?) 老師說,難道說方圓六七十裡,或者說五六十裡,甚至更小一點,那就不叫國嗎? 曾皙又問,難道公西華說的不是治理國家嗎?(怎麼也沒見您哂笑他?) 老師說,有宗廟,又有國際間的盟會,不是治理國家是什麼?像他這樣精通禮儀的人說想做一個小司儀者,那麼誰又能做大司儀者呢? 孔子的意思是說,他笑子路,不是笑他沒有治國理政的才幹,而是笑他說話的内容和态度不夠謙虛。

    所以,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治理對象的大小,不在于它是不是國家,而在于自己的态度。

    因為冉有和公西華态度謙遜,而他們又有實際的才幹,所以孔子沒有哂笑他們。

     那麼問題又來了,既然孔子并沒有否定子路、冉有和公西華的理想,為什麼唯獨對曾皙給予熱情鼓勵呢?從孔子對曾皙的支持中,我們能看出什麼呢? 宋代大理學家朱熹對此有一個比較權威的解讀。

    他說,曾皙的理想看起來不過是&ldquo即其所居之位,樂其日用之常,初無舍己為人之意&rdquo(《四書集注》),好像他做的都是些日常小事,沒有什麼舍己為人的大理想。

    但是曾皙的内心是完滿充盈的,他以自身人格的完善為前提,以萬物各得其所為理想,這就比另外那三個人想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