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尼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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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遊之樂所玩無故①。
人之遊也，觀其所見；我之遊也，觀其所變。
遊乎遊乎！未有能辨其遊者。
&rdquo壺丘子曰：&ldquo禦寇之遊固與人同欽，而曰固與人異欤！凡所見，亦恒見其變。
玩彼物之無故，不知我亦無故。
務外遊，不知務内觀。
外遊者，求備于物；内觀者，取足于身。
取足于身，遊之至也；求備于物，遊之不至也。
&rdquo于是列子終身不出，自以為不知遊。
壺丘子曰：&ldquo遊其至乎！至遊者，不知所适；至觀者，不知所眡②。
物物皆遊矣，物物皆觀矣，是我之所謂遊，是我之所謂觀也。
故曰：遊其至矣乎！遊其至矣乎！&rdquo 【注釋】 ①所玩無故&mdash&mdash張湛注：&ldquo言所适常新也。
&rdquo ②眡&mdash&mdash音sh（示），同&ldquo視&rdquo。
&igra一ve 【譯文】 列子原來喜歡遊覽。
壺丘子說：&ldquo禦寇喜歡遊覽，遊覽有什麼可喜歡的呢？&rdquo列子說：&ldquo遊覽的快樂，是因為所欣賞的東西沒有陳舊的。
别人遊覽，欣賞的是所見到的東西；我遊覽，欣賞的是事物的變化。
遊覽啊遊覽啊！沒有人能分辨不同的遊覽方法。
&rdquo壺丘子說：&ldquo禦寇的遊覽本來與别人相同嘛，他還要說本來與别人不同呢！凡是見到的東西，必然會同時見到這些東西的變化。
欣賞外物的變化，卻不知道自身也在不停地變化之中。
隻知道欣賞外物，卻不知道欣賞自己。
欣賞外物的，希望把外物都看遍；欣賞自己的，也應把自身都看遍。
把自身都看遍，這是最高的遊覽；把外物都看遍，并不是最高的遊覽。
&rdquo從此列子終身不再外出，自己認為不懂得遊覽。
壺丘子說：&ldquo這是最高的遊覽啊！最高的遊覽不知道到了哪裡，最高的欣賞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任何地方都遊覽了，任何事物都欣賞了，這是我所說的遊覽，是我所說的欣賞。
所以我說：這是最高的遊覽啊！這是最高的遊覽啊！&rdquo 【原文】 龍叔謂文摯曰①：&ldquo子之術微矣。
吾有疾，子能已乎？&rdquo文摯曰：&ldquo唯命所聽。
然先言子所病之證②。
&rdquo龍叔曰：&ldquo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 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
處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
凡此衆疾③，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一交一親友，禦妻子，制仆隸，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rdquo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
既而曰：&ldquo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幾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④。
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rdquo 【注釋】 ①文摯&mdash&mdash《釋文》：&ldquo文摯，六國時人，嘗醫齊威王。
或雲：春秋時宋國良醫也，曾治齊文王，使文王怒而病愈。
&rdquo ②證&mdash&mdash通&ldquo症&rdquo。
③疾&mdash&mdash《集釋》：&ldquo&lsquo疾&rsquo，北宋本作&lsquo庶&rsquo，汪本從之，今依《藏》本、世德堂本、秦本訂正。
&rdquo ④六孔流通，一孔不達&mdash&mdash張湛注：&ldquo舊說聖人心有七孔也。
&rdquo 【譯文】 龍叔對文摯說：&ldquo您的醫術十分一精一湛了。
我有病，您能治好嗎？&rdquo文摯說：&ldquo一切聽從您的命令。
但應先說出您的病症。
&rdquo龍叔說：&ldquo全鄉人贊譽我，我不以為光榮，全國人毀謗我，我不以為恥辱；得到了并不喜歡，喪失了并不憂愁；看活着像是死亡，看富貴像是貧窮；看人像是豬，看自己像是别人。
住在自己家中，像是住在旅館；看自己的家鄉，像是西戎南蠻之國。
所有這些病，爵位賞賜不能勸慰，嚴刑懲罰不能威脅，盛衰利害不能改變，悲哀快樂不能動搖，我這樣做自然不能輔佐國君，一交一結親友，管教妻子兒女，控制一奴一仆臣隸，這是什麼病呢？什麼藥方能治好它呢？&rdquo文摯于是叫龍叔背着光線站着，文摯從暗處向明處看他。
過了一會兒說：&ldquo唉！我看到你的心了，你的心裡已經空虛了，幾乎是聖人了！你的心已有六個孔流通了，隻有一個孔還沒有通達。
現在人把聖明智慧當作疾病的，可能這樣的吧！這不是我淺陋的醫術所能治好的。
&rdquo 【原文】 無所由而常生者①，道也。
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②，常也。
由生而亡，不幸也。
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
由死而死，故雖未終而自亡者，亦常也③。
由死而生，幸也。
故無用而生謂之道，用道得終謂之常④； 有所用而死者亦謂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
季梁之死，楊朱望其門而歌。
随梧之死，楊朱撫其一屍一而哭。
隸人之生，隸人⑤之死，衆人且歌，衆人且⑥哭。
【注釋】 ①由&mdash&mdash用。
《左傳·襄公三十年》：&ldquo以晉國之多虞，不能由吾子。
&rdquo杜預注：&ldquo由，用也。
&rdquo本文&ldquo無所由&rdquo即下文&ldquo無用&rdquo，&ldquo有所由&rdquo即下文&ldquo有用&rdquo。
②雖終而不亡&mdash&mdash按下文&ldquo雖未終而自亡者&rdquo例，此處&ldquo亡&rdquo字下脫&ldquo者&rdquo字。
③亦常也&mdash&mdash《集釋》：&ldquo各本&lsquo亦常&rsquo下無&lsquo也&rsquo字，今依吉府本補。
&rdquo ④用道得終謂之常&mdash&mdash按下文&ldquo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rdquo例，此句應為&ldquo用道而得終者謂之常。
&rdquo ⑤隸人&mdash&mdash古代稱觸犯法律而沒入官為一奴一隸、從事勞役的人，也用來稱職位低微的吏役。
按照莊子的看法，一般人整天辛辛苦苦忙個不停，都是&ldquo役人之役&rdquo。
故此&ldquo隸人&rdquo當指不懂得自然之道的一般人。
⑥且&mdash&mdash語中助詞。
【譯文】 無所作為而一直活着的，是自然之道。
順應常生之道而活着，因而雖然年老卻不死亡的，是正常現象。
順應常生之道而死亡的，是一種不幸。
有所作為而經常死亡的，也是自然之道。
順着常死之道而死亡，因而雖然年未老卻自行死亡的，也是正常現象。
順着常死之道而活下來的，是一種僥幸。
所以無所作為而活着叫做自然之道，順應常生之道而得壽終叫做正常現象；有所作為而死亡也叫做自然之道，順着常死之道而得夭亡也叫做正常現象。
季梁死了，楊朱望其門而歌。
随梧死了，楊朱撫摩着他的一屍一體哭泣。
普通人出生了，大家便唱歌，普通人死亡了，大家便哭泣。
【原文】 目将眇者①，先睹秋毫②；耳将聾者，先聞蚋飛③；口将爽者④，先辨淄渑⑤；鼻将窒者，先覺焦朽；體将僵者，先亟奔佚⑥；心将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
【注釋】 ①眇&mdash&mdash眼睛。
②睹&mdash&mdash見。
秋毫&mdash&mdash秋天的毫毛，喻極細微的東西。
③蚋&mdash&mdash音ru（銳）。
盧重玄解：&ldquo秦時蚊為蚋。
&rdquo &igra一ve ④爽&mdash&mdash張湛注：&ldquo爽，差也。
&rdquo ⑤淄渑&mdash&mdash淄，水名，即今山東省内的淄河。
渑，水名，源出山東淄博市東北。
張湛注：&ldquo淄渑水異味，既合則難别也。
&rdquo《釋文》引《說符篇》：&ldquo淄渑之合，易牙嘗之。
&rdquo ⑥先亟奔佚&mdash&mdash亟，音q（氣），愛。
《方言》：&ldquo亟，愛也。
東齊海岱 &igra一ve之間曰亟，自關而西，秦晉之間，凡相敬愛，謂之亟。
&rdquo佚，同&ldquo逸&rdquo。
奔快，疾馳。
【譯文】 眼睛将要瞎的人，先看到秋天的毫毛；耳朵将要聾的人，先聽到蚊子亂飛的聲音；口舌将要失去味覺的人，先辨出淄渑兩水滋味的差别；鼻子将要失去嗅覺的人，先聞到燒焦的氣味；身體将要僵硬的人，先喜歡奔跑；心靈将要糊塗的人，先識别是非：所以事物不發展到極點，是不會走向反面的。
【原文】 鄭之圃澤多賢①，東裡多才②。
圃澤之役有伯豐子者③，行過東裡，遇一鄧一析④。
一鄧一析顧其徒而笑曰：&ldquo為若舞⑤，彼來者奚若？&rdquo其徒曰：&ldquo所願知也。
&rdquo一鄧一析謂伯豐子曰：&ldquo汝知養養之義乎⑥？受人養而不能自養者，犬豕之類也；養物而物為我用者，人之力也。
使汝之徒食而飽，衣而息，執政之功也⑦。
長幼群聚而為牢藉庖廚之物⑧，奚異犬豕之類乎？&rdquo伯豐子不應。
伯豐子之從者越次而進曰：&ldquo大夫不聞齊魯之多機乎⑨？有善治土木者，有善治金革者，有善治聲樂者，有善治書數者，有善治軍旅者，有善治宗廟者，群才備也。
而無相位者，無能相使者。
而位之者無卸，使之者無能，而知之 與能為之使焉。
執政者，乃吾之所使，子奚矜焉⑩？&rdquo一鄧一析無以應。
目其徒而退。
【注釋】 ①圃澤&mdash&mdash又稱&ldquo圃田澤&rdquo，在今河南中牟縣西。
②東裡&mdash&mdash在今河南新鄭縣故城内，鄭國的宰相子産曾住這裡。
③役&mdash&mdash張湛注：&ldquo役猶弟子。
&rdquo ④一鄧一析&mdash&mdash（前545&mdash&mdash前501年）張湛注：&ldquo一鄧一析，鄭國辯智之士，執兩可之說而時無抗者，作竹書，子産用之也。
&rdquo竹書即竹刑，寫于竹簡上的刑書。
⑤舞&mdash&mdash張湛注：&ldquo世或謂相嘲調為舞弄也。
&rdquo朱駿聲：&ldquo舞借為侮。
&rdquo ⑥養養&mdash&mdash張湛注：&ldquo上音餘亮，下音餘賞。
&rdquo即上&ldquo養&rdquo字音y&agra一veng（樣），被養育；下&ldquo養&rdquo字，音yǎng（癢），養育。
人之遊也，觀其所見；我之遊也，觀其所變。
遊乎遊乎！未有能辨其遊者。
&rdquo壺丘子曰：&ldquo禦寇之遊固與人同欽，而曰固與人異欤！凡所見，亦恒見其變。
玩彼物之無故，不知我亦無故。
務外遊，不知務内觀。
外遊者，求備于物；内觀者，取足于身。
取足于身，遊之至也；求備于物，遊之不至也。
&rdquo于是列子終身不出，自以為不知遊。
壺丘子曰：&ldquo遊其至乎！至遊者，不知所适；至觀者，不知所眡②。
物物皆遊矣，物物皆觀矣，是我之所謂遊，是我之所謂觀也。
故曰：遊其至矣乎！遊其至矣乎！&rdquo 【注釋】 ①所玩無故&mdash&mdash張湛注：&ldquo言所适常新也。
&rdquo ②眡&mdash&mdash音sh（示），同&ldquo視&rdquo。
&igra一ve 【譯文】 列子原來喜歡遊覽。
壺丘子說：&ldquo禦寇喜歡遊覽，遊覽有什麼可喜歡的呢？&rdquo列子說：&ldquo遊覽的快樂，是因為所欣賞的東西沒有陳舊的。
别人遊覽，欣賞的是所見到的東西；我遊覽，欣賞的是事物的變化。
遊覽啊遊覽啊！沒有人能分辨不同的遊覽方法。
&rdquo壺丘子說：&ldquo禦寇的遊覽本來與别人相同嘛，他還要說本來與别人不同呢！凡是見到的東西，必然會同時見到這些東西的變化。
欣賞外物的變化，卻不知道自身也在不停地變化之中。
隻知道欣賞外物，卻不知道欣賞自己。
欣賞外物的，希望把外物都看遍；欣賞自己的，也應把自身都看遍。
把自身都看遍，這是最高的遊覽；把外物都看遍，并不是最高的遊覽。
&rdquo從此列子終身不再外出，自己認為不懂得遊覽。
壺丘子說：&ldquo這是最高的遊覽啊！最高的遊覽不知道到了哪裡，最高的欣賞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任何地方都遊覽了，任何事物都欣賞了，這是我所說的遊覽，是我所說的欣賞。
所以我說：這是最高的遊覽啊！這是最高的遊覽啊！&rdquo 【原文】 龍叔謂文摯曰①：&ldquo子之術微矣。
吾有疾，子能已乎？&rdquo文摯曰：&ldquo唯命所聽。
然先言子所病之證②。
&rdquo龍叔曰：&ldquo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 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
處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
凡此衆疾③，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一交一親友，禦妻子，制仆隸，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rdquo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
既而曰：&ldquo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幾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④。
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rdquo 【注釋】 ①文摯&mdash&mdash《釋文》：&ldquo文摯，六國時人，嘗醫齊威王。
或雲：春秋時宋國良醫也，曾治齊文王，使文王怒而病愈。
&rdquo ②證&mdash&mdash通&ldquo症&rdquo。
③疾&mdash&mdash《集釋》：&ldquo&lsquo疾&rsquo，北宋本作&lsquo庶&rsquo，汪本從之，今依《藏》本、世德堂本、秦本訂正。
&rdquo ④六孔流通，一孔不達&mdash&mdash張湛注：&ldquo舊說聖人心有七孔也。
&rdquo 【譯文】 龍叔對文摯說：&ldquo您的醫術十分一精一湛了。
我有病，您能治好嗎？&rdquo文摯說：&ldquo一切聽從您的命令。
但應先說出您的病症。
&rdquo龍叔說：&ldquo全鄉人贊譽我，我不以為光榮，全國人毀謗我，我不以為恥辱；得到了并不喜歡，喪失了并不憂愁；看活着像是死亡，看富貴像是貧窮；看人像是豬，看自己像是别人。
住在自己家中，像是住在旅館；看自己的家鄉，像是西戎南蠻之國。
所有這些病，爵位賞賜不能勸慰，嚴刑懲罰不能威脅，盛衰利害不能改變，悲哀快樂不能動搖，我這樣做自然不能輔佐國君，一交一結親友，管教妻子兒女，控制一奴一仆臣隸，這是什麼病呢？什麼藥方能治好它呢？&rdquo文摯于是叫龍叔背着光線站着，文摯從暗處向明處看他。
過了一會兒說：&ldquo唉！我看到你的心了，你的心裡已經空虛了，幾乎是聖人了！你的心已有六個孔流通了，隻有一個孔還沒有通達。
現在人把聖明智慧當作疾病的，可能這樣的吧！這不是我淺陋的醫術所能治好的。
&rdquo 【原文】 無所由而常生者①，道也。
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②，常也。
由生而亡，不幸也。
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
由死而死，故雖未終而自亡者，亦常也③。
由死而生，幸也。
故無用而生謂之道，用道得終謂之常④； 有所用而死者亦謂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
季梁之死，楊朱望其門而歌。
随梧之死，楊朱撫其一屍一而哭。
隸人之生，隸人⑤之死，衆人且歌，衆人且⑥哭。
【注釋】 ①由&mdash&mdash用。
《
&rdquo杜預注：&ldquo由，用也。
&rdquo本文&ldquo無所由&rdquo即下文&ldquo無用&rdquo，&ldquo有所由&rdquo即下文&ldquo有用&rdquo。
②雖終而不亡&mdash&mdash按下文&ldquo雖未終而自亡者&rdquo例，此處&ldquo亡&rdquo字下脫&ldquo者&rdquo字。
③亦常也&mdash&mdash《集釋》：&ldquo各本&lsquo亦常&rsquo下無&lsquo也&rsquo字，今依吉府本補。
&rdquo ④用道得終謂之常&mdash&mdash按下文&ldquo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rdquo例，此句應為&ldquo用道而得終者謂之常。
&rdquo ⑤隸人&mdash&mdash古代稱觸犯法律而沒入官為一奴一隸、從事勞役的人，也用來稱職位低微的吏役。
按照
故此&ldquo隸人&rdquo當指不懂得自然之道的一般人。
⑥且&mdash&mdash語中助詞。
【譯文】 無所作為而一直活着的，是自然之道。
順應常生之道而活着，因而雖然年老卻不死亡的，是正常現象。
順應常生之道而死亡的，是一種不幸。
有所作為而經常死亡的，也是自然之道。
順着常死之道而死亡，因而雖然年未老卻自行死亡的，也是正常現象。
順着常死之道而活下來的，是一種僥幸。
所以無所作為而活着叫做自然之道，順應常生之道而得壽終叫做正常現象；有所作為而死亡也叫做自然之道，順着常死之道而得夭亡也叫做正常現象。
季梁死了，楊朱望其門而歌。
随梧死了，楊朱撫摩着他的一屍一體哭泣。
普通人出生了，大家便唱歌，普通人死亡了，大家便哭泣。
【原文】 目将眇者①，先睹秋毫②；耳将聾者，先聞蚋飛③；口将爽者④，先辨淄渑⑤；鼻将窒者，先覺焦朽；體将僵者，先亟奔佚⑥；心将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
【注釋】 ①眇&mdash&mdash眼睛。
②睹&mdash&mdash見。
秋毫&mdash&mdash秋天的毫毛，喻極細微的東西。
③蚋&mdash&mdash音ru（銳）。
盧重玄解：&ldquo秦時蚊為蚋。
&rdquo &igra一ve ④爽&mdash&mdash張湛注：&ldquo爽，差也。
&rdquo ⑤淄渑&mdash&mdash淄，水名，即今山東省内的淄河。
渑，水名，源出山東淄博市東北。
張湛注：&ldquo淄渑水異味，既合則難别也。
&rdquo《釋文》引《說符篇》：&ldquo淄渑之合，易牙嘗之。
&rdquo ⑥先亟奔佚&mdash&mdash亟，音q（氣），愛。
《方言》：&ldquo亟，愛也。
東齊海岱 &igra一ve之間曰亟，自關而西，秦晉之間，凡相敬愛，謂之亟。
&rdquo佚，同&ldquo逸&rdquo。
奔快，疾馳。
【譯文】 眼睛将要瞎的人，先看到秋天的毫毛；耳朵将要聾的人，先聽到蚊子亂飛的聲音；口舌将要失去味覺的人，先辨出淄渑兩水滋味的差别；鼻子将要失去嗅覺的人，先聞到燒焦的氣味；身體将要僵硬的人，先喜歡奔跑；心靈将要糊塗的人，先識别是非：所以事物不發展到極點，是不會走向反面的。
【原文】 鄭之圃澤多賢①，東裡多才②。
圃澤之役有伯豐子者③，行過東裡，遇一鄧一析④。
一鄧一析顧其徒而笑曰：&ldquo為若舞⑤，彼來者奚若？&rdquo其徒曰：&ldquo所願知也。
&rdquo一鄧一析謂伯豐子曰：&ldquo汝知養養之義乎⑥？受人養而不能自養者，犬豕之類也；養物而物為我用者，人之力也。
使汝之徒食而飽，衣而息，執政之功也⑦。
長幼群聚而為牢藉庖廚之物⑧，奚異犬豕之類乎？&rdquo伯豐子不應。
伯豐子之從者越次而進曰：&ldquo大夫不聞齊魯之多機乎⑨？有善治土木者，有善治金革者，有善治聲樂者，有善治書數者，有善治軍旅者，有善治宗廟者，群才備也。
而無相位者，無能相使者。
而位之者無卸，使之者無能，而知之 與能為之使焉。
執政者，乃吾之所使，子奚矜焉⑩？&rdquo一鄧一析無以應。
目其徒而退。
【注釋】 ①圃澤&mdash&mdash又稱&ldquo圃田澤&rdquo，在今河南中牟縣西。
②東裡&mdash&mdash在今河南新鄭縣故城内，鄭國的宰相子産曾住這裡。
③役&mdash&mdash張湛注：&ldquo役猶弟子。
&rdquo ④一鄧一析&mdash&mdash（前545&mdash&mdash前501年）張湛注：&ldquo一鄧一析，鄭國辯智之士，執兩可之說而時無抗者，作竹書，子産用之也。
&rdquo竹書即竹刑，寫于竹簡上的刑書。
⑤舞&mdash&mdash張湛注：&ldquo世或謂相嘲調為舞弄也。
&rdquo朱駿聲：&ldquo舞借為侮。
&rdquo ⑥養養&mdash&mdash張湛注：&ldquo上音餘亮，下音餘賞。
&rdquo即上&ldquo養&rdquo字音y&agra一veng（樣），被養育；下&ldquo養&rdquo字，音yǎng（癢），養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