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八 本經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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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禍亂産生的原因,都在于國君的放蕩一婬一逸。

    放縱一婬一逸的地方表現在五個方面:大興上木,興建宮室亭閣,群樓并起,棧道相通;層層如雞栖,方正如并欄,梁上短柱相互支撐,木頭上雕有奇巧的裝飾。

    有彎曲的盤龍,以及浮首虎頭之類。

    雕繪一精一巧,文飾奇特。

    有象水紋波濤,蕩漾起伏;菱花芋草,互相糾纏在一起。

    着色細密巧妙,可以擾亂真正的色澤。

    構思奇巧,互相牽持,而一交一錯成一個整體。

    這就是在&ldquo木&rdquo的方面的一婬一逸。

    挖掘深深的溝池,水面寬闊,無邊無際。

    接通溪谷的水源,裝飾起曲曲彎彎的堤岸,層層堆砌璇玉之石,沿着蜿蜒的渠道鋪成。

    控制住急流,激起怒濤.而揚起高高的波瀾。

    水流有時曲折,有時相背,有時徘徊不前,就象一江一河環繞的番禺和蒼梧地區一洋。

    水中大量種植蓮藕和菱角,用來供給魚鼈的食糧。

    天鵝、鹔鷞、栖息水濱。

    水稻,高梁,年年有餘。

    乘着豪華的龍舟,揚起高高的鹢首,浮行水面,鼓樂齊鳴。

    這就是一婬一逸在&ldquo水&rdquo的方面。

    築起高高的城郭,設立重重險阻,建起雄偉的台榭,圈起巨大的苑囿,用來滿足自己觀賞的奢望。

    宮阙高聳,向上和青雲相接;高樓層層,可以和昆侖比高。

    修起牆垣,建築物之間有飛閣複道相通。

    掘平高邱,填高窪地,累積土石成為山巒。

    奔馳在大道上,通達到很遠的地方。

    使危道變為平直,使險阻化為坦途。

    終日急馳,而沒有絆倒的威脅。

    這就是一婬一逸在&ldquo土&rdquo的方面。

    鑄起大的鐘鼎,修造待美的重器,在金鋼器上雕飾花草鳥蟲,互相一交一織在一起。

    犀牛在酣睡,老虎在俯伏,蒼龍在盤旋,這些動物有機地組合在一起。

    光彩煥發,互相一交一錯,使人迷亂不清;金光四射,燦爛奪目。

    回環往複,纏繞一交一織,彎彎曲曲地組成華美的紋飾。

    鍛煉錫鐵,使之文理光滑細膩,而使人不能直視.因而有忽明忽暗的感覺。

    寶劍之美,消除了微小的斑點,閃着白光,猶如寒箱,浸進劍體之中。

    斜紋如同席紋,排列有緻。

    纏一綿冗長,象織錦的經線一樣。

    寒光耀眼,使人看起來細密,又好象疏松。

    這就是一婬一逸在&ldquo金&rdquo的方面。

    煎熬燒烤美味佳肴,調劑合适的口味,吃盡楚國、吳因的各種不同的風味。

    焚燒樹林而去圍獵。

    燒掉巨大的木頭,拉起風箱,用來冶煉銅鐵。

    鐵水湧流,打成堅固的器用,還不滿足&hellip&hellip整天從事這樣的工作。

    山上沒有了高大的樹木,林中沒有柘樹、梓樹。

    燒掉木材來作炭,焚毀野草來作灰,原野草木被燒得光秃秃的,草木不能按照天時來生長。

    火光炎炎,上面掩蔽了太陽的光輝,下面耗盡了大地的資财。

    這就是一婬一逸在&lsquo火&rdquo的方面。

    這五個方面,在其中一個方面大肆一婬一逸,完全可以使天下滅亡。

     古時候有建立明堂的制度。

    在明堂的下部,潮濕之氣不能達到;在它的上面,濃霧寒露不能進入,四方之風不能侵襲。

    土建牆壁不加粉飾,木梁也不作雕鑿,使用的金器也不用刻畫,穿衣用全幅,邊角不加剪裁:冠用平直,不加修飾。

    明堂廣大,能夠在裡面集會、行禮、發表政事文告。

    安靜、潔淨,完全可以用來祭祀天帝,禮敬鬼神,實行明堂的制度,告訴人們要知道節儉。

     追求那些五聲、五味、五色及遠方國家的奇異之物,完全能夠用來改變人的心志,動蕩人的精神,感動人的血氣的東西,是沒有辦法來計算的。

    天地之間生出的财物,根本的東西不過五種。

    聖人能夠善于調節五行,那麼治理國家就不緻荒廢。

    大凡人的性情,不喜不怒不違背性情就能感到快樂,快樂就要沖動,沖動就要頓足動手,頓足就要全身動蕩,動蕩就要唱歌,唱歌就要舞蹈,有歌有舞符合節拍就全使禽一獸跳躍起來。

    大凡人的性情,心中有憂慮、懊喪就要悲痛,悲痛就要傷心,傷心就要悲憤,悲憤就要發怒,發怒就要發生動作,動作就使手腳不得安甯。

    大凡人的性情,被人侵淩冒犯就會動怒,動怒則血液上充,上充則脾氣激動,脾氣激動則有怒火,怒火爆發憤恨就消釋了。

    鐘鼓、管箫、幹戚、羽旄,是用來文飾喜悅之情的;衰旸、苴杖,喪禮的儀節,是用來文飾悲哀之情的;兵革、斧钺,是用來文飾憤怒之情的。

    隻有他的樸實之性存在,才有可能對它進行文飾。

     古時候聖人在位,政治教化清平,對天下人民廣施仁愛,上下同心協力,君臣之間和睦共事,衣食豐足,家有饒餘,父親慈愛,兒子孝敬,兄長善良,幼弟和順,生活着的人沒有怨恨,死去的人也沒有遺憾,天下和諧,人們能夠實現自己的願望。

    衆人心中快樂,但不會産生有人恩賜之情。

    因此聖人替他們制訂樂律來加以協調節制。

    末世的政治,種田打漁的人被取以重稅,關卡集市緊急征收賦稅,水澤、山粱全部禁止捕捉和采摘,魚網沒有辦法撤下,農具沒有辦法放置,百姓的力量消耗在繁重的徭役上,财富被賦稅征收幹淨,居家的人沒有食糧,奔走在外的人餓着肚子,年老的人無力奉養,死去的人無法安葬,抵押妻子,賣掉兒子,用來供給國君的需求,還不能夠滿足。

    即使是愚蠢至極的男女,都有離散的痛苦和悲感的心情,卻竟然給他們擊起大鐘、敲起鳴鼓,吹奏竽笙,彈起琴瑟,已經失去了作樂的根本了。

     古時候國君需求少,而百姓給用充足。

    國君施行他的德澤,而臣下盡獻他的忠心,父親施予他的仁慈之愛,兒子竭盡他的孝道,各人表達自己的愛撫之情,而沒有怨恨、遺憾在其中了。

    那種實行的三年之喪,不是強迫緻使别人去做。

    三年服喪之時,聽音樂不感到快樂,吃美味不覺得甘甜,是因為思慕悲哀之心,沒有斷絕。

    晚世風氣一習一俗敗壞,食欲無有止禁,禮義遭到廢除,君臣之間互相欺騙,父子之間互相懷疑,怨恨充滿胸中,父子之間的思慕之心,全部喪失。

    披涕戴旸,卻在其中戲耍玩笑。

    即使讓他們服喪三年,也失去了服喪的根本目的了。

     古時候天子封地方圓幹裡,諸侯方圓百裡,各自守護自己的邊界,不能相互侵擾。

    有不推行天子政令,殘害萬民,争奪土地,觸犯破壞禁令的,召見他不來到,命令他不實行,禁令他不停止,教誨他不改過的人,便舉兵來讨伐他,殺掉它的國君,更換他們的一黨一羽,祭祀他的社神,經占蔔選擇他們子孫中有賢德者來取代他。

    晚世務求侵占他國,擴張土地,兼并不能停止。

    發動不正義的戰争,讨伐沒有罪過的國家,殺死無辜的人民,絕滅先聖的後代。

    大的國家出兵對抗,小的國家保守城池。

    驅逐别人的牛馬,拘系他人的子女,毀壞别國的宗廟,搬走它國的珍寶,以緻流血幹裡,橫一屍一遍野。

    以此來滿足貪婪的國君的欲一望。

    這不是發動戰争的目的。

     因此軍隊是用來讨平暴亂的,不是用來進行暴力活動的;行樂是用來陶冶情性的,不是用來進行一婬一亂活動的;服喪是用來表達悲哀之情的,不是用來作假的。

    所以奉事親人是有規定的,而要把&ldquo愛&rdquo作為緻力的目的;君臣朝見是有固定禮容的,而要以恭敬為要求;處理喪事是有禮節的,而要以悲哀為主要目的;用兵是有戰略規定的,要以講求道義為根本。

    根本确立了,而大道就可以行得通,根本破壞了,而大道就會被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