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問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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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rdquo是人名。

    再由外一交一官子羽來修改,最後還要經過首相子産,在文采辭藻方面,加以潤色。

    以現在的程序來說,好像是由秘書起稿,送給有關單位會稿,然後經過外一交一部改正,這還不夠,最後經過首相修改文章的辭句,增加文字美。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鄭國在那麼混亂的時代始終人才濟濟,發出來的文告,有那麼慎重,經過這幾個大手筆的考慮才拿出來。

    這是孔子告誡從政的學生,一個從政的人,一下筆乃至寫一個條子都要當心,尤其是有關政治大問題的決定,一寫下去,就在曆史上留下一個模子,不能草率。

    所以孔子提到&ldquo為命&rdquo之難,告訴學生們,不要疏忽。

     為政難 作人更難 或問子産。

    子曰:惠人也。

    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

    曰:人也,奪伯氏骈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

     有人問孔子,鄭國的子産這個人怎麼樣?孔子答複他,子産是大政治家,了不起的人物。

    子産當政的時候,對于社會貢獻很大,對國家的老百姓,是有恩惠的人。

     再問楚國的子西怎樣?子西是楚國的宰相,孔子到楚國時,他怕孔子會把他的位置擠掉。

    而孔子答複,隻是說&ldquo他,他啊!&rdquo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這就是孔子的厚道,假使現在的人,就非要攻擊子西不可了,孔子沒有這樣做。

    當然他不同意子西這個人,曆史上的記錄,子西這個人并不高明,而孔子隻是&ldquo他,他啊!&rdquo兩句,不作批評。

     此人又問管仲這人怎樣?管仲比孔子早,齊桓公稱霸的時候,他功勞很大。

    每次講到管仲,孔子都很佩服,這次他好像伸出大拇指來稱贊他,那才夠得上是一個人,真了不起!他在當政的時候,能夠把齊國另一大夫伯氏,連着的好田三百,沒為公有,而伯氏一家人因此窮困,隻有清菜淡飯可吃,但一直到死,沒有怨恨管仲,心服口服。

    所以孔子說他能夠稱為一個人,了不起!他沒有說他是一個大政治家,政治家也并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官位上的功勳,而能做到稱為一個&ldquo人&rdquo,這才了不起。

    管仲将别人的财産拿過來,别人因此終身窮困,而對他毫無怨恨,認為處理得很公平。

    一個當政的人能做到這樣,的确是了不起,曆史上沒有幾人能做到這樣。

    可見他對于社會國家的貢獻,對于其他的人所還報的,一定有他處理的政策與方法,所以孔子要對他連連贊歎了。

     不學謂之貧 現在開始讨論的,可以說是中國舊文化中所講的&ldquo知人論世&rdquo的道理。

    從這裡可以看到曆史上的人物,也可以了解自己、認識自己。

    站在人文哲學的立場來說,一個人要認識别人困難,認識自己更難,尤其年齡大了,經驗多了,接觸的人廣了,就感覺到認識自己太難了。

    下面就是孔子&ldquo知人論世&rdquo的一番話: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ldquo富而無驕&rdquo,有地位、有财富,成功了不驕傲。

    本來這個修養很難的,并不是很容易,但是比較起來還是容易。

    古今中外有些人因為地位高了,風度蠻好;風度好是外形的,外形過得去,看不出驕傲來,已經了不起,但是内心到底還有一點覺得自己了不起。

     剛才與幾個國外回來的學生閑談,他們說到,過去有一部分人,父母與孩子之間的代溝,相差太遠,做父母的,尊嚴得不得了,非要擺成那副樣子不可。

    也有的說,自己的父母并不如此,與子女相處像朋友一樣。

    有的以地域來說,指本省有些家庭,父母對子女還是擺一副尊嚴的模樣,我就問他們在國外有沒有注意,華僑社會裡,多數父母對子女的态度,也是保持着尊嚴。

    這是廣東、福建的風氣,他們還保持了老一輩子的父母的威嚴。

    而父母子女相處比較開明一點,多半是在上海生長的人。

    父母保持他們的尊嚴,隻是過分或不過分,并沒有錯。

    有的又說,父母保持那股威嚴,就是一種傲慢心理,覺得我有兒女,兒女就要聽我的。

    我說這可不能列入驕傲的範圍,更不要錯用了驕傲這個形容詞。

     由我個人的觀察和體會,有許多人想不驕傲,很難做到。

    富貴了,地位高了會驕傲;有錢會驕傲;年齡大了也會驕傲,認為自己多吃了幾十年飯,年輕小夥子就不行,其實多吃的幾十年飯,不一定吃得對;學問高了也會驕傲。

    所以要修養到&ldquo無驕&rdquo,實在不容易。

    不過在比較上,富而無驕和貧而無怨,兩者之間,還是無驕容易一點。

     &ldquo貧而無怨&rdquo的貧并不一定是經濟環境的窮;不得志也是貧;沒有知識的人看到有知識的人,就覺得有知識的人富有;&ldquo才&rdquo也是财産,有很多人是知識的貧窮。

    莊子就曾經提到,眼睛看不見的瞎子,耳朵聽不見的聾子,隻是外在生理的;知識上的瞎子,知識上的聾子,就不可救藥。

    所以貧并不一定指沒有錢,各種貧乏都包括在内。

    人貧了就會有怨,所謂怨天尤人,就牢騷多,人窮氣大,所以教人作到&ldquo安貧樂道&rdquo。

    這是中國文化中,一個知識分子的基本大原則。

    但是真正的貧而能安,太不容易。

     現在有人,拿&ldquo安貧樂道,知足常樂&rdquo這兩句話,批評中國文化,說中國的不進步,就受了這種思想的影響。

    這種批評不一定對,&ldquo安貧樂道&rdquo與&ldquo知足常樂&rdquo,是個人的修養,而且也少有人真正修養到。

    我們當然更不能說中國這個民族,因為這兩項修養,就不圖進取。

    事實上沒這個意思,中國文化還有&ldquo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rdquo等鼓舞的名言,我們不可隻抓到一點,就犯以偏概全的錯誤。

    這兩句話,是對自己作人做事的一個尺碼,一個考驗。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

    不可以為滕薛大夫。

     先解釋原文文字:孟公綽是魯國的大夫,後世朱熹的注解,說他很清廉,安貧樂道、知足常樂的人。

    趙、魏是大國,對下面滕、薛兩個國家而言,趙、魏比較大,滕、薛比較小。

     識人難 識己更難 關于&ldquo老&rdquo,過去的官名有&ldquo三老&rdquo,也有&ldquo三公&rdquo。

    古代三公的地位很高,但在秦漢以後,就很少有明文規定這個官銜了。

    他們學問道德崇高,沒有實際行政,所謂&ldquo坐而論道&rdquo,着重在建議和指導,和近代西方政治制度的不管部大臣差不多,什麼都不管,可是樣樣都要問。

    越是國家大事,越是很重要的決定,越要請他們參加意見。

    往往一句話可以推翻整個政策,或者建立新的政策。

    至于&ldquo老&rdquo,也是如此,在古代是很清要的職務,本身要學問好,人品好。

    凡是清要的官,隻要說一句話,影響很大,皇帝都非常重視。

    到了現在,學術界,以及政界,對所尊重的人,常稱某公,或尊稱為&ldquo老&rdquo,就有&ldquo國之大老&rdquo的意思。

     孔子這裡說,孟公綽這個人,要他做趙、魏大國中的大老&mdash&mdash顧問,則是第一等的好人才;他的才能、學問、道德,擔任這個職務好得很,沒有錯。

    但是如果滕、薛兩個小國家請他作大夫,要他在實際政務上從政,當部長,或院長,那就不行,會當不好。

     孔子以這個問題,與學生讨論。

    孔子論人,認為有許多人,擔任某一種大位置、大要職,蠻好;但是要他改做實際工作,去執行一個任務,就完了。

    平常看他,學問好,見解也好,寫的文章、建議、辦法都對。

    可是,讓他去實際從事行政工作,就不行。

    有些人,要他從事實際行政工作,執行任務,會辦得很好,如果這樣認為他很了不起,把他提拔到太高的清要地位,那他又完了。

    所以作領導的人,對人才的認識很難,對自己的認識也難,要曉得自己能作什麼,可真不容易。

     我過去在私塾中所受的教育,老師們教的一些散文和詩,都包含有人生的道理。

    我的一位老師曾有一首評論曆史的詩,講得非常好:&ldquo隋炀不幸為天子,安石可憐作相公。

    若使二人窮到老,一為名士一文雄。

    &rdquo這意思是說,隋炀帝運氣不好,當了皇帝;而王安石很可憐,作了宰相。

    這兩個人若是不得志,王安石将成為大文豪,他的文章那麼好,恐怕當時和後世對他的敬仰,還要更高,隋炀帝如果當時不作皇帝,就是一個很好的名士,一個才子。

     我們再說李後主,真是好的文學家,那麼好的文學,真好,過去找不出來,以後恐怕也難找到這麼好的文學家,實在太好了,可惜當了皇帝。

    宋朝徽宗等人也是如此。

    不過話得說回來,文學又談何容易?《紅樓夢》之後,再也寫不出第二部《紅樓夢》,沒有像曹雪芹那樣的家庭,沒有像曹雪芹一樣,整天和一些女孩子在一起打滾,沒有那個經驗,換一個人怎麼也寫不出來。

    施耐庵的《水浒傳》,沒有跑過江湖,沒有和那些動辄拔刀的江湖朋友混在一起,也寫不出來。

    文學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李後主的詞好,前面曾說過,他花的本錢大,也是當了皇帝,一江一山又在他手裡丢掉,然後才有那種文學的境界出來。

    可是拿人生的立場看來,這些人都是不幸。

    因此我們又想起另外一個人的哲學,人生得意的事,有時并不是幸福;而有時候失意的事,并不是倒楣。

    如在明末清初的時候,有一個人作了一首詩:&ldquo眼前喬木盡兒孫,曾見吳官幾度春。

    若使當時成大廈,亦應随例作灰塵。

    &rdquo這首詩是說失意并不見得壞。

    第一句他感慨眼前的國家棟梁,都是他的後輩。

    第二句是講自己,像山上的大木、神木一樣,自己年紀大了,看到朝代的更替、興衰、成敗多少次,假使自己當時也成為其中的棟梁,早就被燒光了。

    所以人生得意的事,雖不一定是壞,也不一定就是好,有時失意也不一定是差。

     這些道理可使我們了解孔子講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的話,的确是意義深長。

    所以剛才提出來用人難,不但對人才的選拔、安置困難,而每個人自己認識自己更難。

    我們了解了曆史的往事,将來自己做事業時,對于人才,對于用人,的确要能知己知彼才對。

     全才&mdash&mdash智、清、勇、藝、禮 下面講到怎樣才算是人才與全才。

     子路問成一人。

    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一人矣!曰:今之成一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一人矣! 這裡孔子所說的&ldquo成一人&rdquo,也可以解釋為全人,也可以說是人世間的全才。

    子路問怎樣才是全才,孔子說,要求一個全才太難:第一個是智慧,像臧武仲,這位魯國的大夫,智慧高,知識淵博;其次要像孟公綽的清心寡欲,什麼都不要,本身非常清高、廉潔;光是有清廉的德操,智慧的修養,還是不夠,還要有勇,如卞莊子。

    卞莊刺虎,是我們中國曆史上有名的故事,當然不止是打老虎的勇敢,主要在有決心、決斷,須要犧牲的時候就敢于犧牲的大勇;就是有了智慧、清廉、勇敢還不夠,還要有冉求之藝,文學藝術的境界,樣樣才能都會。

     這四個人的優點:高度的智慧;道德的涵養,沒有私欲,沒有火氣,心平氣和;品德好的人,往往有點像廢人一樣,所以又要加上勇敢、決斷、俠義的精神,這樣還不能算是全才或全人,還要加上文藝境界,與高度的禮教修養,這樣幾個條件合攏來,就可以為成一人了。

    這該多難!但是要注意,原文&ldquo亦&rdquo字用在這裡的重要意義,孔子說了如此等等,還是用了一個&ldquo亦&rdquo可以為成一人矣的&ldquo亦&rdquo字。

    由此可知他認為還并沒有完全到達理想中&ldquo成一人&rdquo的那個程度。

     讀到這段書我們要記住,這一段孔子所提出的,可說是講國家大才的标準,也可說是講中國文化,講人格教育修養的标準。

     但是孔子所要求的太高了,然後自己轉了一個彎,對子路說,時代不同了,不一定要把我這個觀念拿來作标準。

    現在隻要做到&ldquo見利思義&rdquo,看見對自己有利的事,能多考慮一下義的方面。

    義就是宜&mdash&mdash看看這個利是不是合理、合情、合法。

    &ldquo見危授命&rdquo,既然身為負責人,為大家做事,要能做到臨危時,接受任命,為達成任務,甯可犧牲自己。

    甚至一交一朋友也能如此。

    還有平時所說出的話,不管經過多少時間的考驗,何等環境的考驗,縱然過了很久很久,都能言行一緻,說得到的一定做得到。

    有了這幾點,在這個時代裡,已經是了不起的人才了,何必要求太高呢! 我們拿&ldquo久要不忘平生之言&rdquo這句話,看現在的社會,有時很好笑,發表任何政見時,要如何如何,一旦到那個位置以後,所說的話都不見得兌現了,哪裡能夠作到&ldquo久要不忘平生之言&rdquo。

    看現代可以證曆史,看曆史可以懂現代,如孔子說的&ldquo一溫一故而知新&rdquo。

    我們說現在社會風氣不好,孔子當時社會風氣也一樣不好。

    有些同學到外國留學回來,開口就是外國如何如何好,我就告訴他們,古今中外都是一例,沒有外國如何好,中國如何壞。

    以貪一污來說,美國有許多地方,貪一污得更厲害。

    外國人也是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十幾年以前有些年輕同學去美國留學,我制了棉被送給他們帶去。

    有位外一交一官說太落伍,在美國用不着。

    可是這個同學因為是老師制贈的,還是帶了去。

    我又要他們帶了些宮燈之類的小禮物去,要他們保持中國的禮貌,逢年過節時要對老師表示敬意。

    他們也曾說外國人不喜歡這一套,後來兩樣都對。

    聖誕節去向老師行個禮,送一盞小宮燈聊表敬意,說明是中國禮貌,外國老師高興得不得了,說所教的各國學生,隻有中國學生最好,最有禮貌。

    至于棉被,碰到冬天停電,大家凍得要命,而他們穿棉襖,蓋棉被最舒服,這都是中國文化。

    因此也了解&ldquo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rdquo凡是人,感情思想是一樣的,絕對沒有兩樣,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

     所以我們處理一件事,要注意到古今中外,包括未來的時代,人情世故是一樣的。

    縱然觀念兩樣,其實原則還是一樣,換一個角度講就通了。

    譬如說某件事在道德上不通,有些外國人不會理解;說成沒有價值,他馬上贊同這句話。

    不過把&ldquo道德&rdquo與&ldquo價值&rdquo兩個名詞換用了一下而已。

    因此,我們教育子弟,不管什麼時代,中國文化的人格标準,絕對是高的,絕對是對的。

    我們現代的人格教育,能夠使每一個人,做到像孔子所講的第二條&ldquo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

    &rdquo就很了不起。

    再進一步,如果能夠做到像孔子所講的第一條,集智慧、人品、膽識、才藝于一身的人,那就太難得了。

     疑假疑真 子問公叔文子于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

    子曰:其然!豈其然乎? 公叔文子,文子是他的谥号。

    朱熹的考證是公孫枝,别的考證叫公孫拔。

    究竟誰對,暫時不去管他,不過都知道這個人是衛國的大夫。

    孔子除了對他自己的國家魯國以外,對衛國的感情最深厚。

    公叔文子在當時名氣很大,影響力也很大。

    孔子問公明賈&mdash&mdash公明賈也是衛國人。

    孔子問他說,夫子(我們後世拿&ldquo夫子&rdquo為對孔子的尊稱。

    孔子當時&ldquo夫子&rdquo兩字,等于我們現在以&ldquo先生&rdquo稱人,這裡就是指公叔文子。

    )是衛國的聞人,社會上很有聲望,政治上很有影響力,大家都說他很好,但有一點不知可不可信?公叔先生平常不随便說話,說一句話就有相當分量;也不說别人是非;也不輕易笑;也不貪。

     公明賈就說,别人對你所講的,把他描寫得過分好了。

    其實他講話能把握時間、要領,不講廢話,恰到好處,因此人家聽了,不讨厭他的話。

    他高興了、痛快了就笑,笑得恰到好處,所以人家不讨厭他的笑。

    譬如下雨天在街上見人跌倒而哈哈大笑,這個笑,不得其時,人家已經跌得很痛,很狼狽了,這不應該笑的,偏要笑,豈不讓人讨厭? 關于取,合理的送他禮物,适可而取,不故意标榜清高。

     他這樣一解釋非常好,但是公叔文子這個人在曆史上有點問題。

    所以孔子聽了他的解釋說:&ldquo是嗎?真的嗎?&rdquo是表示懷疑口氣。

    是否這個人徒有虛名,很難斷定,如白居易的詩:&ldquo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若是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僞有誰知?&rdquo周公輔助成王的時候,有人造他的謠,說他企圖把侄子殺掉,自己當皇帝,使周公也怕起來了。

    而王莽在沒有叛國以前好得很,滿朝文武,全國老百姓,沒有人說王莽是壞的。

    假使這兩個人在這個時候就死掉了,那麼他們一生中的真假又有誰知道?這是白居易一首大家熟知的詩,他給了我們一個啟示,使我們知道,有些人運氣不好,把冤枉帶到棺材裡去了,可知人生定論很難。

    所以對于公叔文子,在公明賈替他作解釋以後,孔子說:&ldquo是嗎?難道真的嗎?&rdquo存疑是可以的。

     挾兵自重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後于魯,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臧武仲是魯國的大夫,犯了罪自己逃出去。

    可是不肯放下權力,在防區上整兵振武,向魯君要求,封他的兒孫永遠作這個地方的首長。

    他用這個方法,取得這個位置。

    孔子說,他這樣做,表面上雖然說是提出退讓的要求,不說要挾,但是這不必騙人了,我是不相信的,他分明是用要挾取得富貴功名與政權。

    中國曆史的藩鎮禍國,都是同此一例的辦法。

     子曰:晉文公谲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谲。

     由此而引出孔子對曆史的批評。

    自周朝王道式微以後,就是霸業的開始,&ldquo挾天子以令諸侯&rdquo,表面上雖然擁護中央,而中央政府的皇帝,還是聽他們的意見擺布,這是春秋戰國時候的霸業。

    如果以中國曆史文化來分王道與霸業,則春秋戰國以後的漢、唐、宋、元、明、清在儒家思想的看法,并不能稱為王道,統統都是霸道。

    真正達到三代以上,以道德維系的政治,那才是王道。

    以權術取得而講事功的則是霸道。

    所以在春秋戰國五霸的階段,仁義道德,也隻是霸主的手段而已,變成口号了。

     但在五霸中比較起來,也有好壞,所以孔子說晉文公谲而不正,他對晉文公的為人,不以為然。

    谲就是用詭道、手段。

    孔子為什麼說晉文公谲而不正?因為晉文公家庭遭遇變故,流亡在外十九年,他的高級部下,智囊一團一之一的舅犯,斷定他一定能複國:&ldquo重耳(晉文公的名字)在外十九年矣,險阻艱難,備嘗之矣。

    民之情僞,備知之矣。

    &rdquo因為他吃盡流亡的痛苦,深深了解人心的險惡,所以便懂得如何運用權術。

    齊桓公就不是這樣,孔子認為比較好,而齊桓公與晉文公兩個人的遭遇也大有不同。

    根據孔子這兩句話,研究曆史上帝王、領一導一人的心理,與少年時代的遭遇、環境的培養都大有關系。

     管鮑之一交一難 因為孔子講到對晉文公和齊桓公的比較,而且加以評論,子路就來插話。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

    如其仁!如其仁! 子路說,老師說齊桓公好,但是我想起一件事。

    齊桓公和公子糾,是兄弟也是政敵。

    管仲沒有得志的時候,原來是幫助公子糾的,那時另外還有一個大臣名召忽,當時公子糾死了,召忽也拼命作戰,為公子糾而死,但管仲并沒有殉職。

    這樣說來,管仲的人格還是有問題。

    這是曆史上有名的故事。

    當時幫助齊桓公成功,有名的名臣是鮑叔牙。

    桓公問鮑叔牙,如果想成霸業,把齊國治好,誰是好的人才。

    鮑叔牙就推薦了管仲。

    但管仲曾經在作戰的時候,用箭射過齊桓公,幸好沒有将齊桓公射死,而射中了衣帶鈎。

    所以齊桓公聽了鮑叔牙的推薦後說,管仲這個人曾經助過公子糾,而且用箭射過我,幸好隻中衣帶鈎,我沒有殺他,已經夠寬大了,你還要推薦他?鮑叔牙就說,你要振興國家?還是要報私仇?你如果想成霸業,就不要記私仇。

    因為他是人才,當他幫助公子糾的時候,應該射你的。

    各為其主,立場不同嘛!齊桓公也有漢高祖相同的氣度,因此用了管仲。

     大家一交一朋友,常引用曆史上管鮑之一交一,把管仲與鮑叔牙的一交一情,來比拟知己之一交一,但要真正達到那個程度太難了。

    中國五倫之道,朋友一倫是很重要的,也很難的。

    像管仲與鮑叔牙這種知己的朋友,在曆史上隻這麼一個例子。

    任何人一輩子都難得有這樣知己,管仲最窮的時候,生活一切都依賴鮑叔牙。

    共同做生意賺了錢,管仲自己就多分了紅利,鮑叔牙也不在乎。

    這還不算太難。

    齊桓公成功了,鮑叔牙推薦管仲當宰相,這也還不算難。

    管仲晚年就說&ldquo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叔。

    &rdquo人生得一知己太難。

    知己到什麼程度呢?管仲臨終以前,齊桓公問他,鮑叔牙可不可以接替他的職位。

    管仲說不可以讓鮑叔牙當宰相。

    鮑叔牙一生都照應管仲,照普通一般情理講,管仲臨死了,應該将這個職位一交一給鮑叔,以為報答。

    現在由齊桓公提出這個意見來,他還說不可以,好像管仲不夠朋友。

    其實他有他的道理。

    管仲對齊桓公說,你不要害鮑叔牙了,他這個人的人品實在了不起,氣度也非常大,可是嫉惡如仇。

    一個當首相、當主管的,要能藏垢納污,肮髒的東西也要包涵一點,完全要求清高是做不到的。

    鮑叔牙的第一個毛病就是太好、太清了,不能包容壞的一面。

    如把政權一交一給他,害了你齊桓公,也害了鮑叔牙。

    這樣鮑叔牙也很高興,認為隻有管仲懂得他。

     所以我們同事之間、朋友之間相處,都曉得講曆史上這件事情。

    我們文化深厚,就是曆史上的故事太多,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