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關禪師語錄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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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古人把手同行,未免依稀越國、彷彿楊州。

    所以今時禪者多是見地淆雜,渾同作解,平時不曾操履分明,無決了智,一旦涉歷境緣,胸中漫無諦當,不是把古人格則語為憑仗,便被目前逆順境所掣肘。

    直饒總不與麼,亦是學壺公隱身術子,驀地與伊打破壺兒,敢保佛界易入,魔界又難透也。

    故臨濟用驅耕奪食之機、洞上合轉位就功之妙,善融會此兩宗奧旨,則五宗無不合轍,自然家活闊大,應變非常。

    若一向在蒲團上討、方冊語脈中求,便摸索不著;必須就緣境上勘破,始得大自在,縱忙不徹時亦是閒不徹也,惟一類擔版人難投此劑。

    趙州謂:「要與空王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

    」是他在膏肓裏病過一番來,故得起瘠回春,自然說著苦心中事也。

    大居士是屋裏人,故敢對說家常話,不然世諦寒暄徒勤筆劄。

    惟大居士切于此、徹于此,則與遠錄公碁盤著著對手山野,何敢傍添一子?和尚是貴鄉曲人,自當了浮山未了之局,或有緣,晤坐春風中有日矣! 復餘集生冏卿 去歲,道兄至博山,撥草瞻風大有來繇,正如金龍出水,而和尚似妙翅急提,拏雲攫霧,已具一副爪鱗;倒嶽傾湫,未見滔天白浪。

    誾上座不合從傍敲擊,被道兄覷破不是好心。

    然一片熱腸不過求箇同參,將老漢拄杖子雙手交付,知道兄中毒已深、報怨不少,千斤擔子還須有力丈夫,第不識末後一句曾徹底掀翻否?和尚得得而來,大半為道兄點開活眼,了卻生平緣會,恨薄祜人不及翼行,為初住片茆動身不便,道兄倘有意乎法門,昆仲當留一蒲團地,俟他日索取那顆神珠,不妨傾出栲栳,勿謂依樣畫貓兒殊非妙手。

    願道兄快些撥轉走盤,非但勘破仰山東寺,且又捉倒佛鑑圜悟也。

     答方士雄居士 居士已具大乘根力,所得灼有根據,既迸開一線,須踏著向上關捩徹骨徹髓,然後千差萬別一串穿過。

    蓋佛祖堂奧未易窺測,大人作略原不尋常,如善財發菩提心已更踏步南詢,見五十三員不唧瀏,然後刀山火聚虎穴魔宮,都得遊戲三昧。

    況宗門中許多聱訛公案,若秪將一箇道理會去,未免囫圇吞棗,所以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

    」又雲:「道曠無涯,逢人不盡。

    」彼善財參見彌勒後復指見文殊,非無意謂自是學地中人,心識麤浮不極其緻。

    鄙意亦似寒山忘卻來時路、拾得相將攜手歸,不知居士肯然其說否?居士若果到不疑之地,博山草鞋錢正好還卻,何故在屋裏販楊州?得見明眼人,不妨留一兩則唱酬,為法門盛事也。

     答蔣一個文學 祖庭靈氣大半在桐子國中,故人龍僧鳳互挺奇傑,無如此一時之盛,而當世稱才品者,又望居士赤幟為前標,然則優缽天花豈作凡卉香艷耶?近時學禪者紛如牛毛,求其妙悟者不啻麟頂覓角,病在靈心太活,逞巧辨則如花枝畫出、露智刃則便四射光芒,擬吐驚人句、翻成落套詩。

    蓋最初要按下雲頭,如寒巖立雪始得枯木回春,果到此箇境界,雖孔顏未必知有此樂,況向上事重玄復妙靈變無方,聖智未易管窺,凡情焉能蠡測?必也誠重情輕,自然求深願遂,譬旱地穿泉,不得水終不放下鍬子。

    右是箇一腳踏到底漢子,此說卻又打之遶。

    噫!生知敏識,震旦復有幾人?居士是我輩已上人,更不敢以穢食置公寶器,第不識是拋竿擲釣手、是溯流尋源人耳!論此事須得箇入處,方好共盤喫飯各路還家;不然,非但被博山和尚瞞,又恐遭雪關攔卻路頭在。

    若能掉臂橫行,自當放開一線道也。

     與詹禹明居士 居士仙瑩其姿、佛鏤其骨,一雙智眼看破濁世上事,如弄棚頭傀儡,若更向祖師門下參尋要旨迸開衣線,則知止字法門便與法身理同。

    更透法身向上事,則塵塵三昧如揭衣裾見寶,不待傍人手撥,自然轆轆地轉也。

     與毛鑑仲文學 居士品俊神清,手標秀出,必夙從般若中來,肯從此培植善根以禪理究心,不但超然世網如出水蓮花,且得洞明自性如空中樓閣,何等玲瓏也?惟望內勤返照、外積功德,至戒殺放生尤為日用中破業緣要事,昔人活龜蟻微命,而享報擢第封侯,以居士之高明,知不在山僧饒舌也。

     答座元知非正公 生平不望報,緣熱處可過冷處不妨,盡覺此破院風光住亦恰好,譬之橘皮作湯、毬花為罏,坐盤中翫月,政公方以為清讙,同流不無蹙額,蓋濃淡異趣,亦各從其天性不可強也。

    近日情況閒甚,思得道兄笑言句日,菜湯稀粥亦不甚難為東道也。

     答石浪關主 參禪明理者多,善變其用者無幾箇耳!真得妙悟者,如神龍借一杯水便乃興雲作雨,終不學黿鼉戀窟,多見閉門作活,設盡計較不開交,總是命根子撲不斷,生滅微細流注,不是走作便蹲窠臼。

    若是箇穿膽拶髓漢,就底蘊裏一齊勘破,直得腳跟下紅絲線斷、舌頭上十字關開,向千聖頂??倒立橫行,遣得去、呼得來,通身口眼,天下人不奈渠何?渠能奈得天下人何?倘不到這田地,未免向別人架下行,秪得稽首歸命,望他曲盝上老漢放光令我開悟,豈不痛屈哉?石浪道友還是箇殺佛殺祖底闡提,還是箇知識手裏乞命人耶?妙喜道:「大膽駕頭衝突過,小膽哀鳴告所繇。

    」有此等標概,參學自然不立下風;不然,非但不能捋虎口鬚,恐不免遭其猛噬也。

     與夏伯功太學 讀歸雲堂詩,知汪文定公嘗遊瀛山也,蒼崖摩漢獨少飛流,此中頗得岑寂之娛。

    每想昔賢屆止,必為古尊宿建幢地,今惟一荒村破院,然興隆三寶俟乎有力量人,倘台軺肯為借光,可以共蒲團茗碗,商量本地風光,洞口桃花指出靈雲面目。

    想明公皆般若中人,當不令香火緣成落莫也。

     與何惺谷居士 觀居士所輯之稿,見地儘有,第參得古人言句及經教中義理禪多,故下筆便波瀾疊疊,若是透頂徹底漢,掀翻今古別有一副爐韝,拈一毫頭來作無邊佛事,可以應機答話,識得古今人一切言句、破得天下人一切疑情,譬善殺人者向咽喉下一刀便了,若持刀亂砍,非但不能截人命根,抑且自己傷鋒犯手。

    如書中與諸公上人駁論,彼此爭長各不相下,大都金屑未空、道眼欠圓,所以鑑來機不的,大似惡口小家鬥舌一場,未免勝負有在。

    須是自家田地穩當,步步踏著實地,縱渠來徵詰辯難,輕輕捏住鼻頭,無伊出氣處,何煩許多葛藤要證明此事耶?就使說得十分明白,所謂言語愈多去道轉遠,秪成得箇賣滯貨搬骨董的手腳,未有肯綮之談服得天下具眼人心也。

    竊謂此稿宜藏在他日操履到佛祖不思議境界,從頭按過方可,此時且望再加徹底工夫,不得粘皮綴骨將古人言句及經教上所得視如殘瀋,縱自己胸中流出亦須盡情吐卻斬新條令,然後運無畏之辯才、開八面之雄鋒,受勍敵於天下,雖佛祖再出頭來,亦不敢正眼覷著也。

    若即刊行,時流者駭以為奇,恐明眼人見,猶是藥汞銀未入煆鍊也。

    僭妄之極,恃在道愛。

    諒不怪。

     省鄭六具居士 古者道:「劫火洞然,世界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