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漸品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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恚恨。

    汝向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

    汝自性且不見,敢爾弄人! 神會禮拜悔謝。

     譯文 六祖說:我也見也不見。

     神會問:怎樣是也見也不見呢? 六祖說:我所見的,是自己内心的過失,但是不見别人的是非好壞,所以說也見也不見。

    那你說也痛也不痛是什麼意思?你如果不痛,就和木石一樣沒有知覺;你如果說痛,那你就和凡夫俗子一樣,會生起怨恨之心。

    你前面問的見、不見是二邊見,痛不痛屬于可以生滅的有為法。

    你連自性都還沒有見到,還敢這樣作弄人! 神會聽了這一番話,就向六祖頂禮,忏悔謝罪。

     賞析與點評 在早期禅宗史上,神會(六六八至七六六)是位舉足輕重的人物,為荷澤宗之祖。

    他年幼時學習五經、老莊、諸史,十三歲時,參谒六祖惠能。

    惠能去世後,參訪四方,跋涉千裡。

    開元二十年(七三二)在河南滑台大雲寺設無遮大會,與山東崇遠論戰,竭力攻擊神秀一門,确立南宗惠能系之正統傳承與宗旨,并于天寶四年(七四五)著《顯宗記》,定南惠能為頓宗,北神秀為漸教,“南頓北漸”之名由是而起。

    本段記錄了神會與六祖的對話,以見與不見、打與不打、痛與不痛,生動地展示了頓悟法門運用“對法”教育學人的教育法。

     師又曰:汝若心迷不見,問善知識覓路。

    汝若心悟,即自見性,依法修行。

    汝自迷不見自心,卻來問吾見與不見。

    吾見自知,豈代汝迷?汝若自見,亦不代吾迷。

    何不自知自見,乃問吾見與不見? 神會再禮百餘拜,求謝過愆,服勤給侍,不離左右。

     譯文 六祖惠能又說:你如果心迷,不能見性,就必須找善知識請教見性之路。

    如果心有所悟,就是自見本性,可以就此依法修行。

    你愚迷不見自己的心性,卻反來問我見與不見。

    我見性,我自己知道,豈能代替你心中的愚迷?你如果自見本性,也不能代替我心中的愚迷。

    為什麼不去自知自見,卻來問我見與不見呢?神會聽了,再向六祖頂禮一百多拜,請求大師恕罪,從此服侍六祖,不離左右。

     賞析與點評 莊子與惠施在濠水橋上散步時,看見魚兒在水中悠然自得地遊戲,由衷地感歎說:“這是魚兒的樂趣啊!”惠施不以為然地反問莊子:“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兒是快樂的呢?”莊子反唇相譏:“那麼,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了解魚的樂趣呢?” 莊子與惠施的争辯帶有濃厚的哲學意味,同神會與惠能的對話有異曲同工之處,說明自見自知,自性自悟,他人代替不得,又何必問人。

     一日,師告衆曰: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 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

     師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

    汝向去有把茆蓋頭1,也隻成個知解宗徒2。

     祖師滅後,會入京洛,大宏曹溪頓教,著《顯宗記》,盛行于世,是為荷澤禅師。

     師見諸宗難問,鹹起惡心,多集座下,愍而謂曰: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

    無名可名,名于自性;無二之性,是名實性。

    于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便須自見。

     諸人聞說,總皆作禮,請事為師。

     1把茆蓋頭:取茅草建草庵以作栖身處。

    茆,茅草。

     2知解宗徒:通過文字來修行的人,即以學習和理解經典文字為修行的僧人。

     譯文 有一天,六祖惠能告訴大家:我有一樣東西,沒有頭也沒有尾,沒有名也沒有字,沒有後也沒有前,大家還識得麼? 神會挺身而出說:這是諸佛的本源,也是我神會的佛性。

     六祖說:已經跟你說沒有名沒有字了,你還叫它作本源佛性。

    你以後即使有茅屋存身,也隻是個将佛法作知解會意的人。

     六祖惠能圓寂後,神會到了京師,大力弘揚六祖惠能的頓教法門,著有《顯宗記》,盛行于世,世稱荷澤禅師。

     六祖惠能看到各宗派之間互相為難指責,弟子們都生起邪惡之心,所以經常召集門人弟子,寬厚憐憫地對大家說:學道的人,對一切善、惡念頭都應當盡行除掉。

    當善惡都不去思量的時候,這種境界無以名之,假名為自性。

    這無二的自性,就叫作真如實性。

    在真如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就應該見到自己的本性。

     大家聽完六祖的一番開示後,都虔誠頂禮,請求六祖惠能教化指授他們。

     賞析與點評 人類有史以來有很多非凡的發明,如計算機、飛機、宇宙飛船等等。

    但人類最有意義、最偉大的創造應該算是語言文字,它用以表達人類由感官和心靈所體驗到的事物、經驗、思想和感情,成為一種符号,與真實的事物有本質性的區别。

    以火為例,物質燃燒過程中散發出光和熱的現象,被稱為“火”,與人們口頭上說小孩玩火很危險的“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前者是真寶的火,而後者隻是名相,并不是真實的“火”,否則,“火”從口出時,嘴唇就會被烤焦。

    同理,佛性确有其物,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奇妙無比,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但經口說出的“佛性”,便落入邏輯思維的圈套,與真實的佛性相距十萬八千裡。

    “我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六祖所問的正是“佛性”,可悟而不可言傳,故禅宗有“說似一物即不中”之語。

    一個人隻有在超越時空、遠離邏輯思維時,以直覺觀照,才能領會佛性之真義。

    故惠能說:“無名可名,名于自性;無二之性,是名實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