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大師證道歌淺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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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

    布施度悭貪;持戒度毀犯;忍辱度嗔恚;精進度懈怠;禅定度散亂;般若度愚癡。

     布施度悭貪,我們學佛的人要懂得布施,布施不是叫人布施給我,而是我時時要布施給人,不是你布施啦!你布施啦!你布施給我,而我不布施給你,不是這樣。

    所以行布施,不一定要人家來向我化緣,我才布施,我看見有甚麼困難的人,都應該幫助他們,這叫财施;又看人不懂得佛法,很饑餓似的,我們應用佛法來布施給他們,令他們明白佛法,這叫法施;或者見人驚恐,無依無靠時,我們能幫助他,把他的恐懼解除,這叫無畏施。

    所以要知道布施能破除悭貪,我們甚麼都舍不得,舍不得幫助人,隻願意人幫助你,這就是悭貪。

    你若不去行布施,就破不了悭貪,你越悭貪嘛!你就越要舍,把悭貪給破了,把它給度了,悭貪就生大慚愧,悭貪鬼就跑了。

     持戒度毀犯,持戒就是守規矩,也就是叫人規規矩矩,諸惡莫作,衆善奉行。

    這和布施差不多,布施是盡量布施給人,就是衆善奉行,持戒則更要諸惡莫作,若你去布施,然後還要殺人、放火、打劫,也沒有用。

    你若說,我劫富濟貧,打劫有錢人來幫助窮人,那是不可以的。

    必須諸惡不作,不做一切惡,奉行一切善,止惡防非,把不對的地方都改了,對的地方盡量去擴展它,令它發揚光大,時時都有正念,這是持戒的大略意思。

    持戒就是守規矩、守法律,在家庭不要和人争吵;在國家社會,也要守規矩;在世界上不要妨礙其他的人,這就是持戒。

     忍辱度嗔恚,嗔恚就是我們的脾氣,脾氣和嗔恚屬火,忍辱屬水,水性柔和,火性暴燥。

    我們發脾氣,無明火起三千丈,把初禅天都燒得受不了,所以我們要修忍辱。

    談到忍辱,能忍的,那不算,忍不了的,你能忍,那才算;受不了的,你能受,那才是真修忍辱行。

    要學彌勒菩薩,肚子大,吃得很胖,心裡甚麼也沒有,他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笑口常開,常常歡歡喜喜的,他就是修忍辱功夫。

    我們修忍辱功夫要學彌勒菩薩,不是故意表現出笑,那是奸笑,不是真笑。

    心裡有一種嗔恨,很奸,很狡猾的,明的裝人;暗的就裝鬼,學佛法的人,這是最要不得的。

    無論在甚麼時候,甚麼場合都要真,不要戴著假面具,這才是佛教徒的本來面目,你盡戴著假面具去欺騙人,結果還是自己吃虧。

     這在社會上是行得通,因社會上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互相欺騙,你沒真心話對我講,我也沒真心話對你講。

    在佛教裡,我們要坦白直率,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對就對,不對就是不對,不能明明不對的,還要狡辯一下,把過錯推到旁人身上,那就錯了。

    你不坦白,不真誠,菩薩是不歡喜的,所以我們學佛的人,一定要拿出真心來,拿出誠心來,時時刻刻都要實實在在,老老實實的,真真實實的,不要有絲毫的虛僞存在。

    譬如說,我修忍辱,雖也表示一個歡喜的樣子,但這是假的,不是真的,裡面氣得不得了,忍也忍不住,甚至心想殺人,面上還是現出很友善的态度,這是錯的,這不是忍辱,這是狡猾奸詐。

     精進度懈怠,不是說我修行了,我精進了,我念經、我念佛、我拜佛了,常常登報紙表示我怎樣修行,不是如此。

    精進是要你自己身也精進,心也精進,時時不懶惰,時時不自欺,時時必恭必敬,如對佛天,如臨師表,要這樣不自欺叫精進。

    時時都念茲在茲來修行佛法,不是修行佛法時,正在拜佛,一回頭就罵;或者一回頭就拿把刀殺人,那不是精進,那還是在那兒盡做一些假的。

     禅定度散亂,為甚麼我們要修禅定,就是我們太散了,浪費很多精神,很多汽油都浪費掉。

    我們眼睛看,耳朵聽,鼻子嗅,舌頭嘗,身覺觸,意緣法,這都是向外散。

    你的精神向外散,就是散亂,散亂要怎麼辦呢?就要修禅定。

    禅定就是坐在那兒把你的心沉靜一下,好像一碗渾水,放在一個地方不動,塵土就沉到底下,從上面一看,就看到底。

    這樣能從上面看到底就是智慧光明現前;渾濁的時候,就是愚癡,是無明在那兒擾亂得你甚麼都不知道。

    所以我們修禅定,就是要生長智慧,你有了定,就發智慧;發慧就得到般若,般若就是智慧,就不會做愚癡的事情。

    為甚麼人盡做犯法的事呢?就因為太愚癡,所以不知道往正當的做,我們要是不愚癡,就是有智慧。

    六度簡單說明如此,如要詳細說,盡未來劫也說不完六度的法門。

     現在講萬行,萬行是言其行門之多,實在講來不止萬行,行門有無量無邊那麼多,萬行就是我們修行的法門。

    我們所修的是善法,不是惡法,善法有很多很多,數不盡、說不完那麼多,總括起來是萬行,也就是我們修行的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就是種種善事都要去做,種種惡事都不要做,就像持戒那樣,諸惡莫作,衆善奉行。

    既然是衆善,就不能說出一定的數目,要是說少一點也不對;說多了嘛!也不知道多少,所以叫萬行。

     體中圓,所謂六度萬行,不是向外去找,要向裡面去找,從你自性裡先做,從自性上用功夫。

    拿布施來說,我們眼睛看東西,不要那麼貪而無厭,眼睛不貪了,就是布施了,就把眼睛這個賊度了。

    鼻子不應貪香與不香,你持盜戒,不偷盜,但你的鼻子很容易偷東西,嗅到好味,也不和人打招呼就要嗅,嗅了香水味,不告訴人一聲:‘你身上有香水味,我嗅一嗅好不好?’隻覺得這香很好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嗅了,鼻子這個賊,就是偷東西,不持戒,犯了盜戒。

    耳朵喜歡聽音樂,歡喜聽好的聲音,聽好的聲音就生歡喜心;聽不好的聲音就生嗔恨心,人家罵你一句,心裡就生嗔恨,沒有忍辱的功夫,沒有把耳朵的賊度了。

    精進度懶惰,舌頭不要在吃東西的時候才用,到講法時就躲懶偷安,吃東西精進,講是非也精進,講正經事,就不願意講,這就是懶惰,那精進,不是正精進。

    你若是能正精進,就可以把舌頭的毛病度了。

    身體本來應該常常靜的,不應流動,可是你總是東跑西跑,南跑北跑,真正修禅定的功夫,就要把身體多跑的散亂收回來。

    意念裡要是有智慧,就不會愚癡,把你的愚癡給度了。

    所以六度也可以說是度你的六賊,把眼耳鼻舌身意六賊度得聽話了,那你再也不打妄想,甚麼妄想都沒有,便是六度萬行圓滿了,所以說體中圓。

    你若真不打妄想,不思善,不思惡,你說這不是六度萬行體中圓,是甚麼? ‘夢裡明明有六趣’:夢,本來是一種虛幻的妄想所現,可是也有真的,有的是鬼神預先來啟示你的夢,所以夢也可說是假的,也可說是真的。

    可是不管假的夢,或真的夢,或預先靈感,都沒有甚麼憑借,抓也抓不著,想看也看不見,拿不來也送不走。

    有些夢是白天所遭遇的,晚間夢著;也許是你想過的;有的是沒有想過的,也沒有遇見過,突然夢見這個境界,還很靈驗,都變成事實,這可說是真夢。

    雖然是真夢,也是取不得,舍不得,拿也拿不到,想把它送走也送不走。

    有預先靈感,在事情未來之前,或者一年、一個月、一個禮拜之前,你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境界,遇到甚麼人,做了些甚麼事,到時候果然就那樣,這是預感,預先的靈感。

    這種靈感多數是前生跟來的,因為前生你修行,有些護法善神幫助你,甚麼事就給你一個靈感,令你有所覺悟。

    譬如你本來是在家人,做夢夢見出家,甚至穿著黃袍、搭著衣,俨然一個大善知識,其實你并不是出家人,怎麼夢中自己出家呢?或許你前生是出家人,今生迷了,這些護法善神,默默中指示你,點醒你,叫你明白:‘原來我是個出家人’,所以你能繼績發菩提心修道,這是很好的。

    其他種種事情可以以此類推。

     我們知道做夢是虛幻的,沒有做夢之前,難道是醒著嗎?其實我告訴你,我們人現在在世界上,沒有開悟之前,都是在做夢。

    可是若有人告訴你,你在做夢,你不會相信的,你說:‘我怎麼會在做夢?我的車是最名貴的,我坐在車上很舒服;我的飛機可以飛得那麼高,怎麼可以說是在做夢呢?我的房子那麼漂亮;我的家庭圓滿,要甚麼有甚麼,怎麼算是做夢呢?’你不算做夢?你要是真醒著,前生的事情怎麼不記得?說:‘有前生嗎?’你不信前生,那你信不信有昨天呢?說:‘我相信。

    ’那昨天的事情,你是不是都記得呢?你昨天都在做甚麼?說:‘我都記得。

    ’你完全記得嗎?不一定,有些就忘了;再說上個月的事,你都記得嗎?也不一定;前一年的事情,你都記得嗎?也不一定。

    這一生之中,前幾年的事情,你都把它忘了,何況前生?所以你若不是在做夢,是在做甚麼?所以夢裡明明有六趣,做夢的時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有天道、人道、阿修羅三善道;又有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這叫六趣。

    在做夢時,明明白白曉得六趣是有,可是真正開悟後— ‘覺後空空無大千’:你真要明白了,不要說身體六道輪回,就連三千大千世界也都沒有,都空了。

    所謂‘了即業障本來空。

    未了應須還夙債’,你覺悟後,大千世界都沒有了,何況你的身體呢?還執著甚麼?你還那麼看不破,放不下做甚麼?人家說你一句,也放不下;打你一拳,也受不了,為甚麼你放不下,受不了?就因為你沒有覺悟。

    你若覺悟,‘行亦禅。

    坐亦禅。

    語默動靜體安然。

    縱遇鋒刀常坦坦。

    假饒毒藥也閑閑。

    ’你看,有甚麼可以看不破,放不下的?有甚麼可受不了的?所謂‘如鳥行空空無迹,如刀斬水水無痕’,鳥在空中飛,沒有鳥飛過的道路;用刀斬水,水是暫時有那麼一點痕迹,一過了也就沒有,你覺悟了,甚麼都沒有了,無人相,無我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心了不可得,四相也空了,你還有甚麼可執著的?三千大千世界都沒有了,你還有甚麼可執著的? 無罪福。

    無損益。

    寂滅性中莫問覓。

    
此來塵鏡未曾磨。

    今日分明須剖析。

    
‘無罪福。

    無損益’:我們本來自性是圓陀陀、光灼灼,大而無外,小而無内,充滿虛空,周遍法界,也沒有甚麼叫罪,也沒有甚麼叫福;也沒有甚麼增,也沒有甚麼減,所以才說無罪福,無損益。

    這是甚麼呢?這就是每個人自己的自性,自性就是寂滅性。

    所以說— ‘寂滅性中莫問覓’:你不要在這裡頭再找甚麼東西,你不要再頭上安頭,騎驢覓驢,生出種種執著來,不要盡在這兒打妄想。

     ‘比來塵鏡未曾磨’:這是個比喻,比喻一個鏡子被塵土蓋上,沒有磨它。

     ‘今日分明須剖析’:現在你知道了,分明就是知道、明白了,明白了就要做一做,用另一種擦抹的功 夫,把塵土擦幹淨,塵土擦幹淨了,沒有了,它本有的光明就會現出來,那就是剖析。

     誰無念。

    誰無生。

    若實無生無不生。

    
喚取機關木人問。

    求佛施功早晚成。

    
‘誰無念。

    誰無生’:誰能沒有念頭呢?誰要是沒有念頭,誰就是無心道人。

    為甚麼有死?就是因為有生,無生就無死。

    誰無念,誰無生,那一個人能沒有念呢?那一個能無所生呢?你不生這個念,辦得到嗎? ‘若實無生無不生’:若實無生,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沒有雜念了,雜念不生就全體現。

    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無不生,那就是沒有不生了,就是真空裡自然就有妙有,妙有裡也就有真空。

     ‘喚取機關木人問’:喚取機關,就是說木人問機關怎麼開?怎麼打破機關?也就是我們怎樣斷無明,怎樣顯法性來,怎樣能把煩惱制住。

    機關就是消息,你要是想問這個消息,木人問,就好像木頭人來問似的,木人是無心的,也是無情的。

     ‘求佛施功早晚成’:你要真能無念無生無不生了,真能不生,那将來一定成佛。

    早晚成,早晚一定會成佛的。

    我們到無念無生的時候,那就是離佛不遠了,你真能無念無生了,那就無不生了,這個生就是妙有來了。

    可是我們人都是執著有,不明白空理,前面說過‘覺後空空無大千’,後面還是說一切諸法空相的空,你要是明白空理,那就沒有甚麼對或不對,好或不好,是和非都沒有了,不在形式上用功夫,所以徹法底源,遠離諸相。

     放四大。

    莫把捉。

    寂滅性中随飲啄。

    
諸行無常一切空。

    即是如來大圓覺。

    
‘放四大’:四大是地水火風,地是周遍法界,水是周遍法界,火是周遍法界,風是周遍法界。

    地、水、火都是有形的,風是無形的,我們人身體就是四大假合,若四大分離,身體就沒有了。

    我們人身上有皮肉、筋骨,堅硬的就是屬于地大;涕(鼻涕)、唾(口水)、眼淚,屬于水大;身體的溫暖、熱力屬于火大;呼吸屬于風大。

    四大和合而成一個人的身體;四大分離就各還本位,地歸地大,水歸水大,火歸火大,風歸風大,各有所還,所以說四大假合。

    既然是四大和合而成為一個身體,與我們每個人有甚麼關系呢?你要是明白了它與我們沒有甚麼了不起的關系,那為甚麼還要執著這個身體呢?為甚麼那麼看不破,放不下。

     ‘莫把捉’:就是把執著破了,你不要自己把自己用繩子綁上,得不到自由。

    莫把捉就是看破放下,放就是把它松弛開,也就是不要綁著它,不要有所執著,就是放開來,不要執著地大、水大、火大、風大這四大。

     ‘寂滅性中随飲啄’:寂滅性就是佛性,也就是佛性的另外一個名詞。

    随飲啄,也就是很自然的,不要矯柔造作,飲—喝水,啄—吃東西。

    鳥吃東西叫啄;人吃東西叫吃,不叫啄,随飲啄是說很自然的,不勉強。

     ‘諸行無常一切空’:這一切諸行是無常的,既然是無常的,就歸空了,所以是空的。

     ‘即是如來大圓覺’:有的本子是‘即是諸佛大圓覺’,諸佛和如來是一樣的,沒有大分别,比較起來,如來念得順口一點。

    因這是歌,歌就是歌頌之詞,常常唱念。

    一切空就是十方諸佛圓覺的本性。

     決定說。

    表真乘。

    有人不肯任情征。

    
直截根源佛所印。

    摘葉尋枝我不能。

    
‘決定說’:不是含糊其詞,馬馬虎虎,模棱兩可的,而是決定地說這個道理。

    為甚麼要說這個道理? ‘表真乘’:這個‘乘’,就是唯一佛乘,更無餘乘,唯有一個大乘,并無小乘、二乘,就是個佛乘—成佛。

    有的本子上說‘表真僧’,甚麼是真僧?你能持戒律,就是真僧;不能持戒律,就不是真僧。

    殺、盜、淫、妄、酒都不犯,就是真僧;如果犯了殺、盜、淫、妄、酒,雖然穿著出家人衣服,也不算真僧。

     ‘有人不肯任情征’:假設有人不同意我所說的道理,可以來辯論,你用甚麼道理來辯谕,我都可以同你辯。

    任情征,征就是辯論、讨論、研究,你用你的方式,立出理論,立出宗來,我和你研究、辯論。

     ‘直截根源佛所印’:我就直接了當,徹徹底底地達到法的源流、源頭。

    佛所印,這是十方諸佛所印證的。

     ‘摘葉尋枝我不能’:至于你若是舍本逐末,跑到枝葉末梢上用功夫,把根本忘了,盡是迂道,我不能,我不能做這種事,我還要找真的,講真的,說真的,做真的。

    你要我舍本逐末,舍近求遠,舍大求小,我是辦不到的,所以我不能,我不能這樣做。

     摩尼珠。

    人不識。

    如來藏裡親收得。

    
六般神用空不空。

    一顆圓光色非色。

    
‘摩尼珠’:也就是如意珠。

     ‘人不識’:可是這顆珠,人不認識,多數是當面錯過,交臂失之。

    為甚麼?就因為人不認識,如意珠能随心如意,應變無窮,其妙用無方,所謂‘無入而不自得焉’,截之東方在東流,截之西方在西流,千變萬化,這種妙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到甚麼地方去求如意珠呢? ‘如來藏裡親收得’:如意珠要在如來藏裡取出來,從那兒接受過來。

     ‘六般神用空不空’:如意珠有六般神用,亦即六種神通,你若得了如意珠,就有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六通具足。

    究竟如意珠是甚麼?是你我現前的一片真心,也可說是你我具足的大圓鏡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平等性智,這都是如意珠的功用,它有六般神用。

    空不空,你說它空嗎?它還不空;你說它有嗎?它還不有,真空具足妙有,妙有具足真空;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也不礙真空,圓融無礙,變化無窮。

     ‘一顆圓光色非色’:為甚麼說它是大圓鏡智?因其一顆圓光色非色,你說它有色嗎?它又沒有色;你若說它沒有色,是空的嗎?它又不空,所以說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

     淨五根。

    得五力。

    唯證乃知難可測。

    
鏡裡看形見不難。

    水中捉月争拈得。

    
‘淨五根。

    得五力’:淨五根,有些本子是‘淨五眼’,五根是信、進、念、定、慧;五眼是佛眼、法眼、慧眼、天眼、肉眼。

    淨,是清淨,也就是幹淨沒有染污。

    信根淨了,沒有懷疑,隻有一個信;進根淨了,隻有進,沒有退;念根淨了,隻有念念不妄的根,沒有妄根;定根淨了,就不散亂;慧根淨了,就不愚癡。

    你信、進、念、定、慧都紮下根了,‘淨’又可說是在根部加上肥料,令它長得更旺,更有力量。

    因為紮下根,所以得到五力,五力是信的力量、進的力量、念的力量、定的力量、慧的力量,得到這五種力量。

     五根淨了,五力也得到了,這是不是誰都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會各處去賣廣告,大寫标題說:‘你知道嗎?我已經淨了五根,得到五力。

    ’沒有人這樣,這是門外漢,不懂的人,才這樣做,真懂的就不會自我宣傳,自誇其德,所謂‘有麝自來香,何須當風揚’。

    修道是要自己真明白,不是盡向外馳求,叫人家知道自己。

    光芒外露,不能韬光養晦,到處自我宣傳,這都是一瓶子沒滿,隻有半瓶子在那兒晃。

     ‘唯證乃知難可測’:就是旁人不認識,誰證得這個境界,誰自己有會心之樂,不是教旁人知道自己,甚至連自己都不教他知道,不是更好嗎?又少了一個妄想。

    難可測,就是你猜測不到的,測量不透的,因它是無形無相。

     ‘鏡裡看形見不難’:在鏡裡看見自己的形相,是不困難的一件事。

     ‘水中捉月争拈得’:可是到水裡撈月,怎麼把它撈上來?意思是說你見淨五根,得五力的人,是與衆不同,你可以見一個大概,但你真知道嗎?不見得,所以你去推測,就像水中撈月似的。

    争拈得,你沒有法子獲得月亮,因為它隻是個影像。

     常獨行。

    常獨步。

    達者同遊涅槃路。

    
調古神清風自高。

    貌頰骨剛人不顧。

    
這是說修道的人,要常常自己一個人,不和人來往,不攀緣,一個人住,對修道是最好的。

    可是這是要在山裡住,不是在鬧市,在鬧市中住,接近社會種種問題,根本不容易立得住,不容易修行。

    要是獨自到山裡,住到人到不了的地方,那才是真正修道人的本分,吃東西也不吃好的;穿衣服也不穿漂亮的;睡覺也很簡單,不貪舒服,不貪自在、享受,這是真正修道人的本分。

    所以你們各位要注意這一點,真正修道的人,不願意和人接近,不願意和人拉攏關系,去攀緣,所以他要到深山窮谷,人到不了的地方去修道。

    所以說— ‘常獨行’:常常自己一個人在經行。

    他到甚麼地方經行呢?經行就是在那兒運動,也就像現在慢跑似的,不過現在的慢跑還是跑;經行是慢慢,一步一步地走,這也叫‘行亦禅。

    坐亦禅。

    語默動靜體安然。

    縱遇鋒刀常坦坦。

    假饒毒藥也閑閑。

    ’ ‘常獨步’:常常自己單獨一個人打坐,不怕孤獨,不怕寂寞,也不怕沒人談話。

     ‘達者同遊涅槃路’:和通達的人—開智慧,開了悟的人,同遊涅槃路,一起走到涅槃路上。

     ‘調古神清風自高’:他的節操特别清高,沒有那種卑鄙下流,和人拉攏關系,投機取巧的行為。

    調古神清,他的态度神清氣爽,沒有一點谄媚阿谀的樣子。

    風白高,這種态度行為特别清高。

     ‘貌頰骨剛人不顧’:他相貌很瘦,可是有一種剛毅,百折不撓的精神,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人都不敢侵犯他,不敢輕慢他,所謂‘有威可畏,有德可敬’,有一種威德,這就是修行人的态度。

     窮釋子。

    口稱貧。

    實是身貧道不貧。

    
貧則身常披縷褐。

    道則心藏無價珍。

    
‘窮釋子’:就是窮出家人,釋子是出家人,釋迦牟尼佛的弟子。

     ‘口稱貧’:常常稱呼自己貧僧,不稱富僧。

     ‘實是身貧道不貧’:雖然身看起來窮,但是道不貧窮,有道德,道德是富貴的。

     ‘貧則身常披縷褐’:身上穿補釘的衣服—窮的表現。

    褐是壞色,那種顔色,一般人都不喜歡。

     ‘道則心藏無價珍’:可是往道上講,他心裡有無價珍寶,就是如意珠。

    這顆如意珠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變化無窮,神妙不可思議。

     無價珍。

    用無盡。

    利物應機終不吝。

    
三身四智體中圓。

    八解六通心地印。

    
‘無價珍’:就是無價的珍寶,這并不是我們世間有形有相的珠寶,或者是幾十克拉的鑽石,或者是幾百萬兩的黃金、多少銀子、多少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瑪瑙等七寶。

    這無價珍指的是我們本有的智慧,它的名字就叫如意珠。

     ‘用無盡’: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不用去搜索它,就在你的自性裡面,本來具足。

     ‘利物應機終不吝’:利物,利益一切衆生。

    應機,觀機逗教,因人說法,應病予藥,恰到好處。

    終不吝,不需要像人們那麼刻薄、悭吝、孤寒的樣子。

     ‘三身四智體中圓’:你若得到這無價珍,就會有三身,法身—遍一切處毗盧遮那佛;報身—光明清淨盧舍那佛;化身—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

    法報化三佛是我們自性裡面都具有的,和佛是無二無别。

    四智,佛有四智,如果我們得到無價珍,我們也有四智。

    大圓鏡智—就是第八識(阿賴耶識)的種子得到清淨,沒有染污,所得的智慧如大圓鏡一樣的光明,遍照萬物,有為法和無為法互不相礙。

    妙觀察智—我們人也有觀察智,可是不妙,所以隻知道有形有相的;無形無相的,或者過去未來的,我們就不知道。

    這妙觀察智,無論你想要知道過去的事,或現在、未來的事,隻要一觀察就知道。

    平等性智—自己體驗到,深深地領會到自己和一切萬事萬物是一體,沒有甚麼彼此,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它是無欠無餘,平等平等的。

    成所作智—就是使眼耳鼻舌身五識,成就其所作成為普遍地利益于衆生之事。

     ‘八解六通心地印’:無價珍具足三身、四智、八解脫,又有五眼六通。

    心地印,這個無價珍就是我們的心地法門,心地的一個寶印,這個寶印裡面包藏三身、四智、八解、六通,種種的功能。

     你們各位要注意,這無價珍是我們每一個人本有的寶藏,不要把它丢了。

    怎麼會丢呢?你貪财,便把這個無價珍丢了;你貪色,也會把它丢失;貪名、貪吃、貪睡,都會把這無價珍浪費了,丢掉了。

    你想要得到這無價珍,就要認真,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向前去修行。

    不要貪快,不要貪捷徑,不要蠟等而進,要依照佛所說的法門去修行,不能欺騙自己,然後又去騙世界。

    各位要知道,欺騙别人就是欺騙自己,欺騙自己也就是欺騙别人,所以我們心裡不要有内疚,無論做事,或修行都要往真的做,這樣子,一定會得到三身、四智、八解、六通的。

     上士一決一切了。

    中下多聞多不信。

    
但自懷中解垢衣。

    誰能向外誇精進。

    
‘上士一決一切了’:上士就是上等人,即上根利智者,也是宿世有修持的人,所以非常聰明,是真正的聰明不是世間的聰明。

    世間的聰明是世智辯聰,這種人也很聰明,可是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聰明,就幫助自己做了很多糊塗事,這不算上士。

    上士是無上士,是菩薩乘願再來,所以一聞千悟,聽見道理說出來,他即刻真正地明白,一切都明白,所以說上士一決。

    他有決斷,不是優柔寡斷,他所見的道理是徹底的,所以一切都了然,也就像鏡子照物一樣,一照就了,物來則照,物去則無。

     ‘中下多聞多不信’:多聞,有的本子是‘多疑’,意思差不多,看了很多書,可是心中有懷疑,認理認得不清楚,所以也生不出信心來。

    因為這樣子,所以多聞多不信,他聽了很多,可是甚麼也不相信。

    就好像聽經,沒有常聽經的人,偶爾聽一次,覺得講得井井有條,頭頭是道;可是若是天天聽經的人,聽得也不覺得有甚麼特别,所以就不注意聽,往往聽經時,就睡著了,應該要打起精神注意聽。

    多聞多不信,也就是聽多了就不相信;偶爾聽一次,印象反而深刻點。

     ‘但自懷中解垢衣’:修行就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洗幹淨一樣。

     ‘誰能向外誇精進’:而不是向人去推銷你的貨品,推銷你的修行,到處向人說我開悟了,我閉過關了,我又用過甚麼功了,或我又拜過甚麼經,持了甚麼咒,各處賣廣告自我宣傳,這就是向外誇精進。

    修道就好像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把不幹淨的衣服洗幹淨了,為甚麼你把自己的衣服洗幹淨,還要向人說:‘這衣服我洗得多幹淨!’沒有人這樣向人誇耀,向人宣傳,明理的人聽了,一定以為你是瘋子,發狂了,要不然為甚麼說這種狂話呢?修道向外自我宣傳也是同樣。

    或者做了甚麼功德,向外宣傳,都是向外誇精進,向外宣傳,自我陶醉。

    修道要‘時時勤拂拭。

    莫使惹塵埃。

    ’時時把自己的鏡子擦幹淨就對了。

    甚麼是自己的鏡子?就是自己本有的佛性,就好像一面大圓鏡智,也就是我們自己本有的光明,本有的智慧。

     從他謗。

    任他非。

    把火燒天徒自疲。

    
我聞恰似飲甘露。

    銷融頓入不思議。

    
‘從他謗。

    任他非’:從,随便他;他,其他的人;謗,毀謗;任,任憑;非,不正當的批評,也就是毀謗。

    随便他怎麼毀謗,任憑他怎麼批評我,任憑他找我的過錯,說我的不對。

     ‘把火燒天徒自疲’:拿一把火來燒天,怎麼燒也燒不到天,可是拿久了,自己也就疲倦了,甚至火燒的灰掉到自己身上,你自身都有著火的可能。

    所以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

     無緣無故地,他來無理取鬧,故意毀謗你,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想盡辦法把罪名加在你的頭上,你明明沒有做這件事情,他說你做了;你明明守規矩,他說你不守規矩,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毀謗你,他若合理,就不叫毀謗,那叫公道話,因為他不合理,很突然地沒有給你一個準備的時間,他就來毀謗你,這時你就要任憑他毀謗,任他非,任憑他怎麼說了。

    這兒有個比喻,這樣無緣無故地毀謗,就像用一把火來燒天似的,久而久之,自己的手都疲倦了,覺得辛苦了。

     ‘我聞恰似飲甘露’:我聽見他說我的不對,毀謗我,無緣無故地冤枉我,這一類的話對我來說,就像喝甘露水,喝蜜糖這麼甜。

     ‘銷融頓入不思議’:銷,消化、消滅;融,融化、消滅它,也融化了它。

    頓入不思議,立刻得到不可思議解脫的力量,得到不動心的功夫。

    能以逆來順受,毀譽不動心,無論毀謗我、贊歎我,心裡都不動,那就是飲甘露水,就是銷融頓入不思議。

     觀惡言。

    是功德,此則成吾善知識。

    
不因讪謗起怨親。

    何表無生慈忍力。

    
‘觀惡言’:觀,觀察、視聽,也就是聽的意思,為甚麼不叫聽?而要說觀惡言?觀是回光返照,返觀自性,反求諸己,也就是回光返照的功夫。

    有惡言來相加,你就要回光返照,用妙觀察智來觀察觀察,這個觀就是妙觀,就是分析。

    證得聖果就具足四智,不證得聖果,有沒有四智呢?有,但是很普通的,不是徹底的。

    誰都有一點妙觀察智,都會觀,都有觀察的力量,觀了以後,就察一察,察甚麼?觀甚麼?就是惡言。

    口有四惡:绮語、妄言、惡口、兩舌。

    惡言也就是惡口的别名,出言對人不客氣,不合理,無理取鬧。

     ‘是功德’:你要想:這是給我加肥料,給我吃維他命,吃補品,對我的身體有好處。

    本來我身上維他命不足,他罵罵我,就是給我維他命;我沒有功德,他一罵,我就有功德;我身上沒有福報,他一罵,我就有福了。

    還有你信佛,有點功德了,可是他還要來考驗你,看看你受得住考驗?還是受不住?所以說‘一切是考驗,看爾怎麼辦?觌面若不識,須再從頭煉。

    ’,若能這樣想,則觀惡言是功德。

     ‘此則成吾善知識’:這個人用惡言來罵我,就是想成就我,是對我有好處,我應該逆來順受,他就是成就我的善知識。

    本來我修道不能成就,他來成就我;我做功德不能成就,他成就我;我所求不能滿願,他現在滿我的願,供給我一切所需要的。

     ‘不因讪謗起怨親’:不要因為他讪笑我、毀謗我而起怨恨,我對他的毀謗、讪笑,一點也沒仇恨心,一點也沒有不滿之心,一點也沒憎恨之心,不但沒有,還要感激他。

    我還是怨親平等,也不和他生怨恨之心,也不和他起親近之心,因為我有慈忍心,沒有貪嗔癡三毒在裡面,我聽見人家罵我,不生怨恨心、憎惡心,也不生歡喜心,就是生一種平等心,像沒有聽見這話一樣。

     ‘何表無生慈忍力’:要是還未達到這種程度,這種境界,那怎麼表達無生法忍,慈悲忍耐的力量?所以各位要逆來順受,要反面找好處。

    對你的敵人要和解他,不應該豎立敵人,不應該有仇恨的對象,明白這個道理,才叫真正的明白佛法。

     宗亦通。

    說亦通。

    定慧圓明不滞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

    恒沙諸佛體皆同。

    
‘宗亦通。

    說亦通’:宗,本來在中國佛教有五大宗—禅、教、律、密、淨,這段文所說的宗,隻是指禅宗,因他所注重的是禅宗。

    通,通了。

    說,講說,講說教宗。

     ‘定慧圓明不滞空’:定慧由戒律而生,你要持戒才能生定,有定才能發慧。

    圓,圓融無礙;明,光明遍照。

    滞,滞礙;空,虛空,也就是真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不但我現在才通達這些法。

     ‘恒沙諸佛體皆同’:恒河沙數那麼多的諸佛本體都是一樣的。

     怎麼說‘宗’是禅宗?又怎麼說‘說’是教宗?因為永嘉大師是禅宗的法匠,所以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本著禅宗的理論來說的。

    所以他說宗亦通,對禅宗的向上一法明白了,也通達無礙了;說亦通,講經說法這一門也通達無礙了。

    有的禅宗批評學教的不對,學教的又批評參禅的不好,正如韓愈所說:‘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輔之,出者誣之。

    ’為甚麼‘入主出奴,入輔出誣’呢?就因為不通的緣故,宗也不通,說也不通,沒能圓融無礙,包羅萬象,所以是己非人。

    因為這個毛病,就産生入主之見,喜歡那個宗,就說那個宗正确,是好的;不喜歡那個宗,就說那一宗不正确,是不好的。

    妄加批評,固執自己私人的偏見,來批評無上甚深微妙法。

    這一批評不要緊,所謂‘作在心。

    殃在身。

    不須怨訴更尤人。

    欲得不招無間業。

    莫謗如來正法輪。

    ’因為沒有到圓融無礙的程度上,宗也不通,說也不通,固執自己私人的偏見,妄加批評佛所留下來的教訓。

    這一類的人,真是很可憐,謗佛、謗法、謗僧,謗到地獄去了,還不知怎麼去的!你說這樣的人多可憐! 為甚麼說他宗也通,說也通呢?因為定慧圓明,定也具足,慧也具足。

    怎樣才能定慧圓明呢?是從持戒那兒來,所以修道的人,若不持戒律,就好像在很好吃的東西裡面摻上狗糞,人人不但不願吃,而且還掩鼻而過;也可說是煮沙成飯。

    所以修道人必須要注重戒律,否則誤人誤己、騙己騙人,騙自己則不能定慧圓明;騙人,令人不生信心。

    所以定慧圓明不滞空,滞空,就是停留在空理上,滞足不前,在那兒欲進不進,欲退不退,叫滞足不前。

    既不前往,那麼後退嗎?也不是,就在那兒徘徊于歧路之間,那就是滞空,就是得到一點點空理,便不往前進步,停留在空理上叫滞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

    恒沙諸佛體皆同’,永嘉大師說,不但單單我明白這個道理而這樣說,恒河沙數那麼多的諸佛,能夠成佛的基礎,也都是從這條路來的。

    從此而證得諸佛的理體,證得諸佛的法身。

     由這一段歌詞來看,雖然沒有明顯地提出戒律,可是戒律包括在定慧之中,你沒有真正的持戒,絕沒有真正的定力;沒有真正的定力,便沒有真正的慧力;沒有真正的慧力,就是會說兩句半口頭禅,也不實用。

    所以各位善知識,佛法裡絲毫也不能摻雜假的東西,就好像眼裡不能摻沙一樣的道理,我們一定要躬行實踐,不注重說食數寶那種口頭三昧。

     師子吼。

    無畏說。

    百獸聞之皆腦裂。

    
香象奔波失卻威。

    天龍寂聽生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