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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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不僅在中國佛教著作中是一部傑作,在世界上也是一部“奇書”。

    它有着多方面的價值和意義。

     首先,在中國曆史上,到達印度的求法僧,并不在少數,但像玄奘這樣,遍遊五印度,學有成就,最後回國,又留下《大唐西域記》這樣偉大著作的,卻不多。

    可以與玄奘相比,在玄奘之前的,隻有東晉的法顯。

    法顯的遊蹤也很廣,回國後寫下了《法顯傳》一書。

    在玄奘之後,隻有稍晚的義淨。

    義淨寫的兩種與印度最有關系的書,上面《源流》一節已經講到。

    法顯和義淨,成就當然也是巨大的。

    他們的書,也很重要。

    但是,三人之中,如果要做比較,應該說,玄奘是最突出的。

     初唐時期,中國僧人西行求法的運動,曾經在曆史上形成一個空前的高潮。

    一大批僧人到達印度,學習佛教。

    人數之多,周遊地區之廣,曆史上空前絕後。

    這個高潮的形成,有各種的原因,玄奘個人品格所樹立的榜樣,應該說是其中之一。

    玄奘求法成功的經曆,無疑大大鼓舞和堅定了所有求法僧們西行的決心和意志。

    而他的《大唐西域記》一書,則為西行的僧人們事先就提供了一份翔實而有用的指南。

    典型的例子就是義淨,他寫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開篇的第一句話就是:“觀夫自古神州之地,輕生徇法之賓,(法)顯法師則創辟荒途,(玄)奘法師乃中開王路。

    ”玄奘是唐代西行求法的第一人,在他之後,每一位求法僧,無不把他當作最高的楷模,從而踏上西行的征途。

     其次,玄奘寫成的《大唐西域記》一書,極大地增加了當時中國人對于西域地區,尤其是其中的印度各國情況的認識。

    這大大有利于當時中國内地和西域各國國家之間、人民之間的交往。

    唐代在中國曆史上,國力最為強盛,文化事業極一代之盛,這種局面的形成,當然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無疑應該包括善于吸收外來文化,對外來文化持一種開放的态度這一條。

    唐代中國與外國交往頻繁,貿易活躍。

    這從任何方面講,對中國和外國都有好處。

    玄奘的書,無疑促進了這一過程的發展。

    舉一個例子。

    《新唐書》卷二百二十一《西域傳》中有《天竺國》一節,其中就講到戒日王和玄奘,說: 武德中,國大亂,王屍羅逸多勒兵戰無前,象不弛鞍,士不釋甲,因讨四天竺,皆北面臣之。

    會唐浮屠玄奘至其國,屍羅逸多召見曰:“而國有聖人出,作《秦王破陣樂》,試為我言其為人。

    ”玄奘粗言太宗神武,平禍亂,四夷賓服狀。

    王喜,曰:“我當東面朝之。

    ”貞觀十五年,自稱摩伽陀王,遣使者上書。

    帝命雲騎尉雲梁懷璥持節尉撫。

    屍羅逸多驚問國人:“自古亦有摩诃震旦使者至吾國乎?”皆曰:“無有。

    ”戎言中國為摩诃震旦。

    乃出迎,膜拜受诏書,戴之頂。

    複遣使者随入朝。

    诏衛尉丞李義表報之。

    大臣郊迎,傾都邑縱觀,道上焚香,屍羅逸多率群臣東面受诏書。

    複獻火珠、郁金、菩提樹。

     很顯然,這段叙述,前一半就來自玄奘或玄奘的《大唐西域記》。

    因為玄奘到達印度,戒日王派了使節到中國來,中印之間的聯系重新建立了起來。

    不僅如此,同書同傳中接着還有“摩揭它國”,也就是“摩揭陀國”一節,其中又講: 摩揭它,一曰摩伽陀,本中天竺屬國。

    ……貞觀二十一年,始遣使者自通于天子,獻波羅樹,樹類白楊。

    太宗遣使取熬糖法,即诏揚州上諸蔗,拃沉如其劑,色味愈西域遠甚。

    高宗又遣王玄策至其國摩诃菩提祠立碑焉。

    後德宗自制鐘銘,賜那爛陀祠。

     這說明,當時中印之間新建立的聯系,不僅僅限于一般的禮聘往來,連制糖的技術也由此從印度傳來,傳來後又在中國得到提高。

    中印之間友好交往,互相學習,這又成一段佳話。

    有這樣的事,玄奘功不可沒。

     但是,對玄奘書的價值,在宋代以後,能有所認識的人似乎越來越少。

    這也有一個例子。

    清代乾隆年間,編輯《四庫全書》,其中收有《大唐西域記》,編書的館臣們都是極一時之選的博學之士,可是他們撰寫的《四庫全書總目》,在卷七十一,把清代時西域的情況與《大唐西域記》的記載做了對比,認為《大唐西域記》書中多為傳聞,最後對《大唐西域記》評價道: “……我皇上開辟天西,鹹歸版籍。

    《欽定西域圖志》征實傳信,凡前代傳聞之說,一一厘正。

    此書侈陳靈異,尤不足稽。

    然山川道裡,亦有互相證明者,姑錄存之,備參考焉。

    ” 館臣們的評價相當低。

    其實,當時的館臣們并不真正了解域外的情況,所以已經不知道玄奘書的巨大價值了。

     對玄奘書的價值重新加以認識,實際上是在近代開始的。

    近代的西方人到達印度後,歐洲的一些學者,既包括一部分印度學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