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由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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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别的。

    ” 五祖說:“你是嶺南人,又是‘獦獠’,怎麼能夠做佛?” 我說:“人雖有南北,佛性可不分南北。

    ‘獦獠’的身雖與和尚不同,但佛性有什麼差别?” 五祖好像還要說些什麼,隻見許多弟子都随侍在旁邊,于是就令我和大家一起幹活去。

     這時候,我又對五祖說:“禀告和尚,弟子心裡常常湧出智慧,不離自性,這就是福田。

    不知和尚還要我做些什麼?” 五祖說:“你這‘獦獠’,根性太利。

    不要說了,到槽廠幹活去!” 我退下,到了後院。

    有一個行者,指派我劈柴、踏碓,就這樣過了八個多月。

     有一天,五祖忽然來看我惠能,對我說:“我尋思你的見解可用,隻是怕有惡人加害于你,就不再和你說話了,你明白嗎?”我說:“弟子深知師父的用意,所以也不敢走到師父堂前,為的就是不被人察覺。

    ” 原典 祖一日喚諸門人總來:“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

    汝等終日隻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

    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

    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

    火急速去,不得遲滞。

    思量即不中用。

    見性之人,言下須見。

    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喻利根者見機而作)。

    ” 衆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衆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

    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必是他得。

    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

    ”餘人聞語,總皆息心,鹹言:“我等以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神秀思維:諸人不呈偈者,為我與他為教授師,我須作偈,将呈和尚。

    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别?若不呈偈,終不得法。

    大難!大難!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拟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①”,流傳供養。

    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

    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

    秀乃思維:不如向廊下書着,從他和尚看見。

    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 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于南廊壁間,呈心所見。

    偈曰: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

    秀複思維: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

    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

    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向南廊壁間繪畫圖像,忽見其偈,報言:“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來。

    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但留此偈,與人誦持。

    依此偈修,免堕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

    門人誦偈,皆歎:“善哉!” 祖三更喚秀入堂,問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隻到門外,未入門内。

    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

    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

    于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滞。

    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②。

    如如之心,即是真實。

    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

    汝且去,一兩日思維,更作一偈,将來吾看。

    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

    ” 神秀作禮而出。

    又經數日,作偈不成。

    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

     注釋 ①五祖血脈圖:敦煌斯坦因本、敦博本均為五祖大師傳授衣法圖。

    因此,血脈圖當是傳法世系圖。

     ②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意為若能見得自性之真(一真),則對一切萬法都會持有真見(一切真)。

    這個真見,就是見得萬法各有自己的本來面目(自如如)。

    這個識得萬法各有自己本來面目之心,即下文的“如如之心”。

     譯文 又過了幾天,五祖把所有的門人都叫到一起,對大家說道:“我對你們說,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生死。

    你們整天隻知道祈求福田,卻不求脫離這有生有死的苦海。

    自己的本性如果迷誤,福田怎能拯救你們?你們都回去,各自運用自己的智慧,用自己本心的般若自性,作一首偈來給我看。

    誰的偈悟得了佛法大意,我就把衣缽佛法傳給誰,讓他做第六代祖師。

    你們都火速快去,不要耽擱。

    一經思量即不管用。

    見性的人,言下就應見得。

    這樣的人,即使輪刀上陣,也能見性(比喻利根人随處可以見性)。

    ” 門人們得到吩咐,退下相互商量道:“我們這些人,不必要去淨心用意地作什麼偈。

    作了送給和尚,能得什麼好處?神秀上座現在是教授師,一定是他得到衣缽佛法。

    我們不必忙着作什麼偈頌,作了也不過是枉用心力,白費精神。

    ”聽了這番議論,門人們全都放棄了得法的念頭,都說:“我們今後跟着秀師就行了,何必費心勞神地作什麼偈?” 神秀思量:大家不作偈,因為我是他們的教授師,我必須作偈,呈送和尚。

    如果我也不作偈,和尚怎能知道我心中見解的深淺?我作偈呈送和尚,若是為求佛法,那用意就是善的;若是為覓祖位,那就是一種惡行,這和俗人處心積慮要謀奪皇位有什麼區别?如果我不作偈,就永遠得不到佛法了。

    這事太教人為難!太教人為難了! 五祖所住的堂前,有三間走廊,準備延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和“五祖傳法世系圖”,流傳後代,讓人們供養。

    神秀的偈作成了,幾次都想呈送五祖,但是一走到堂前,就精神恍惚,遍體流汗,不敢把偈送上。

    前後經過四天,神秀去了十三次,也沒能把偈呈上。

    于是神秀又想:不如把偈寫在走廊,讓師父看見。

    如果能立即得到師父稱贊,我就出來禮拜,說那偈是我神秀作的;如果師父說不行,那就隻能怪我枉來山中多年,空受衆人禮拜,還修什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