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溫篇第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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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歲月之氣不溫。

    往年,萬戶失火,煙焱參天;河決千裡,四望無垠。

    火與溫氣同,水與寒氣類。

    失火河決之時,不寒不溫。

    然則寒溫之至,殆非政治所緻。

    然而寒溫之至,遭與賞罰同時,變複之家,因緣名之矣。

     春溫夏暑,秋涼冬寒,人君無事,四時自然。

    夫四時非政所為,而謂寒溫獨應政治?正月之始,正月之後,立春之際,百刑皆斷,囹圄空虛。

    然而一寒一溫,當其寒也,何刑所斷?當其溫也,何賞所施?由此言之,寒溫,天地節氣,非人所為,明矣。

     人有寒溫之病,非操行之所及也。

    遭風逢氣,身生寒溫。

    變操易行,寒溫不除。

    夫身近而猶不能變除其疾,國邑遠矣,安能調和其氣?人中于寒,飲藥行解,所苦稍衰;轉為溫疾,吞發汗之丸而應愈。

    燕有寒谷,不生五谷。

    鄒衍吹律,寒谷可種。

    燕人種黍其中,号曰黍谷。

    如審有之,寒溫之災,複以吹律之事,調和其氣,變政易行,何能滅除?是故寒溫之疾,非藥不愈;黍谷之氣,非律不調。

    堯遭洪水,使禹治之。

    寒溫與堯之洪水,同一實也。

    堯不變政易行,知夫洪水非政行所緻。

    洪水非政行所緻,亦知寒溫非政治所招。

     或難曰:《洪範》庶征曰:“急,恆寒若;舒,恆燠若。

    “若,順;燠,溫;恆,常也。

    人君急,則常寒順之;舒,則常溫順之。

    寒溫應急舒,謂之非政,如何?夫豈謂急不寒、舒不溫哉?人君急舒而寒溫遞至,偶适自然,若故相應,猶蔔之得兆、筮之得數也。

    人謂天地應令問,其實适然。

    夫寒溫之應急舒,猶兆數之應令問也。

    外若相應,其實偶然。

    何以驗之?夫天道自然,自然無為。

    二令參偶,遭适逢會,人事始作,天氣已有,故曰道也。

    使應政事,是有,非自然也。

    《易》京氏布六十卦于一歲中,六日七分,一卦用事。

    卦有陰陽,氣有升降。

    陽升則溫,陰升則寒。

    由此言之,寒溫随卦而至,不應政治也。

    案《易》無妄之應,水旱之至,自有期節。

    百災萬變,殆同一曲。

    變複之家,疑且失實。

    何以為疑?夫大人與天地合德,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

    《洪範》曰:“急,恆寒若;舒,恆燠若。

    ”如《洪範》之言,天氣随人易徒,當先天而天不違耳,何故複言後天而奉天時乎?後者,天已寒溫于前,而人賞罰于後也。

    由此言之,人言與《尚書》不合,一疑也。

    京氏占寒溫以陰陽升降,變複之家以刑賞喜怒,兩家乖迹,二疑也。

    民間占寒溫,今日寒而明日溫,朝有繁霜,夕有列光,旦雨氣溫,旦旸氣寒。

    夫雨者陰,旸者陽也;寒者陰,而溫者陽也。

    雨旦旸反寒,旸旦雨反溫,不以類相應,三疑也。

    三疑不定,“自然”之說,亦未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