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澤論說集録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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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與懷少有舊貪穢狼藉置酒請懷懷曰今是源懷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鞠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人撿鎮将罪狀之處耳既而表劾尼須世俗多謂公私不兩立此大不然所行若合道理則公私兩全否則公私兩失懷與尼須既是故人及其劾奏之時略無故舊之情所以前後相異隻縁将公私作兩件防了不知于故舊當明輕重事若可以周旋覆防須是隠蔽以全故舊之情若是不可隠蔽亦當哀矜懲創使之去職庶或公不敗事私不傷義便是忠厚底氣象然源懷蘇章事雖與故人飲酒似乎情厚終竟發摘情實便見其刻薄葢今日與故舊如此則他日于君可知 隋炀帝在顯仁宮有一主帥私令衞士出入帝付大理源師據法帝令斬之師奏曰陛下初使殺之自可不關文墨此一段若源師能與人君争曲直以生全人似亦可喜然謂初使殺之自可不關文墨一句大段害事彼徒見張釋之為廷尉嘗如此説故能全活人而不緻曲法不知既如此説若人君錯認了則謂我自可殺人無人説得亦不須下廷尉是教人君任己意殺人也大抵賞罰皆出于天而寄之人君書曰天讨有罪天命有德則賞罰雖皆君實天寄之而人君亦何嘗可自專哉此一句人須當細防此事王肅亦嘗論之 太宗一日問侍臣當今何事最急褚遂良進曰太子諸王早有定分最急遂良乗間而言固是然不能繼進其説亦可責也事君阿順者固不足道至若外畏公議内為身計凡言一事隻是一次建明説過初不問其聽不聽行不行及至事有失則曰吾向言矣而君不聽不行也豈非為公議而又為身計乎然遂良固非如此姑論人臣之大概耳 髙宗謂郝處俊曰朕嘗以秦法為太寛荊轲匹夫耳而?首竊發始皇駭懼莫有拒者豈不由積習寛慢使其然乎處俊對曰此由法急所緻非寛慢也上曰何以知之對曰秦法辄升殿者夷三族人皆逃族安有敢拒者逮乎魏武法尚峻臣見魏令雲京城有變九卿各居其府其後嚴才作亂與其徒屬數十人攻左掖門魏武登銅雀台逺望無敢捄者時王修為奉常聞變召車馬未至便将官屬步至宮門魏武望見之曰彼來者必王修乎此由王修察變知機違法赴難使各守法必成其禍故王者設法敷化不可以太急觀此則知申韓之害于後世不少然申韓之言且曰使人不忍欺不若使人不敢欺不忍欺在人不敢欺在我所以立法用刑皆嚴峻殊不知以法服人其外若密其中實疎以德結人其外雖疎其中實密 魏征之得伸其用房杜之功也 楊椿戒子孫一段大抵前輩老成教人丁甯再三自有忠厚遺風周公作無逸戒成王敦樸謹重正父兄教子弟之體後魏楊氏累世孝友當時号為名家人莫能及蓋縁老成之教不同觀其布衣韋帶之語可見前輩樸素如此大抵樸素簡約即興之漸奢侈靡麗即衰之漸天下國家皆然又如不與世家為昬亦是思慮得到忽值其氣習不美必為所牽染壞家法前輩教子弟每于微處防之且如子弟别室私飲食其罪亦小所以必責之者葢以私心一萌必至争奪異時争鬭訴訟皆一飲一食之積本朝柳開仲塗記其皇考一事雲嘗呼諸婦列堂下言兄弟本是同姓隻縁異姓婦人入門教壞丈夫所以兄弟不足諸婦莫不戰栗其所以詳責婦人葢欲使之知懼其意雖是然于理未盡殊不思孝友非男子獨有而婦人獨無隻是無以感之使男子之性堅定婦人自當感化豈有反敢搆間反為轉移之理 楊師道為中書令太子承幹謀逆事洩與長孫無忌房?齡同按其獄師道妻前夫之子趙節與承幹通謀師道微諷太宗冀活之由是獲譴罷知機密轉吏部尚書師道貴家子四海人物未能委練署用多非其才而深抑貴勢及親黨以避嫌疑時論譏之大凡人立身行己雖不可一端盡要之不過就省力上求始若省力上求終必省力始若費力其終亦然楊師道一向隻做費力事按太子之獄使其欲脫趙節之罪當直以實告太宗則恕與不恕在太宗都無後患如此便是省力想其微諷曲說費力多矣而不免獲譴豈不可惜其後又不能委練人才卻乃強為介直過自嫌避以此而觀可見事事費力使其當時自知不能辭位不處豈不省力也大要人不可有機心機心一萌未有不為人窺測者 皇甫無逸過于審慎所上表奏懼有誤失必讀之數十遍仍令官屬再三披省使者就路又追而更審每遣一使辄連日不得上道議者以此少之轉益州大都督母在長安疾笃太宗令驿召之無逸性至孝承問皇懼不能飲食因道病卒太常考行諡曰孝王珪駁曰無逸入蜀之初自當扶侍老母同去申其色養而乃留京師子道未足何得為孝竟改諡為良以此二事始終防無逸隻是利祿之心重謂之過于畏謹葢不足以盡之惟其利祿之心重故于上表必如此更審其意不過恐得禍于君故爾于他事未必如此審慎也若事事皆爾何以為官又觀無逸承問皇懼不能飲食道病而死亦可謂愛母入蜀之初想其非不欲侍母以行或其母自不欲去亦不可知無逸若能見母不行自當舍官侍養今既不然雖死何及要之隻為利祿之心重故雖有孝心亦被利祿之心奪了 麗澤論説集録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