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澤論說集録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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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常人之情進則牽制于富貴退則隕獲于貧賤于此之時多不能以正故處晉之初惟正然後吉罔孚裕無咎人之始進于其上誠未孚意未交惟是不急迫然後能免于咎象獨行正也獨字最有深意進亦守此正退亦守此正不爲所牽裕無咎未受命也孟子言我無官守我無言責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此之謂也時未可退安其位而不妄動亦裕也伊川曰事非一槩久速唯時亦容有爲之兆者此最是伊川會看易處意在言外學者須識時字蓋不識時則未受命時優遊寛裕受命後便急迫蓋理會時字不得 六二以隂居隂而自進上無正應當此之時最難于進六二乃以柔和恬淡自安于位故人見其有進之才而居于下乃爲之愁夫以柔而居中正本非所以有愁乃人愁之非六二自愁故曰晉如愁如爲六二之爻位而發也然又謂之貞吉者蓋大凡人處憂愁怵迫之時未有不變其所守而失其節今六二知柔懦不能進故守正而不貪進所以吉然雖懦弱在下無所應惟自守于正不充诎于富貴不隕獲于貧賤而六五終亦自與之爲應而受福于六五矣王母乃六五也以隂居尊位乃王母之象象曰以中正者蓋言受其介福隻縁在居中而守正蓋貞吉二字當困阨之時最切要當困阨而不貪進有終進之日何者正道無不通之理茍不安所守終不能得進之之道 六三欲上進輔乎大明之君下二隂以類而順從之此衆允所以悔亡也爻驗之以衆象折之以理此一爻最難看以訓诂言不過曰當晉之時得衆之允者斯可悔亡殊不知所允者何人且如仲子之亷人皆信之鄉原之徳一鄉皆與之又如王莽在漢阙下之人皆謂周公再出使從當時之人則安得無悔然不可如此看當于允字上看允者志之至當者也當則可以亡悔傳雲衆所允者必至當也允之一字非見其确然自信乃人心所同然處若虛聲所鼓非所謂允 九四此一爻最見小人貪進患失之情狀蓋以九居四不當其位小人之象也然居近君之位是得寵之小人也夫以小人而見寵于君才不勝位下又爲三隂所迫常懐憂懼惟恐其進蓋小人貪寵之心切故也然則處四之時當如何曰去一已貪進患失之私心擴推賢遜能之公道則可矣 六五既得尊位又爲離之主明之盛者也其明如此其處必無一毫之悔但恐用明太過慮事太詳恤其失得而凡事遲疑故聖人教之曰以爾所見一無可悔不須更顧慮得失但據所見而徃則吉無不利也以柔在上能接在下之賢而在下之賢又能順輔所以能亡其悔大抵人君之體若屑屑親細務而恤其得失以此爲明察安能無不利惟夫俨然在上總其大綱委任大臣而失得勿問使在下者得盡心力爲之則無徃而不利故書稱文王曰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皆是失得勿恤而委之賢能者也宜其當時無徃而不利 上九以剛居剛處卦之極而用剛健之物剛之太甚者也故無施而可蓋太剛非道之中以之治人則失于酷以之事君則失于讦以之幹祿則失于躁惟以之自治則可故伊川曰剛極則守道愈固進盛則遷善愈速此乃用剛自治之道也然猶曰正吝者蓋進道之體本當寛裕優遊待其自進非剛強也若剛躁而速其進急其成則失貞正之道惟放乎四海盈科而後進方合道之體此失之剛所以言未光也 明夷 其卦離下坤上離文明也坤柔順也文明在下而上爲柔順蔽塞不得光明所以爲傷之象也 利艱貞夫當太平之時上下相通君子道長上爲君所信下爲人所歸故正則易惟是艱難之時小人道長君子不見信于上當此之時欲守其正所以至難故明傷之時利艱貞也 彖明入地中明夷坤上離下明入于地也人皆視明入于地而明自此防殊不知明本不能防特暫入于地而已人皆以君子之道見傷而道防殊不知本不曾防何者正道本不可無如日入地中其明初未嘗絶觀于渾天之法則可見也内文明而外柔順以防大難文王以之離内文明坤外柔順夫當見傷之時若外恃其文明則必見仇于小人何以防難哉惟是内蘊文明之德外以柔順而行則入獸不亂羣入鳥不亂行兵無所投其刃藥無所投其毒斯可防大難矣故文王當纣昏亂之時雖囚于羑裡而以柔順處之終不能害己柔順文明本非二事内之文明則外自然柔順外之躁動者即内之無文明亦非韬光埋彩之謂也日之在地中世上元不覺有日文王之在殷纣元不覺有文王此所以能防大難也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當患難之時須艱守正道所以爲晦其明聖人恐人錯認其明之義乃以爲和光同塵故又以内難而能正其志明之以見所謂艱貞者乃艱難而正志者也凡處患難昭昭若掲日月而行與夫随波同塵者皆不足道惟能正志然後可謂晦其明所謂素患難行乎患難者也彖言文王及箕子至于爻則獨言箕子而不言文王何也蓋箕子之行應六五一爻而已至于文王則一卦之全體皆文王之用也豈可以一爻指名之乎何以知之明夷爲卦坤上離下離之在内即文王之内文明也坤之在外即文王之外柔順也内文明而外柔順以防大難是知明夷一卦全體皆文王之用也 象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衆用晦而明此君子養明之道日至暮則入乎地人皆見其入于地而不知所以養其明故不有虞淵之入烏有?谷之明故古人曰雖有千丈清不如一尺渾無其渾不足以養其清且如舜之時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觀此則舜之賞罰猶未盡明若漢宣帝信賞必罰截然無差則是舜不免于疑而宣帝乃能辨察則謂宣帝賢于舜可也而後世論舜則以爲聖人之盛宣帝乃雜伯之君其所以異必有所在矣學者須子細玩味 初九乃明之初見傷之始也方小人道長亦未爲君子之害而君子必見幾而去正如鳥雀方飛爲人所傷其翼雖垂亦未至于墜地君子于此時雖未至大傷便有所行蓋君子見幾而作才有所傷便去雖前有三日之至險亦不顧主人有言主人在朝之人凡去者爲客則居者爲主君子于行在朝必咎君子之輕動象曰義不食也義字不可不精看且好佚惡勞君子小人同然君子棄富貴而就勞苦亦義不得不然耳義之在人如影随形義當去則去故不食乃義當然 六二凡人之情害己迫患已至奔而避之者常也惟患未迫害未至小有所傷能疾驅而避者非天下之至明不能六二居下體之中爲明夷之主明之極者也方傷其左股而拯其壯馬疾去而避之可謂明也已矣拯者防馬言去之疾也象曰六二之吉順以則也最要看順以則也一句蓋所以疾去者非爲避患以求安乃順其法則義所當去也 九三以下之明攻上之暗此爻在下而伐上者也下之伐上聖人之不得已而爲者是湯武革命之象也湯武革命固非有心如此蓋上受天命之傳下迫民心之歸猶且徘徊有不忍意如湯必使伊尹五就桀然後有鳴條之誅武王必五年觀政于商然後有牧野之誓皆非一舉而爲待彼不能遷善改過然後征之蓋所以正君臣之分存忠厚之心故曰南狩不可疾貞象所謂大得者蓋有成湯武王之志然後大得應天心順民心也無湯武之志則簒矣 六四大抵君子之攻小人當攻其根本茍不攻其根本見小人在于聚斂則攻其聚斂見小人在于谄谀則攻其谄谀見小人在于開邉則攻其開邉則終不勝夫小人蓋小人所以爲根本以其先能以左道壊人君之心術故人君深信之而不疑今之攻小人但攻其門庭而不攻其内室此君子所以常不勝而小人所以常勝君子之攻小人蓋亦反其本矣本者何在正君心也孟子曰惟大人能格君心之非 六五上六爲明夷之主昏昧之極而六五近之最爲難處方欲毅然剛強既不可随波逐流又不可須是如箕子之正夫箕子爲商舊臣纣之叔父乃佯狂爲奴可謂能守正故此爻特發明其處傷之道大抵當顯明之中而用正正最易見惟是當晦傷之時用其正則難矣自常情觀之箕子甘心處于奴莫不謂其明已防殊不知暗中自有正處箕子雖處暗弱之時甘心爲奴而箕子自靖人自獻先王一念之正初未嘗息象言明不可息也以此 上六處傷之極最是不明處夫居離之上本當明而反不明蓋始雖明而其後入于地所以晦其明也此一爻唐明皇當之當開元之初姚崇爲相而緻太平可謂明昭四國然後用李林甫楊國忠至于竄身失國是入于地也象曰失則也則字最當看乃是開人君自悔之道蓋言始固明矣後所以晦者以其失夫初之軌則也若常守其則何由而暗故曰其則不逺人君當自思之 家人 大抵人之困窮當反于内故明夷之後次以家人蓋傷于外者必反于家自昔聖賢所以成就如孟子所稱傅説膠鬲之流皆自憂患中來後世人處憂患所以不能成就者隻以其但知憂愁蹙迫而不能反于内所謂困而不學民斯爲下者也伊川雲正倫理笃恩義此兩句最當看常人多以倫理爲兩事殊不知父子有親夫婦有别所謂倫也能正其倫則道之表裡已在矣常人多以用私爲恩于公爲義殊不知能恩其所恩即是義也若正笃二字尤當玩味蓋倫理在彼正之在我恩義在彼笃之在我倫理初未嘗亂人自不正耳恩義本未嘗虧人自不笃耳若看得正笃兩字可與論學矣 利女貞大抵正于己其正尚未至惟及于人方謂之正故曰利女貞伊川曰正者身正也女正者家正也正不獨身而能及人則家道成矣 彖以卦才言二居内卦之中女之正也九五居外卦之中男之正也然正位二字最當看天下事如器用若去合頓處頓便無一事所以乖争陵犯緣于不合頓處頓了故男本當在外女本當在内知其在内而位之于内知其在外而位之于外則一家自然無事矣天之所以上地之所以下其義亦不外此也推而言之爲君者止于仁爲臣者止于忠各止其所當止則天下無餘事矣 象火熾則風生火既熾則不患風不猛德既盛則不患家不化故君子觀象治家惟善于言行而已知風化之行在已不在外故自反之于身夫身之所出者不過于言行故言有物而行有常夫物者有事之謂常人信口而發及防其實更無一事故君子有事而後有言故曰有物常人之行行之于始而不能行之于終惟君子終始如一故有常夫言之無物猶可以欺外至于在家之人則必防其實故在家之言尤不可以無物行之無常猶可以飾一時至于在家之久則必畢露故在家之行尢不可以無恒伊川曰一言一動不可易也不可易三字最當看人才懐不可易之心則言自然有物行自然有常凡看易傳須當細看且如看家人傳正家之本在正其身須是體我正身如何正身之道一言一動不可易也須是體我不可易者如何如巽順于事而由正道常人讀此等處隻平讀過若要實看須是深體 初九顔之推家訓曰教婦初來教子嬰孩正家須正之于始乃易爲力故王弼言當治之于始也伊川言羣居必有悔夫羣居相聚則忌克疾害無所不有故于羣居之時最見悔處若不常自檢防則乖争陵犯無所不有須防之于始而後可亡其悔象曰志未變也伊川雲于正志未流散變動而閑之正之一字最要看夫人之心本正迨夫流散然後失正于其正未變之前而用之何徃而不正哉 六二女正位乎内者也女之處乎内必有所聽命而不敢專故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