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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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苦之性皆變而為驕,其肢體筋骨無複如前日之耐饑寒、甘勞苦矣。

    一旦大兵南來,其主開建德門夜遁,倉卒随行者惟宮禁宿衛、京辇屯營者耳,若夫遠宦之臣、外戍之卒,固不能盡從也,敗亡之餘歸其故域者,蓋亦無幾,遊魂殘魄,苟延喘息于草野之間,分散而微弱,紛雜而無統,方且自相魚肉、自相攘奪,救死扶傷之不暇,以故不能為我邊防之害,雖有小警,不過鼠竊狗偷,非有深謀宿計、處心積慮如前代匈奴、突厥之所為者。

    我太宗皇帝親統六師,凡六出塞,曆數千裡之遠,窮其巢穴,彼皆雉竄鼠伏,無有敢張螳臂以當雷霆之威者,自洪武、永樂以來,其酋如布尼雅錫哩、瑪哈穆特、阿噜多爾、濟巴勒皆驽才下乘,非有冒頓之猛鸷、尚結贊之狡猾,雖或侵央随即破滅,惟托歡者挾托克托布哈以肆毒,其子額森繼之,已已之變,非彼之能,乃吾謀臣之誤也,使當時聽大臣言,遣一裨将禦之,不過旬日彼自去也,若夫統幕之還,分為數營,使彼不知所攻,不終日入懷來城矣,設使不分而我軍中尚存前代之長技,如高祖解平城之圍,令其強弩傅二矢外向,數萬之弩次第齊發,彼安能薄我哉?然當是時彼悉其部落并脅烏梁海、海西諸部皆來,大衆不滿四五萬,其視平城之四十萬騎,何其多寡之懸絕也。

    自是以後,托歡為哈喇所殺,哈喇為博飖所殺,博飖之後,摩飖歡、奇木嘉色棱之徒皆是自相屠戮,釁生于黨與,禍起于肘腋,未有父子繼世者,是其無能為亦可見矣。

    雖然,蜂虿有毒,古人善喻,昔者阿固達之起于遼末,特穆津之起于金季,皆以其微弱而蔑視之也,為國者防微杜漸,恒恐禍生于所忽,譬則近山之居,慮有虎狼之害,則必高其垣墉、深其陷阱、塞其蹊隧而迂其往來之道徑,則虎狼不能為吾畜産之害矣。

    我國家都燕,邊防尤宜加慎,則夫關隘之修、兵備之饬、将師之任,兢兢然如蹈虎尾,如臨深淵,一食息之頃、一寐之餘,念茲在茲,無一念而不在茲,是惟宗社無疆之休。

     晁錯言于文帝曰:“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

    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戟,射疏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驺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鬥,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

    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

    ” 臣按: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而各有所長,用兵者知其長短之所在,以其所長而乘其所短,掩吾所短而避其所長,則可以取勝而不敗矣。

     突厥阿史那氏,蓋古匈奴北部也,居金山之陽,臣于蠕蠕,種裔繁衍。

    至吐門遂強大,更号可汗,猶單于也,妻曰可敦,其地三垂薄海,南抵大漠。

    隋末,始畢可汗咄吉嗣位,華人多往依之,控弦且百萬。

    唐高祖起太原,遣使往聘與連和。

     宋祁曰:“隋季世虛内以攻外,生者罷道路,死者暴原野,天下盜賊共攻而亡之,當此時,突厥最強,控弦者号百萬,華人之失職不逞者往從之,共為之謀,導之入邊,故颉利自以為強大,古無有也。

    高祖初即位與和,因子出軍助讨賊,故詭臣之贈予不可計,于是掃國入寇,薄渭橋,騎蒙京師,太宗身勒兵顯責而陰間之,戎始内阻,不三年縛颉利獻北阙下,霆掃風除,其國遂墟。

    ” 臣按:漢之冒頓控弦三十萬,唐之颉利控弦幾百萬,宋之契丹、女真、鞑靼未必如漢、唐之盛,然而漢唐之世雖受其害而終不若宋朝之甚焉,蓋漢、唐有邊關以為之厄塞,宋則失其險隘而以内地為邊故也。

     回纥,其先匈奴也,元魏時号高車部,或曰敕勒,訛為鐵勒,其部落曰袁纥、薛延陀等凡十有五種,皆散處碛北,至隋曰韋訖。

    其人骁強,初無酋長,逐水草轉徙,善騎射,喜盜鈔,臣于突厥,突厥資其才力雄北荒,後韋纥叛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