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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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之算,斷然不輕發也。

     趙充國奏每上,辄下公卿議臣。

    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伍,最後什八。

    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

    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将軍數畫軍策,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

    ”上于是報充國,嘉納之。

    其後充國乞骸骨,罷就第,朝廷每有四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問籌策焉。

     張栻曰:“漢将臣當以趙充國為最。

    凡将之病患于用而不詳也,充國蓋更軍事多矣,及聞西羌之事則不敢以遽,而曰‘兵難遙度,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其不敢忽如此,蓋思慮之深、經曆之多,孔子所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将之病在于急近切也,充國則圖其萬全,陳屯田十二利,持久而為不可動之計,其規模與孔明渭上之師何以異哉?将之病在果于殺而不恤百姓也,充國任阃外之寄而為國家根本之慮,要使百姓安、邊疆固而西戎坐銷焉,此殆三代之将,非戰國以來摧鋒折敵者所可班也。

    反複究其規模,味其風旨,遠大周密,拔出倫輩,其在宣帝時且不獨為賢将,殆可相也,使其為相,必能為國家圖回制度,為後世慮,安養百姓,為邦本計,如魏相輩當在其下風耳。

    ” 戴溪曰:“世有所謂智将,有所謂勇将,有所謂常勝之兵,有所謂幸勝之兵,四者不可同日而語也。

    圖事揆策,因時制勝,以深謀遠慮為先,惟全國全軍是務,此智将也;躍馬撫劍,窮讨殊鬥,貪前利而不恤後害,急近功而不暇遠略,此勇将也;以律而出,見利而動,十則圍而五則攻,避其銳而乘其弊,此常勝之兵也;勃興于草野闾巷之中,再鼓于奔北敗衄之後,垂亡而複存,轉禍以為福,此幸勝之兵也。

    勇将能效搏執之力,智将能取指縱之功,幸勝之兵可成事于一時,常勝之兵可為法于萬世。

    充國以智将而用常勝之兵,先計而後戰,常曰‘擊虜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又曰‘兵所以明德除害也,舉德于外則福生于内,不可不謹’,又曰‘帝王之兵以全取勝’,又曰‘兵以計為本,故曰多算勝、少算不勝’,又曰‘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衆’,凡上書至于論列再四,其言深切可為萬世法,與夫不度彼己、不計成敗,殘兵以逞僥幸功名者,豈不相萬萬邪?” 臣按:自古論兵者多矣,惟趙充國最得帝王全勝之要道焉,萬世持盈守成之君所當師法者也。

    蓋創業之君與守成之君不同,故其用兵亦不同焉,何也?創業之君尺地一民皆非己有,其所糾集者皆一時烏合之衆,兵雖衆而人心不堅,軍資有限而饋饷或至于不繼,故乘勢急戰以求決勝,若夫守成之君則不然,上承祖宗之業,内撫人民之衆,以衆而臨寡,以大而制小,以有餘而應不足,其于寇盜,除去其害爾,非有所利之也,況其所嘯聚者皆吾之民,克之雖可喜而亦可悲,勝之未必得福而敗或足以緻禍,在我所系者重,故其發之也不可以輕,故非萬全決勝必不為也。

    自世尚孫吳之法,謂兵貴神速,往往以逗遛為将之罪,殊不知帝王之師與敵國戰争不同,彼言各有當耳。

    惟充國以深遠之謀,用常勝之兵,所謂帝王之兵以全取勝,全之一言真得三代帝王用兵取勝之要道,萬世所當師法者也。

    張栻謂漢将當以趙充國為最,嗚呼,豈但漢之将哉,臣竊以為古今論帝王之師者一充國而已,何止最于将而已哉! 班固曰:“久矣,匈奴之為患也,故自漢興,忠言嘉谟之臣曷常不運籌策相與争于廟堂之上乎。

    高祖時則劉敬,呂後時樊哙、季布,孝文時賈誼、晁錯,孝武時王恢、韓安國、朱買臣、公孫弘、董仲舒,人持所見,各有同異,然總其要歸,兩科而已,缙紳之儒則守和親,介胄之士則言征伐,皆偏見一時之利害,而未究匈奴之終始也。

    自漢興以至于今,曠世曆年,多于春秋,其與匈奴有修文而和親之矣,有用武而克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矣,诎伸異變,強弱相反。

    ” 臣按:班固謂漢之諸臣論馭匈奴者不過兩科,和親與征伐而已,然兩科之中又各有兩科焉,修文而和親之上也,卑下而承事之則失之弱矣,威服而臣畜之上也,黩武而征伐之則失之暴矣,然此皆視彼以為屈伸強弱,非帝王慎德威懷之道也。

    是故凡為天下國家者必内無虞廷怠荒之失,外有《周官》九伐之師,合内外而一之,斯其為帝王馭遠之術欤。

    (以上言征讨) 以上征讨綏和之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