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三九

關燈
有功者銘書于王之太常(日月為常),祭于太烝(冬祭曰烝),司勳诏之。

    大功,司勳藏其貳(副本),掌賞地之政令,凡賞無常(功之大小不可預知),輕重氏(視同)功(功大者重其賞,功小者輕其賞)。

    凡頒(授也)賞地,參之一食(三分計稅,王食其一,功臣食其二),唯加田無國正(既賞以田,又加賜之,免其征稅)。

     王昭禹曰:“先王于有功之臣,銘書于王之太常,使與日月同其光,識之于不忘也;祭于太烝,使與先王同其榮,報之而緻厚也。

    ” 臣按:司勳所掌之六功,不止于戰也,乃以屬于司馬,何也?蓋軍賞不逾時,與之速則人心勸,報之緩則人心疑,屬之他官則司存散隔,文告回複,徒有壅蔽之害、增減之弊,不足以激昂人心也。

    然其戰功所行者其事有難有易,所遇者其敵有堅有脆,故其行賞也,又必審察考驗,以視其勤勞、功力與夫謀算之大小、多少、難易以為之輕重、高下焉。

     《春秋左傳》:桓公二年,凡公行,告于宗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勳焉,禮也。

     杜預曰:“爵,飲酒器也。

    既飲置爵則書勳勞于策,言速紀有功也。

    ” 臣按:軍賞不逾月,欲民速睹為善之利,故飲至之禮,方置其爵即書其勳勞于策,書之上所以激勸有功臣子,興起趨事赴功之心也。

     僖公二十三年,楚成得臣帥師伐陳,遂取焦、夷城頓而還,子文以為之功,使為令尹,叔伯曰:“子若國何?”對曰:“吾以靖國也。

    夫有大功而無貴仕,其人能靖者與有幾?” 臣按:《易》謂“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恐其徇私而不靖也。

    然既用之以效其力而成夫功矣,而又棄絕之焉,自非明理守道之君子不能不觖望也,是以君子作事用人,必謹其始,苟失之于初,則必善為之處置,委曲以成全之,以厭其素望,遏其非心,如此,則功臣保全而國家安靖矣。

     晉文公與荊人戰于城濮,公問于咎犯,咎犯對曰:“服義之君不足于信,服戰之君不足于詐,詐之而已矣。

    ”又問雍季,雍季對曰:“焚林而田,得獸雖多而明年無複也;幹澤而漁,得魚雖多而明年無複也。

    詐猶可以偷利,而後無報。

    ”遂與荊軍戰,大敗之。

    及賞,先雍季而後咎犯,侍者曰:“城濮之戰,咎犯之謀也。

    ”君曰:“雍季之言,百世之謀也;咎犯之言,百世之權也,寡人既行之矣。

    ” 臣按:晉文公為五伯之盛,伯者雖曰尚功利,然文公之施賞不徒賞其功利之人,而必先賞其道義之士。

    蓋去古未遠,聖人之澤猶存,至秦以後則不複有此論矣。

     戰國韓昭侯有敝袴,命藏之,侍者曰:“君亦不仁矣,不賜左右而藏之。

    ”昭侯曰:“吾聞明主愛一颦一笑,颦有為而颦,笑有為而笑,今袴豈特颦笑哉?” 臣按:人君之爵賞所以為臣下所重者,以人君能自重之也,得之以重而人亦以重視之,得之以輕而人亦以輕視之。

    昭侯一國之君,以一敝惣之微猶不輕以予人,況爵祿乎?有天下之大者,烏可輕以先王之爵祿而濫予乎人哉? 《司馬法》曰:凡戰,定爵位,著功罪。

     臣按:《司馬法》雖作于戰國,然多成周之遺制也,蓋于定功行賞之時具其功狀,有功者以罪減功,有罪者以功折罪。

    又曰:賞不逾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

     臣按:賞貴乎速,速則人心悅慕而興起,況乎軍功之賞,尤不可遲,遲則事已而人心怠矣。

    蓋賞之為賞,非徒以報其人已然之功,實用之以起後人奮發之志。

    後世遇有當賞,文移核實,動經歲月,甚至有其人已死而後得賞者。

    嗚呼,其弊也久矣。

    夫賞有兩端,曰官曰财而已,功之小者賞之以财,功之大者賞之以官,賞以财随事而給可也,賞以官,官非人臣所得專者,然古有承制封拜之比,遇有出師命将,許以便宜行事者,宜給以官券如古告身之類,中空其名,遇有功者随其大小填注以授之,俾執以照,蓋許之以名而未予之以實也,必待奏聞命下而後實授焉。

    如此,則立功之人既有所懷感,而未立功者亦知所興發矣。

     《三略》曰:軍無财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

    又曰:香餌之下必有死魚,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故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

     臣按:将領士卒皆國家之臣子,平日食君之食、衣君之衣,凡仰事俯育者皆君之賜也,一旦有事,少效微勞而又欲希其賞賜,可乎?雖然,此就臣子之義而言爾,若夫人君之用人則不可無賞赉之仁。

     秦衛鞅說孝公變法,斬一首賜爵一級。

     臣按:後世計首級以定軍功始于此。

    嗚呼,生天地間而靈于物者人也,人與人同類相生以相愛,相死以相衛,人之理也、天之道也。

    世降而僞滋,人與人乃相戕相害,均是人也而又殺人以為功,是豈人道當然哉?夫自五帝三王之時已有戰争之事,然其人化服即止,不至殺戮之甚如後世也,至秦用商鞅,始上首級,後世襲用之,以為當然而不可易,百世如一日也,後世忍心貪功之人,乃至誣平民截死屍以為功次,皆秦作俑之遺禍也。

    臣嘗謂天下之事惟武功一事最難得其盡善而無餘弊,何也?蓋興師動衆,人至多也,臨陳對敵,機無窮也,不殺則不足以退敵而功不成,是武之成必在于殺人也,是故論功者恒以殺敵之多少以為功庸之差等,古昔盛時固已獻馘于學宮,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