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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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産因無恒心,放僻邪侈無不為已’,故夫燕趙之地常苦夫士大夫之寡也。

    ” 臣按:蘇轍謂止亂以義、止盜以義,使天下之人皆知父子君臣之義誰與為亂哉?臣竊以為,亂與盜皆起于血氣之勇、心志之欲也,夫盜之起始于裡闾,積而至于為大盜則亂天下矣。

    是以古之聖王必制民恒産,使其仰事俯育之有餘,教以禮義,使其知尊君親上之當務,則其心志有所養而不敢肆其欲,血氣有所制而不敢逆乎理,則裡社之間偷竊之盜且不作矣,雖欲為亂,何所資而起乎? 秦二世時,發闾左戍漁陽者九百人屯大澤鄉,陽城人陳勝、陽夏人吳廣為屯長,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法皆斬。

    勝廣因天下愁怨,乃殺将尉,令徒屬曰:“公等皆失期當斬,假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衆皆從之。

    乃為壇而盟,稱大楚,攻大澤鄉,拔之。

    比至陳,卒數萬人。

    入據之,遂自立為王。

    郡縣苦秦法,争殺長吏以應之。

    使從東方來,以反者聞,二世怒下之吏,後至者曰:“群盜鼠竊狗偷,郡守尉方逐捕,今盡得,不足憂也。

    ”乃悅。

     臣按:盜賊之起,蓋有所因也,秦自始皇以來所以勞民力、苦民心、費民财、戕民命者非一日矣,民無以為生,舉手動足何者非殺身之地,使有一隙生路,民亦不尋死矣,不得已而死中求生,此廣、勝之徒所以造亂也。

    二世承始皇酷虐之後,天下愁怨之時,雖施之以仁恩惠政,猶恐不能補救,況又自蔽其耳目哉?盜已衆矣而猶稱無盜,臣下有言盜者反怒之,不當怒而怒,當憂而不憂,天下安得不亂哉? 漢武帝天漢中,東方盜賊滋起,攻城邑,取庫兵,釋死罪,殺二千石,掠鹵鄉裡,道路不通。

    上始使禦史中丞、丞相長史督之,弗能禁,乃使光祿大夫範琨等衣繡衣,持節虎符發兵以興擊,所至得擅斬二千石以下,誅殺甚衆,一郡多至萬餘人,數歲乃頗得其渠率,散卒失亡,複聚黨阻山川者,往往而群居,無可奈何,于是作沈命法曰“盜起不發覺,發覺而捕弗滿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

    其後小吏畏誅,雖有盜不敢發,府亦使其不言,故盜賊浸多,上下相為匿,以文辭避法焉。

     臣按:立法以除盜賊,不可以不嚴,亦不可以過于嚴,不嚴則有司不肯用心除賊,遂至養成大禍,過于嚴則有司恐罪及己,上下相蒙蔽以避文法,因而馴緻大亂,二者皆非中道也。

    盜賊之起,必推求其緻盜之由,既得其由,必研窮所以至于此者何故也,既得其故,必反其所為,以民待民而不以盜待民,如是而民為盜猶自若也,然後以盜待之。

    大抵民之所以為盜之故,不在朝廷則在官吏,又不然則是奸民之乘間生事也,國家不幸而有盜賊之起,則必反而思其所以緻之者,其禍起于朝廷則反己自責、去其弊政,起于官吏則根究所自而誅逐其人,若但出于奸民則必急剿絕之,痛懲以警衆,使毋至于滋蔓也,如此處之,庶幾得中道乎。

     宣帝時,渤海歲饑,盜賊并起,上選能治者,丞相、禦史舉龔遂,拜渤海太守,召見問何以治盜賊,對曰:“海瀕遐遠,不沾聖化,其民困于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

    今欲使臣勝之邪,将安之也?”上曰:“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

    ”遂曰:“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惟緩之然後可治。

    臣願丞相、禦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

    ”上許焉,加賜黃金贈遣。

    乘傳至渤海界郡,發兵以迎,遂皆遣還,移書敕屬縣:“罷逐捕吏,諸持田器者皆為良民,吏毋得問,持兵者乃為賊。

    ”遂自行車至府,盜賊聞遂教令,即時解散,棄其兵弩而持鈎(鐮也)汋,于是悉平,民安土樂業。

    遂乃開倉廪假貧民,選用良吏,慰安牧養焉。

    齊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遂躬率以儉約,勸民務農桑,各以口率種樹蓄養,民有帶持刀劍者使賣劍買牛、賣刀買犢,曰:“何為帶牛佩犢?”勞來循行,郡中皆有畜積,獄訟止息,至是入為水衡都尉。

     臣按:宣帝以渤海盜起,選能治者,丞相以龔遂應诏,可謂得人矣。

    以今觀之,雖曰遂之才能,然非相臣之舉,則帝無由得以用之,宣帝召至殿庭,親行诘問,假之以文法,寵之以厚賜,此遂所以盡心效力,使郡之盜賊悉平而皆為良民也。

    于此一事可見宣帝留心民瘼,雖以一遐遠之郡、二千石之吏猶拳拳如此,蓋欲無負乎上天之付托、祖宗之傳序,而亦不虛受臣民之供奉愛戴也。

     甘露元年,免京兆尹張敞官。

    數月,京師吏民懈弛,枹鼓數起而冀州部中有大賊,天子使使者即家召敞,拜冀州刺史,到部盜賊屏息。

     臣按:朝廷不可無名望之臣,名望之臣一足以當才能之臣十,夫才能有無固在乎其人,而其名望則系人君優假以養成之也。

    朝廷有此名望之臣,天下之人聞之有素,一旦有繁劇難處之事,委以任之則事半而功倍矣。

    盜賊雖曰小人,然非有智術者亦不能以聚衆也,所以敢于犯天誅而為滅族之舉者,非不知王法之嚴也,自恃其能,而謂人皆不己若也,而一聞有智術出其右者,其氣自餒,而從之者亦泮然解散矣,宣帝起張敞而用之蓋此意也。

     以上論遏盜之機(上) ▲遏盜之機(中) 靈帝時,巨鹿張角事黃老,以妖術教授,号太平道,自稱大賢良師,咒符水以療病,令病者跪拜首過,遣弟子遊四方,轉相诳誘,十餘年間徒衆數十萬,自青、徐、幽、冀、荊、揚、兖、豫莫不畢應,填塞道路,郡縣反言角以善道教化,為民所歸。

    楊賜上言:“宜敕州縣簡别流民,護歸本郡,以孤弱其黨,然後誅其渠帥,可不勞而定。

    ”事留中。

    司徒掾劉陶複上疏申賜前議,帝殊不為意。

    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猶将軍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訛言“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書京城寺(官署)門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

    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數萬人,以中常侍(内官也)封谞、徐奉等為内應,約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至是角弟子唐周告之,于是先收元義車裂,诏三公司隸案驗宮省直衛及百姓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

    角等知事已露,馳敕四方,一時俱起,皆著黃巾為幟,所在燔劫,長吏逃亡,旬月之間天下響應。

     臣按:黃巾之起,始于張角以符水治病,遂至轉相诳誘,遠至十餘年,多至數十萬,天下九州從之者八州,内而宮省之宦官、近而京城之直衛,莫不事其道而同其謀,其原皆起于符水咒病而已。

    今天下往往有以此治病以求衣食者而京師尤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