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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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

    黃巢之亂,存者蓋鮮。

     歐陽修曰:“自六經焚于秦而複出于漢,其師傳之道中絕,而簡編脫亂訛缺,學者莫得其本真,于是諸儒章句之學興焉,其後傳注、箋解、義疏之流轉相講述,而聖道粗明,然其為說固已不勝其繁矣,至于上古三皇五帝以來世次國家、興滅終始、僭竊僞亂,史官備矣,而傳記、小說外暨方言、地理、職官、氏族皆出于史官之流也。

    自孔子在時,方修明聖經以绌缪異,而老子著書論道德,接乎周衰,戰國遊談放蕩之士田骈、慎到、列、莊之徒各極其辯,而孟轲、荀卿始專修孔氏以折異端,然諸子之論各成一家,自前世皆存而不絕也。

    夫王迹熄而《詩》亡,《離騷》作而文辭之士興,曆代盛衰,文章與時高下,然其變态百出,不可窮極,何其多也。

    嗚呼,六經之道簡嚴易直而天人備,故其愈久而益明,其餘作者衆矣,質之聖人或離或合,然其精深宏博各盡其術,而怪奇偉麗往往震發于其間,此所以使好奇博愛者不能忘也。

    然凋零磨滅亦不可勝數,豈其文華少實不足以行遠欤?而俚言俗說猥有存者,亦其有幸不幸者欤。

    ” 臣按:此有唐一代藏書之本末。

    臣嘗謂,天下之物雖空青水碧物外之奇寶,既失之皆可複得也,惟經籍在天地間為生人之元氣,紀往古而示來今,不可一旦無焉者,無之則生人貿貿然如在冥途中行矣,其所關系豈小小哉?民庶之家遷徙不常,好尚不一,既不能有所收儲,所賴石渠、延閣之中儲積之多、收藏之密、扃鑰之固,藏貯者有掌固之官,阙略者有繕寫之吏,損壞者有修補之工,散失者有購訪之令,然後不至于浥爛散落爾。

    前代藏書之多,有至三十七萬卷者,今内閣所藏不能什一,多曆年所,在内者未聞有所稽考,在外者未聞有所購求,臣恐數十年之後日漸損耗,其所關系非止一代一時之事而已也。

    伏望聖明為千萬年之遠圖,毋使後世志藝文者以書籍散失之咎歸焉,不勝千萬世斯文之幸。

     五代後唐莊宗同光中,募民獻書,及三百卷授以試銜,其選調之官每百卷減一選。

    明宗長興三年初,令國子監校定九經,雕印賣之。

     胡寅曰:“有天下國家必以經術示教,不意五季幹戈擾攘之時而知所先務,可不謂賢乎。

    然命國子監以木本行,以一文義、去舛訛,使人不迷于所習,善矣。

    頒之可也,鬻之非也。

    或曰天下學者甚衆,安得人人而頒之?曰以監本為正,俾郡邑皆傳刊焉,何患于不給?國家浮費不可勝計,而獨靳于此哉?” 葉夢得曰:“唐以前書籍皆寫本,人以藏書為貴,精于仇對,故往往皆有善本,學者以傳錄之艱,故其讀誦亦精詳。

    五代時馮道始奏請官镂闆印行,宋淳化中複以《史記》、《前》《後漢》付有司摹印,自是書籍刊镂者益多,士大夫不複以藏書為意,學者易于得書,其誦讀亦因滅裂,然闆本多不是正,不無訛誤,世既一以闆本為正,而藏本日亡,其訛謬者遂不可正。

    ” 臣按:後世雕印書籍始于此。

    夫自有闆本以來,學者易于得書,不必假借購求、鈔寫傳錄而得以誦習考閱,誠莫大之利也,然書肆刻本往往承訛襲舛,有誤學者。

    乞命翰林儒臣将九經、十九史及諸儒先所著述有補于正道名教者,嚴加校正,字畫行款必須正當歸一,命工锓梓藏于國子監,付典籍掌之,遇天下闆本有缺文疑義鹹來取正,是亦一道德以同文之一端也。

    然臣于此又有一見,今世學校所誦讀、人家所收積者皆宋以後之五經,唐以前之注疏講學者不複習、好書者不複藏,尚幸《十三經注疏》闆本尚存于福州府學,好學之士猶得以考見秦漢以來諸儒之說,臣願特敕福建提學憲臣時加整葺,使無損失,亦存古之一事也。

    餘如《儀禮經傳通解》等書刻闆在南監者,亦宜時為備補。

     周世宗以史館書籍尚少,銳意求訪,凡獻書者悉加優賜以誘緻之,而民間之書傳寫舛誤,乃選常參官三十人校仇刊正,令于卷末署其名銜焉。

     臣按:周世宗當五代擾攘之際,尚留心文事如此,況當承平之世而經籍圖書乃其祖宗所贻留者,手澤沾溉所存,忍使之散轶不全乎?館閣職清務簡,不預他務,宜委之校仇刊正,俾于每卷之末署其名銜,有不究心者坐以曠官之罪。

     宋初有書萬餘卷,其後削平諸國,收其圖籍,及下诏遣使購求散亡,三館之書稍複增益。

    太宗始建崇文院,而徙三館之書以實之,又分三館書萬餘卷别為書庫,名曰秘閣。

    真宗時命三館寫四部書二本,置龍圖閣及太清樓,而玉宸殿、四門殿亦各有書萬餘卷。

    已而王宮火延及崇文、秘閣,書多煨燼,其僅存者遷于右掖門外,謂之崇文外院,命重寫書籍,選官詳覆校勘,常以參知政事一人領之。

    仁宗既新作崇文院,命學士張觀等編四庫書,仿《開元四部錄》為《崇文總目》,書凡三萬六百六十九卷。

    神宗改崇文院為秘書省,徽宗更《崇文總目》為《秘書總目》,诏購求士民藏書,其有所秘未見之書足備觀采者,仍命以官,且以三館書多逸遺,命建局以補全校正為名,設官總理,募工繕寫。

    自熙甯以來,搜訪補葺,至是為盛矣。

    始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次仁、英兩朝,至仁、哲、徽、欽四朝,最其當時之目,為部六千七百有五、為卷七萬三千八百七十有七焉。

    迨夫靖康之難,而宣和、館閣之儲蕩然靡遺。

    高宗駐跸臨安,乃建秘書省于國史院之右,搜訪遺阙,屢優獻書之賞,于是四方之藏稍稍複出,而館閣編輯日益富矣。

    當時類次書目,得四萬四千四百八十六卷,至甯宗時又得一萬四千九百四十三卷,視《崇文總目》又有加焉。

     史臣曰:“《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