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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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澤之利(下) 唐德宗時,趙贊議稅茶以為常平本錢,然軍用廣,所稅亦随盡,亦莫能充本儲。

    及出奉天,乃悼悔下诏亟罷之。

    貞元九年,從張滂請,初稅茶。

    凡出茶州縣及商人要路,每十稅一,以所得稅錢别貯,若諸州水旱以此錢代其賦稅。

    然稅無虛歲,遭水旱處亦未嘗以稅茶錢拯贍。

     胡寅曰:“茶者生人之所日用也,其急甚于酒,然王钅共、劉晏之輩皆置而不征,猶為忠厚。

    夫天地生物凡以養人,取之不可悉也,張滂稅茶則悉矣。

    凡言利者,未嘗不假托美名以奉人主私欲,滂以稅茶錢代水旱田租是也,既以立額則後莫肯蠲,非惟不蠲,從而增廣其數、嚴峻其法者有之矣。

    ” 臣按:茶之有稅始此。

    昔者三代盛時,山澤之利皆以予民,秦漢以來始奪民之利而有鹽鐵之賦,蓋其初意恐豪強之專其利,或借此以叛亂,非專以利國也,其後則以利國矣。

    然鹽鐵之為用,民食淡則不能下咽,民徒手則不能斷物以成器,是不可一日阙焉者也,于是而榷之,已非王政,矧茶之為物,民之日用不可無,非可以他物代之,胡亦榷以為利焉。

    嗚呼,民資五谷以為食,所以下食者鹽而消其食者茶也,既以稅其食而又稅其所下食之具,及其所消食者亦稅之,民亦不幸而生于唐宋之世哉。

     穆宗時王播為鹽鐵使,增天下茶稅,率百錢增五十。

    及播為相,置榷使自領之。

     李玨曰:“榷茶起于養兵,今邊境無虞而厚斂傷民,不可一也;茗飲人之所資重,賦稅則價必增,貧弱益困,不可二也;山澤之饒,其出不赀,論稅以售,多為利,價騰踴則市者稀,不可三也。

    ” 臣按:茶有稅始于趙贊,然尋即亟罷,張滂所得其利尚微,至王播增稅而又置使以榷茶,遂為天下生民無窮之害。

     宋太祖乾德二年,诏在京、建州、漢陽、蕲口各置榷貨務。

    五年,始禁私賣。

     開寶七年,有司以湖南新茶異于常歲,請高其價以鬻之,太祖曰:“茶則善矣,無乃重困吾民乎?”即诏第複舊制,勿增價直。

     臣按:宋太祖此言藹然,仁民愛物之心溢于言外,可以為萬世帝王法。

     陳恕為三司使,将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條利害,第為三等,副使宋太初曰:“吾視上等之說,利取太深,此可行于商賈,不可行于朝廷,下等固滅裂無取,惟中等之說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久。

    ”行之數年,公用足而民富實。

     臣按:宋太初此言可以為人臣司國計者之法,所謂“可行之商賈,不可行之朝廷”,此一言非但為茶法也。

    繇是推之,則漢人之平準、宋人之市易,其是非不待辯而明矣。

     仁宗初,建茶務歲造大小龍鳳茶,始于丁謂而成于蔡襄。

    歐陽修曰:“君谟(蔡襄字)士人也,何至作此事。

    ” 臣按:宋人造作有二類,曰片、曰散,片茶蒸造成片者,散茶則既蒸而研合以諸香以為餅,所謂大小龍團是也。

    龍團之造始于丁謂而成于蔡襄,謂小人不足道也,襄士人而亦為此,歐陽修所以為之歎邪。

    蘇轼曰:“武夷溪邊粟粒芽,今年鬥品充官茶,吾君所乏豈此物,緻養口體何陋邪!”讀之令人深省。

     神宗熙甯七年,幹當公事李杞入蜀,經畫買茶于秦鳳、熙河博馬,王韶又言“西人頗以善馬至邊,所嗜惟茶”。

     自熙豐來,舊博馬皆以粗茶,乾道末始以細茶遺之,成都利州路十一州産茶二千一百二萬斤,茶馬司所收大較若此。

     臣按:後世以茶易馬事始見于此。

    蓋自唐世回纥入貢已以馬易茶,則西北之人嗜茶有自來矣,蓋西北多嗜乳酪,乳酪滞膈而茶性通利,能蕩滌之故也。

    是則茶之為物,雖不用于三代而用于唐,然非獨中國用之,而外夷亦莫不用焉。

    宋人始置茶馬司,本朝捐茶利予民而不利其入,凡前代所謂榷務、貼射、交引、茶繇諸種名色今皆無之,惟于四川置茶馬司一、陝西置茶馬司四,間于關津要害置數批驗茶引所而已,及每年遣行人赍榜于行茶地方張挂,俾民知禁,又于西蕃入貢為之禁限,每人許其順帶有定數。

    所以然者非為私奉,蓋欲資外國之馬以為邊境之備焉耳,其視前代奪民生日用之資以為國家經費之用,豈不天淵哉?聖世仁民之澤大矣,生斯世而為斯民者,烏可不知所自。

     侍禦史劉摯言蜀地榷茶之害:“園戶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