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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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溢,民無菜色。

    所以備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陰沴之災而冬大饑,蓋所以赈業之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為戒。

    ” 臣按:胡氏之言救災之政備矣。

    舉而行之則雖災勿災焉,惟民災而上弗恤,此民之所以災欤。

    為人上者其尚體聖人《春秋》之書法,毋坐視民之災而不為先事之防、臨事之恤哉。

     穀梁赤曰:五谷不升(成也)為大饑,一谷不升謂之嗛(不足貌),二谷不升謂之饑,三谷不升謂之馑,四谷不升謂之康(康,虛),五谷不升謂之大侵(侵,傷)。

    大侵之禮,君食不兼味,台榭不塗(飾也),弛(廢也)侯(射侯),廷道(廷内道路)不除(修也),百官布而不制(雖布列而不更制作),鬼神禱而不祀(惟祈禱不祭祀),此大侵之禮也。

     臣按:君食不兼味以下,此即《周禮》膳夫所謂大荒則不舉者也,譬諸父母焉,其子不哺而己乃日餘膏粱,于心安乎? 《王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兇旱水溢,民無菜色(饑而食菜則色病),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

     馬耇孟曰:“三十年為一世,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至三十年之通,此人力也;兇旱水溢,此天變也。

    人力備則可以應天變,蓋王者與民同患,故雖有兇旱水溢而民無菜色于下,然後天子日食舉庶羞,備禮而以樂侑之也。

    ” 臣按:國之所以為國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食也。

    耕雖出于民而食則聚于國,方無事之時、豐稔之歲,民自食其食固無賴于國也,不幸而有水旱之災、兇荒之歲,民之日食不繼,所以繼之者國也,國又無蓄焉,民将何賴哉?民之饑餓至于死且散則國空虛矣,其何以為國哉?是以國無九年、六年之蓄,雖非完國,然猶足以為國也,至于無三年之蓄則國非其國矣。

    國非其國,非謂無土地也,無食以聚民雲爾。

    是以三年耕必餘一年食,九年耕必餘三年食,以至三十年之久其餘至于十年之多,則國無不足之患,民有有餘之食。

    一遇兇荒,民有所恃而不散、有所食而不死,而國本安固矣。

    雖然,為治者非不欲蓄積以備兇歉也,然而一歲之所出僅足以給一歲之所費,奈何?曰數口之家、十金之産,苟有智慮者尚能營為以度日、積聚以備患,況有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者哉? 《玉藻》:年不順成則天子素服、乘素車、食無樂。

    又曰:年不順成,君衣布(布衣也)搢(插也)本(士之笏也),關梁不租(不收租稅),山澤列(遮列也,守之之義)而不賦(不收賦稅),土功不興,大夫不得造車馬。

     臣按:古昔帝王遇災必懼,凡事皆加減節貶損,非獨以憂民之憂,蓋亦以畏天之災也,故《周禮》大荒則不舉,大劄則不舉,天地大災則不舉。

    舉者殺牲盛馔也,豈但飲食為然?則凡所服之衣、所乘之車凡百興作舉皆休息,此無他,君民之分雖懸絕而實相資以相成也。

    當此兇荒之時,吾民嗷嗷然以待哺、肙肙然以相視,藝業者技無所用,營運者貨無所售,典質則富戶無錢,舉貸則上戶無力,魚蝦螺蚌采取已竭,木皮草根剝掘又盡,面無人色,形如鬼魅,扶老攜幼,宛轉以号呼,力疾曳衰,枵腹以呻吟,氣息奄奄,朝不保暮,其垂于阽危、瀕于死亡也如此,為人上者何忍獨享其奉哉?雖欲享之,亦且食不下咽也。

    雖然,與其貶損于既荒之餘,孰若保養于未荒之先?非獨下民不罹其苦,而上之人亦無俟于降殺也。

     孟子對鄒穆公曰:“兇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廪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

    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

    ” 範祖禹曰:“《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甯’,有倉廪府庫所以為民也,豐年則斂之,兇年則散之,恤其饑寒,救其疾苦,是以民親愛其上,有危難則赴救之如子弟之衛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也。

    ” 臣按:人君之為治,所以延國祚、安君位者,莫急于為民。

    故凡國家之所以修營積貯者,何者而非為民哉?是故豐年則斂之,非斂之以為己利也,收民之有餘以備他日之不足;兇年則散之,非散之以為己惠也,濟民之不足而發前日之有餘。

    籲,民有患,君則恤之,則夫他日君不幸而有患焉,則民将救之惟恐後矣。

     荀卿曰:“田野縣鄙者财之本也,垣(牆也)窌(窖也)倉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時和(謂天時和順)、事業得叙者(耕稼得其次序)貨之源也,等賦(謂以差等制賦也)府庫者貨之流也。

    故明主必謹養其和,節其流,開其源而時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餘而上不憂不足,如是,則上下俱富交無所藏之,是知國計之極也。

    故禹十年水、湯七年旱而天下無菜色者,十年之後年谷複熟而陳積有餘,是無他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謂也。

    ” 臣按:荀卿本末、源流之說,有國家者不可以不知也。

    誠知本之所在則厚之,源之所自則開之,謹守其末,節制其流,量入以為出,挹彼以注此,使下常有餘、上無不足。

    禹、湯所以遇災而不為患者,知此故也。

     魏李悝平籴法,中饑則發中熟之所斂、大饑則發大熟之所斂而粜之,故雖遇饑馑,籴不貴而民不散。

    漢耿壽昌請令邊郡築倉,以谷賤時則增價而籴以利農,谷貴時則減價而粜以利民,名曰常平倉。

     臣按:耿壽昌常平之法,因谷貴賤而增減其價以粜籴之,其法非不善也,然年之豐歉不常,谷之種類不一,或連歲皆歉,或此種熟而彼種不收,苟其斂散之際,非斟酌而上下之,其法将有時而不平者矣。

    惟今江北之地,地可窖藏雜種五谷,宜仿此法于要害處立常平司,專差戶部屬官往莅其事,随其熟而收其物,不必專其地,因其時而予之價,不必定于官,視年豐歉随時粜籴。

    立倉用壽昌之名,斂散行李悝之法,庶乎其可也。

     晁錯言于漢文帝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财之道也。

    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無同)捐瘠者(無相棄捐而瘦病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

    今海内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減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遊食之民未盡歸農也。

    ” 臣按:安養斯民之政在開其資财之道,開資财有道,在墾土田、通山澤使地無遺利,禁遊民、興農業使民無餘力,如此,則畜積多矣。

    雖有天災數年之水旱而吾所以為之備者具之,有素安能為吾民患哉?是以古之善為治者恒備于未荒之先,救之已患之後者策斯下矣。

     隋開皇五年,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無差,輸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兇年,名曰義倉。

     胡寅曰:“赈饑莫要乎近其人,隋義倉取之于民不厚,而置倉于當社,饑民之得食也,其庶矣乎。

    後世義倉之名固在,而置倉于州郡,一有兇饑無狀,有司固不以上聞也,良有司敢以聞矣,比及報可,委吏屬出而施之,文移反複,給散艱阻,監臨胥吏相與侵沒,其受惠者大抵城郭之近力能自達之人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