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衍義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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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測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難不可頃刻失其養學者當無時而不用力使神清氣定常如平旦之時則此心常存無适而非仁義矣程子曰心豈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又曰人理義之心未嘗無唯持守之即在爾若于旦晝之間不至梏亡則夜氣愈清夜氣清則平旦未與物接之時湛然虛明氣象自可見矣孟子發此夜氣之説于學者極有力宜熟玩而深省之也 臣按孟子之言以旦晝為主而朱熹推衍其義謂當無時而不用力則旦也晝也夜也皆兢業自持之時其功益精宻矣臣不佞又嘗推衍朱熹之説為夜氣之箴有曰盍觀夫冬之為氣乎木歸其根蟄坯其封凝然寂然不見兆朕而造化發育之妙實胚胎乎其中蓋阖者辟之基【自冬至以後為辟自夏至以後為阖】貞者元之本【元于時為春貞于時為冬】而艮所以為物之始終【艮東北之卦】夫一晝一夜者三百六旬之積故冬為四時之夜而夜乃一日之冬天壤之間羣物俱阒窈乎如未判之鴻蒙維人之身向晦宴息亦當以造物而為宗必齋其心必肅其躬不敢弛然自放于牀第之上使慢易非僻得以賊吾之衷雖終日幹幹靡容一息之間斷而昬防易忽之際尤當緻戒謹之功蓋安其身所以為朝聽晝訪之地而夜氣深厚則仁義之心亦浩乎其不窮本既立矣而又緻察于事物周旋之頃敬義夾持動靜交養則人欲無隙之可入天理皦乎其昭融臣謂物欲之害夜為最甚故其説以夜為本若異于孟子朱熹者然亦未嘗不互相發也愚者一得惟聖明幸覽擇焉 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臣按仁者心之徳也而孟子直以為人心者蓋有此心即有此仁心而不仁則非人矣孔門之言仁多矣皆指其用功處而言此則徑舉全體使人知心即仁仁即心而不可以二視之也義者人所當行之路跬步而不由乎此則陷于邪僻之徑矣世之人乃有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者正猶病風喪心之人猖狂妄行而不知反也豈不可哀也哉雞犬至輕也放則知求之人心至重也放而不知求借至輕而喻至重所以使人知警也然則人心之放何也欲汨之則放利誘之則放心既放則其行必差故孟子始以人心人路并言而終獨諄諄于放心之知求能求放心則中有主而行不失矣故曰學問之道無它求其放心而已矣自天子以至庻人其道皆然而人君以一心而受衆攻尤易以放然則其可以不知求乎求之匪它以敬自持而一念不敢肆而已心本非外縱之則放求之則存猶反覆手也心存則仁存仁存則動無非理即所謂由義路也聖學之要孰先乎此 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或與惑同】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萌謂萌蘖】今夫奕之為數小數也【奕圍棊也】不專心緻志則不得也奕秋通國之善奕者也【秋奕者名】使奕秋誨二人奕其一人專心緻志惟奕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鹄将至思援弓繳而射之【繳以繩系箭而射也】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 臣按孟子之告齊王也可謂至矣蓋人主之心養之以理義則明蔽之以物欲則昬猶草木然煗之以陽則生寒之以隂則悴正人賢士進見之時常少理義溉灌之益其能幾何退而以邪説進者至矣猶煗之日寡而寒之日多雖有萌芽旋複摧折其如之何哉又以奕比之奕雖小技非專心緻志則不能精故其一以專一而得之其一雜以它念而失之非誨者有勤惰學者有工拙由一與不一而已故程頥為講官嘗言于上曰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時少則可以涵養氣質薫陶徳性嗚呼人主欲以理義養其心必如頥之言而後可 孟子曰養心莫善于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 呂大臨曰欲者感物而動也治心之道莫善于少欲則耳目之官不蔽于物而心常甯矣心常甯則定而不亂明而不暗道之所由生徳之所自成也不存者梏亡之謂也寡欲之人則無梏亡之患矣其為人也多欲則好動而無節妄作而失常善端所由防而天理虧焉故雖有存焉者寡矣 朱熹曰欲如耳目口鼻四肢之欲雖人所不能無然多而不節未有不失其本心者程子曰所欲不必沉溺隻有所向便是欲 臣按養心謂涵育其心也存謂不失其本心也多欲則戕伐其心矣烏乎養以欲戕伐則喪失其心矣烏乎存昔漢武帝謂羣臣曰吾欲雲雲汲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夫堯舜無欲者也武帝好聲色好征伐好刑名好财利好神仙多欲者也多欲則邪念紛纭本心流蕩而欲效堯舜而施仁義得乎周敦頥曰聖可學乎曰可有要乎曰一為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靜虛動直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庶矣乎然則有志于學聖人者必由寡欲充之以至于無欲而後可若夫多欲而不知所以克之方将與漢武同科而欲逺輩堯舜非臣之所敢知也惟聖主緻思焉 以上論操存省察之功 大學衍義卷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