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衍義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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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緻知之要一 明道術 異端學術之差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攻専治也如攻金攻木之攻】 臣按異端之名始見于此謂其非聖人之道而别爲一端也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學君子當盡心焉若舎此而専治乎異端豈不有害邪或疑是時異端未作孔子所指未知爲誰臣謂老聃楊朱墨翟皆與孔子同時特以洙泗之教方明故其説未得肆耳孔子之言必有爲而發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孟子曰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爲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廐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是邪説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将相食吾爲此懼閑先聖之道【閑者防衛之意】距楊墨【距猶禦也】放淫辭【放驅而逺之也】邪説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聖人複起不易吾言矣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寕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詩雲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説距诐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故曰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臣按孔子既沒異端遂作至孟子時盛矣以司馬遷所記自鄒衍淳于髠田骈之徒各著書言治亂之事以幹世主者不可勝數若申不害商鞅輩其害尤甚焉而孟子所深距者惟楊墨二氏何哉程頥嘗論之曰楊墨之害甚于申韓楊氏爲我疑于義墨氏兼愛疑于仁申韓則陋而易見故孟子止辟楊墨爲其惑世之甚也夫爲我之疑于義何也義者任理而無情楊朱自一身之外截然弗防故其迹似乎義兼愛之疑于仁何也仁者尚恩而主愛墨翟于親踈之間無乎不愛故其迹似乎仁殊不知天下之理本一而分則殊故君子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心無不溥而其施有序心無不溥則非爲我矣其施有序則非兼愛矣楊朱専于爲我則昧乎本之一墨翟一于兼愛則昧乎分之殊若是而曰仁義乃所以賊乎仁義也夫事君則緻其身楊朱但知愛身而不知緻身之義故無君立愛必自親始墨翟愛無差等而視其至親無異衆人故無父無父無君則人道滅絶是亦禽獸而已大抵正道異端相爲消長楊墨之道不息則孔子之道不明而奸言邪説得以誣防民聽塞絶正理正理絶滅不惟禽獸食人人亦将相食此孟子之所以懼而不容不辯也閑者防閑之義距楊墨放淫辭辟邪説者即所以閑先聖之道也天下之治亂其源實出于人心邪説一溺于其心則發于心而害于事發于事而害于政葢必然之勢也事者政之目政者事之綱一念差則一事壊一目隳則大綱亦從而隳此邪説所以不可不辟人心所以不可不正也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驅猛獸孔子作春秋事雖不同而其救天下之患立生民之極則一孟子之心亦三聖之心也言既終複謂能言距楊墨者即聖人之徒葢所以勉天下學者皆以辟異端扶正道爲心庶防生人之類不淪胥于禽獸此孟子之功所以不在禹下也 漢武帝建元元年董仲舒對策曰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春秋公羊傳隐元年春王正月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仲舒葢借此而言以明天下道術當統于一】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爲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複進邪辟之説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臣按此武帝即位之初也是年丞相绾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而質之本傳則仲舒實發之申商韓非皆爲刑名之學而秦與儀則爲縱橫之學者也鞅之相秦廢井田而開阡陌以術欺鄰國而襲破其師刀鋸斧钺之刑橫加無罪臨渭論囚水爲之赤其慘覈少恩可知矣申韓之術大抵類是而儀秦以辨舌捭阖時君而傾亂人國此五人者皆生民之蠧而正道之賊也以其所挾往往徼一時富貴故後來之士企而慕之漢初遊説之士若蒯通朱建輩大抵踵儀秦故轍而儒者如賈誼鼂錯亦皆明申韓先王之道闇郁不明雖通逹之士不免沒溺于異學當是時也不有仲舒昌言排之道術何自而一乎故先儒推論其功以爲不在孟子下讵不信然惜武帝雖略行其言終不能寘諸丞弼之地使綱紀世教而嚴助朱買臣輩以縱橫進張湯杜周之徒以刑名用晚年巫蠱之禍父子不能相保則一江充實爲之其人葢兼刀茟口舌之能者也籲有天下者可不深監乎此 司馬遷曰【武帝時人作史記】世之學老子者則绌儒學儒學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爲謀 臣按百家之學惟老氏所該者衆今摭其易知者言之曰慈曰儉曰不敢爲天下先曰無爲民自化好靜民自正無事民自富無欲民自樸無情民自清此近理之言也曹參以之相漢收寕壹之效文帝以之治漢成富庶之功雖君子有取焉曰?牝之門爲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此飬生之言而爲方士者祖焉曰将欲翕之必固張之将欲奪之必固與之此陰謀之言也範蠡用之以取呉張良本之以滅項而言兵者尚焉曰大道廢有仁義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此矯弊之言而放蕩者宗之至其以事物爲粗迹以空虛爲妙用防莊氏因之【莊周也】以荒唐缪悠之辭嘩于世而清談者效之自其近理者言之固在所可取然皆吾聖人之所有也下乎此則一偏一曲之學其弊有不勝言者飬生之説則神僊方藥之所自出也陰謀之術則申商韓非之所本也放蕩之害至劉伶阮籍而甚【皆晉人】清談之禍至王弼何晏而極【弼魏人晏晉人】皆以惑亂世主斲防生民雖老莊之學初未至此然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