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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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故於取物之中見生物之意如此本此意而推之豈不人人鹹遂其生而萬物各得其所與惜乎不得其位老安少懷之志僅托之夢寐東周而已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 此一章書是孔子自叙求知之功以示人也孔子曰天下之事莫不有理必先知之明而後行之當今天下之人有不知其理而妄有所作為者我則無是也蓋天下之義理無窮聞見不博非所以求知於人擇識不精非所以求知於己我惟是多聞天下之理擇其善者而從之務使有得多見天下之事無分善惡而識之以備參考此由學問以廣聰明雖未為生知而亦可為知之次也夫生知安行如孔子而謙沖自勉如此則知聞見擇識乃求知之法而講學窮理之功誠不可以或廢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此一章書是聖人與人為善不為己甚之心也昔孔子之時有地名互鄉者一鄉皆習為不善人皆以其難與言善而絶之一日有童子者慕道請見孔子不加拒絶進而見之時門人不能無疑以為設敎固不可不寛而疾惡則不可不嚴如互鄉之人君子之所絶而童子之來夫子顧見之殊不能不惑也孔子曉之曰君子之處己原貴於嚴而加惠後學則不可執成見而阻其自新之路今互鄉俗雖不善而童子則有向善之心我特取其進而求見之誠耳非取其退而為不善也何得因其習俗遂絶之己甚耶且凡天下之人特患不能潔己耳若一旦洗心滌慮潔己以求見此即好善之機可與入德吾但取其今日之能潔耳至往日之或善或惡安能保耶今童子之見二三子亦可無惑矣總之立敎貴於公而待人則本於恕孔子欲化導愚頑以移易其風俗故不為己甚如此若在君師之位則無論賢愚不肖自皆在其陶鑄之中書曰敬敷五敎在寛此帝王敎人之法也 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此一章書是孔子勉人求仁也孔子曰世之憚於求仁者皆以仁為遠而難求自吾觀之仁果遠乎哉蓋天下無無心之人亦無無仁之心是仁乃本來之良人所固有但人蔽於私欲而不知求遂流於不仁而以為遠耳若能以一念之覺反而求吾固有之仁即此有覺之中天理來複是欲之斯至無俟他求也而又何遠之有哉要之仁具於心得之易失之亦易人能時時提醒在在操存則一念欲之一念之仁也念念欲之念念之仁也由此而進於天德之純亦惟存乎一心而已可不勉哉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此一章書是見孔子為君受過也陳國名司敗官名昭公是魯國之君昔魯昭公素稱知禮而不免娶同姓為婚故陳國有司敗者不能無疑於心因問於孔子曰人皆以昭公為知禮果知禮乎是時司敗之問有心而孔子之答無意故直以知禮答之及孔子既退司敗适遇孔子弟子巫馬期乃揖而進之曰吾聞君子為人平心直道有事關名義者必公是公非而無所私黨由今觀之君子亦阿黨於人乎何以見之如同姓不為婚周道也今魯與吳皆姫姓而魯君乃娶吳國之女為夫人乃自為之而自諱之不謂之吳孟姫而謂之吳孟子既已幹越於前而又複掩飾於後悖禮甚矣使魯君而猶為知禮則人孰不可為知禮乎夫魯君不知禮如此而夫子猶以知禮與之非黨而何司敗之議昭公固是然以孔子為黨彼豈知聖人用意之厚哉於是巫馬期述司敗之言以告孔子孔子竟不辨其禮之知與不知己之黨與不黨但自引咎曰人之所不幸者莫甚於不聞過今丘也幸矣苟有過失人必知之既知於人即得聞於己由是改圖歸於無過豈非我之所甚幸者乎蓋無容昧者天下是非之公而曲為諱者臣子忠厚之誼如孔子善則歸君過則歸己豈非萬世人臣之法乎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此一章書是孔子樂於取人之善也記者曰夫子好善無窮誠意懇至每遇人有一善則相為契合如與人歌也若人之音律節奏有相和而善者此時夫子之心不知有己止知有善好善之心遂油然而不能自已必使其人反覆歌之凡其音律節奏之美皆默會而詳味焉然後自歌以和之同聲相應音節克諧是不但取人之善為己之善而且以己之善助人之善其好善之誠為何如哉觀孔子於一歌之善而好之懇至如此其與大舜之舍己從人樂取人善何以異乎蓋聖心渾然至善随在具足故於一歌而全體皆見也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此一章書是孔子勉人以實行也孔子曰吾人終身為學不徒貴可見之英華而貴有克敦之踐履如敷陳理道煥然成章者謂之文此不過語言之工文采可觀而已我雖未能過人而猶可以及人若夫有才而不見其才有德而不矜其德事事皆求實踐不事空言此乃躬行之君子也吾非不欲企而及之而反心自思則全未有得吾朝夕之間亦惟以此自勉而已觀孔子此言可見文易而行難行急而文緩故君子之進德必以忠信而修辭立誠乃所以居業也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雲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此一章書是孔子以無己之學示求聖求仁之實也昔孔子道全德備當時有稱為聖與仁者故孔子辭之曰人之品量不齊而學之造詣不一如神化不測之聖人與萬物一體之仁人則吾豈敢當乎抑惟以聖仁之道敏勉力行為之於己不敢自止而生厭足之心即以聖仁之道鼓舞誘掖敎誨於人不敢言勞而萌倦怠之意此乃我之所能者亦但可雲如此而已矣敢雲聖仁哉維時弟子有公西華者聞斯言而歎曰為可能而不厭則不可能誨可能而不倦則不可能自非至誠無息善與人同者未易幾此在弟子雖欲學之而正有所不能也是夫子雖不居聖仁之名而愈以徵聖仁之實矣要之聖人之心常虛如大禹不自滿假文王望道未見其存心皆無異也觀於孔子之言而從事聖仁者惟常存不自足之心而已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诔曰禱爾于上下神隻子曰丘之禱久矣 此一章書是言聖人修身立命之學無事祈禱以求福也昔孔子曾有疾病門人皆以為憂子路請行禱祀之禮蓋雖出於至情而實昧於正道故孔子不直斥其非而先問之曰果有禱祀之理乎蓋欲子路自省也子路未逹對曰有之古诔詞雲禱爾於上之天神下之地隻蓋言人有疾病當禱祀以祈福佑也於是孔子曉之曰夫所謂禱者乃悔前非以禳災患耳若丘平日敬畏天命一言一動皆不敢得罪於鬼神原無所為禱也卽以禱言而丘之自禱於心者亦已久矣豈待有疾而後禱耶蓋聖人與天地合德鬼神亦不能違自無事於禱凡人但宜修德行善以盡人道之常至鬼神之不可知者敬而遠之可也 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甯固 此一章書是孔子甚言奢之為害而為維世之論也孔子曰先王制禮自有中道無過不及所以一時之人心相安而百年之風俗無弊如專尚侈靡而過乎中者謂之奢奢則意氣驕盈雖理之所不當為者亦僭越為之其弊将幹犯名分而不孫若專務省約而不及乎中者謂之儉儉則力行節省雖理之所當為者亦吝啬而不為其弊将規模鄙陋而固此二者皆非中道也然就二者較之與其驕盈僭越敗壞風俗其為害也大寜可狹小鄙吝贻譏固陋終是世道人心無甚流弊也昔帝堯茅茨土階大禹惡衣菲食古帝王躬行節儉遂成淳龎之治後世人心不古日趨靡濫所賴在上者辨等威定制度塞其源而遏其流庶幾返淳還樸不至成極重難反之?也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此一章書是即心術以嚴君子小人之辨也孔子曰天下有君子有小人然欲知君子小人之分當内察其心術而外觀其氣象蓋君子循理而行心無所累但見其随遇而安不愧不怍無适而不寛舒自得也蓋坦蕩蕩焉小人行險僥幸心役於私但見其憂勞不寜患得患失無時而不思慮愁苦也蓋長戚戚焉由此觀之卽氣象可以知心術卽心術可以定人品君子小人之分原不可掩欲觀人者可不緻辨哉 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此一章書是記孔子之容以見盛德之徵也記者曰容貌者德性之符人惟氣質有偏涵養未粹故見於容貌者不能得其中和吾夫子全體渾然隂陽合德雖見乎容者随時不同然未有不出於中且和者如近仁者其容溫而仁勝者鮮剛方之槩則厲為難若夫子和厚可親見為溫矣而和厚之中自然嚴肅蓋可親而不可犯也又何其厲乎此溫之得乎中也如近義者其容威而義勝者鮮柔嘉之則則不猛難若夫子尊嚴可畏見為威矣而尊嚴之下自無暴戾蓋可畏而亦可近也何至於猛乎此威之得乎中也如近禮者其容恭而緻恭者多矜持之迹則安為難若夫子顒然莊敬見為恭矣而莊敬之内自然舒泰蓋不慢而亦不拘也又何其安乎此□之得乎中也蓋孔子躬秉盛德故内外有時措之宜動靜恊中和之極其見於容貌者有如此學聖人者惟在涵養德性至於純全則容貌之間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泰伯第八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此一章書是孔子闡揚潛德之意昔周太王古公生三子長泰伯次仲雍次季曆季曆生子昌是為文王太王知文王有聖德欲傳位季曆以及文王泰伯知之即與弟仲雍托名采藥逃之荊蠻太王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