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遺書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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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劉宗周撰
○學言二
喜怒哀樂雖錯綜其文實以氣序而言至殽而為七情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是性情之變離乎天而出乎人者故紛然錯出而不齊所謂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七者合而言之皆欲也君子存理遏欲之功正用之于此若喜怒哀樂四者其發與未發更無人力可施也【後人解中和悮認七情故經旨晦至今】喜屬木少陽樂屬火太陽怒屬金少陰哀屬水太陰然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四氣之中又莫不各有陰陽也
伯淳少喜獵既見周茂叔後自謂已無此好矣茂叔曰未也但此心潛隐未發耳一日萌動複如初矣後十二年複見獵者不覺有喜心乃知其果未也但不知此後更當何如予嘗謂伯淳十二年後之喜心定與十二年前不同既嘗學問之人其于習氣自覺輕淺即再過十二年見獵仍複有喜心亦不害其為伯子學者于此宜仔細理會始得
顔子不遷怒不是即就怒上做工夫蓋平日從事于慎獨之學得力既久即易發難制莫如怒已得個不遷地位可知慎獨工夫常在其于七情一一如是
或問顔子不遷怒能終身打成一片否曰未也顔子但不貳過耳【言怒纔遷時便是過也】
薛河東二十年治一怒字不去嘗見得治不去便是他過人處
程子曰克己可以治怒明理可以治懼然人情亦有生而多懼者膽力不足易為一切利害所勝學者須是持其志
古人恐懼二字常用在平康無事時及至利害當前無可回避隻得赤體承當世人隻是倒做了
喜怒有情而愛惡有意好惡有理而愛惡有欲
凡欲重之為貨利輕之為衣飲濃之為聲色淡之為花草俗之為田宅輿馬雅之為琴書大之為功名小之為技藝須一一對壘過而朱子獨約以财色兩闗
隻無欲二字直下做到聖人前乎濓溪後則白沙亦于此有得白沙詩曰無極老翁無欲教一番拈動一番新或曰周子既以太極之動靜生陰陽至于聖人立極處偏着一靜字何也曰陰陽動靜無處無之如理氣分看則理屬靜氣屬動不待言矣故曰循理為靜非動靜對待之靜
友人病予曰躁深為切中因知多欲在
聖人情順萬事而無情何嘗有七情之累
周子曰聖誠而已矣誠則無事更不須說第二義纔說第二義隻是明此誠而已故又說個幾字
去此矜己之言與短人之言戋戋之陳言悠悠之漫言谑言绮言流言終日無可啟口者此即不覩不聞入路處也
口容止聲容靜靜亦靜動亦靜也
九容九思一主靜二字足以概之如手容恭足容重如何做恭重様子隻不亂動便是
程子曰未有箕踞而心不放者戲動出于為也
九容分明畫出有道氣象然學者一味學不得吾病其徇外而為人也
橫渠十五年學個恭而安不成程子曰可知學不成有多少病痛在予謂學者亦隻有一病一病除百病除或問如何是一病曰心病
容貌辭氣皆一心之妙用非但德符而已一絲一窦漏一隙一缺陷正是獨體之莫見莫顯處若于此更加裝點意思一似引賊入室永難破除厥害匪輕
誠則必形有誠者天道之形有誠之者人道之形天道之形見乎蓍龜動乎四體是也人道之形睟面盎背施于四體是也語曰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僞故君子不問其形之者而惟問其誠之者
孔叢子曰心之精神謂之聖精神即鬼神之别名精藏于陰神着于陽其妙合乎陰陽之際者即鬼神之德而聖之所以為聖也
如雲輕當矯之以重急當矯之以緩褊當矯之以寛躁當矯之以靜皆不是無本領學問隻令獨知一轉種種瑕累如入紅爐無所不化
人身遊氣耳而心為效靈之官以其靜而能治也今夷天君于百體而同其擾擾則衆侮交起将何恃而不亂乎易曰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兇
處嚴憚之友最有益使人檢身之功惟恐不及遇異己者亦然好佞者惟恐人之不我佞也時以其意挑之即有時而我規矣亦取其近于佞者而收之佞乃愈集矣好佞人者惟恐人之知我佞也時以其意覆之即有時而知我佞矣亦取其逺于佞者而佞之佞乃愈工矣此之謂相得益彰
象山先生嘗自言所學隻是切己反觀遷善改過直如此端的
思則得之又曰無思何謂也曰思其所無思則無思矣得其所無得則有得矣
朱子雲畧綽提撕言用力之不多也人心一點虛明烱烱不昧本自提撕何用着力纔着力時便有眼中金玉屑之病在孟子謂之助長然不着力時又一味放倒恁地昏昏不得不自提自醒耳此之謂勿忘勿助之間
人心虛明之體本自烱烱而乗于物感不能不恣為情識合于義理不得不膠為意見情識意見紛紛用事而虛明之體隐覆于其中如皎日之下有重雲然然其為虛明自若也覆以情識即就情識處一提便醒覆以意見即就意見處一提便醒便醒處仍是虛明之能事更無提醒此虛明者
本體隻是這些子工夫隻是這些子并這些子仍不得分此為本體彼為工夫既無本體工夫可分則亦并無這些子可指故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以上丙子京邸書名獨證編】
子曰易有太極太極之說夫子隻就二四八與六十四中看出非實有一物踞其上也故濓溪曰無極而太極又曰太極本無極蓋恐人執極于有而為是轉語耳乃後之人又執無于有之上則有是無矣轉雲無是無語愈玄而道愈晦矣宜象山之龂龂而訟然惜乎象山知太極之說而不足以知濓溪也
河圗左畔陽居内而陰居外右畔陰居内而陽居外陽左陰右皆以内者為主蓋陽生于陰陰生于陽也至周子圖太極左畔言陽之動而反以陰居内右畔言陰之靜而反以陽居内将以内者為主乎外者為主乎内者生氣也外者僞氣也似與圖意不同雖各有取義而終以河圖為正蓋河圖陽生于陰而周子以為太極動而生陽河圖陰生于